第五十章 溫馨

莫錦清謹慎的看一眼劉孝蘭，點頭道：“是，就是黃子瑜黃公子，他就是皇甫瑞。”

“他就是皇甫瑞？難怪我覺得他眉宇間有些眼熟……”莫之山喃喃。

莫錦清知道事情瞞不下去了，便說：“認識黃子瑜的時候，我不知道他是皇甫瑞，我們之間慢慢有了感情后，無意中發現他是皇甫瑞的，當時我也很震驚，可是我想，或許這就是我們的緣分，我跳河沒死，竟然遇到了他，冥冥中似乎已經安排好了讓我們相遇，相愛，為我們的婚約鋪路。”

莫之山聽着她的話沒出聲，似乎在想着什麼。

“直到剛才，他也才知道我就是莫錦清，我們已經說好，會排除萬難在一起。”

“他不是被皇上賜了婚嗎？我去他家那天的事，一輩子都忘不掉，我就沒有那麼丟臉過。”莫之山似乎有些忿忿不平。

莫錦清小心翼翼的給莫之山泡了杯茶，聲音柔和道：“那天是誤會，他跟我說，他們家以為咱們對不起他們，自然有些詬病，只是他已經回去說通了，皇上那邊的婚事也已經取消，他是個自由人，他也承諾了，會娶我的。”

莫之山大嘆一口氣，倒是沒有發火，讓莫錦清心裏吁了口氣，她最怕的就是莫之山不理解，一家之主不通過，即使她和皇甫瑞排除萬難在一起，得不到家人的祝福，也不會真的開心。

“可能真是作孽吧，兜兜轉轉的，又和皇甫家牽涉上了！”

“就是啊，真是誤打誤着的，錦清不跟我說黃公子就是皇甫瑞，我都不敢相信！”劉孝蘭接着莫之山的話感嘆。

莫之山瞅她一眼，眼睛裏說著：你也有很多事瞞着我。

劉孝蘭癟了下嘴，不跟他一般見識。

“既然這樣也好，我看那皇甫瑞也是個實誠孩子，從小在軍隊裏吃苦的人，大了之後總不能太虛浮，對他這個人，我倒是頗為滿意，如果這事坐實了，我還得上雍州，拜訪皇甫老爺，我們兩朋友也很多年沒見了，上次去他不在，我這心裏不是滋味。”

莫錦清笑笑：“以後機會多得是呢，帶着娘，一起去雍州住一陣也行，見見世面。”

莫之山瞥一眼劉孝蘭，“她就算了，婦道人家，什麼都不懂，去了只會丟人。”

劉孝蘭嘿了一聲，不甘心道：“你這說的什麼話，死老頭子，我丟你人了？親家那邊是個什麼情況我自然要去看看，皇甫夫人以前跟我說了不少體己話，我也去看看老朋友。”

“得得，你也有朋友啊！”

“哼……”劉孝蘭故意撞了下莫之山的胳膊，莫之山呵呵笑，氣氛相當的融洽。

莫錦清看着這場景，狠不下心說出後面的話。

“哎，都在了。”莫錦華和羅翠兒從外面進來，是剛收了攤的樣子。

“回來了，今天生意怎麼樣？”莫錦清問道。

“還行，反正每天都那麼穩定，下午翠兒守着的時候，還賣了個大客戶，沒想到啊。”莫錦華滿意的看着羅翠兒，羅翠兒羞澀的笑笑，“那個老闆人很大方，我自己都沒想到。”

“是啊，小嫂子才一介紹，他看都不看就給錢買了，我也在旁邊幫着吹噓了幾句，老闆還誇我聰慧呢！”葉兒搶着話頭兒道。

“是啊，葉兒最聰明了。”羅翠兒笑着摸摸葉兒的頭，葉兒嘿嘿的笑，臉蹭了下羅翠兒的手，兩個人看似相處的不錯。

其實葉兒和羅翠兒也就相差幾歲，葉兒早早的去了娘，沒有娘好好教導，自然很多事不懂，顯得幼稚，羅翠兒這樣的，是先天的成熟型，跟葉兒看起來倒像差了一個輩分似的。

莫之山滿意的看着葉兒，“葉兒好好學着，將來你爹爹回來經商，你就可以幫上他的忙了。”

“嗯，我一定不會讓爹爹累着，讓他享享清福。”

莫之山點點頭，“乖了，也不枉你爹為了你在外面奔走啊！”

莫錦華看了眼秀兒，笑道：“娘，我來抱吧。”

劉孝蘭唉了一聲交給他，“今天可能睡了，我從翠兒那兒走了后就一直在睡，睡到現在。”

羅翠兒驚訝道：“真的？”

“是呀，給我省了不少事，呵呵……”

“早知如此，就把他放到床上去嘛，一直抱着手多酸。”莫錦華道。

劉孝蘭笑着說：“這算什麼，將來翠兒再生一個，我還一手一個，都不會累。”

羅翠兒臉刷的就紅了，害羞道：“我去準備夜飯了。”

“娘，這些話以後就別當著翠兒說了，你看把人家說的怪不好意思的。”莫錦華道。

“喲，現在知道心疼媳婦了，那你快點再給我個孫子，就不會不好意思了嘛。”劉孝蘭調侃道。

莫錦華嘖了下嘴，“這個還這麼小，就想着下一個了，上吊也要喘口氣嘛。”

“胡說八道什麼。”劉孝蘭斥了一句。

莫錦清幫腔道：“哥，喜事不怕多嘛，小嫂子一來就賣了大客戶，證明她是咱們家的福星，生孩子的事趕緊的，一家人和樂融融的，就是天倫之樂，多愜意。”

“你還說我，那你呢？今天我聽說梁柏謙回來了，頂着狀元爺頭銜回來的，怎麼著，找你沒？”

此話一出，場面頓時安靜了，劉孝蘭的臉色驟變，看着莫錦清一動不動，莫之山更是迷糊，皺起了眉頭。

莫錦華見眾人的表情不對，疑惑道：“怎麼了？他來過了？”

莫錦清微笑着說：“下午過來了，一杯茶時間，走了。”

“柏謙哥哥是狀元呀？”葉兒問道。

“你也認識他？”莫之山不可思議地問。

“下午他到小酒館來，我看到了呀，哥哥還誇我聰明來着呢，人很好。”葉兒童真的說。

“原來真的來過了！”莫錦華笑笑。

“是啊，好幾個月了，也該過來坐坐嘛。”莫錦清倒把對方當普通人一般對待。

莫之山問：“他考上狀元了，對你就沒有想法？”

“他能對我有什麼想法？”

莫之山哎一聲，“爹不是瞎子，梁柏謙對你怎麼樣我都看在眼裏，只是想着皇甫瑞這事，和他必然衝突了，他是個狀元，將來也是一個官，你得好好考慮清楚啊。”

莫錦清倒是沒想到父親竟如此的開明，似乎把選擇權都交到了她的手上，“爹你覺得呢？”

“以我個人，當然希望你和皇甫瑞有個好的結果，只是梁柏謙這邊，牽涉到珠寶鋪子，還是你自己看着辦吧，但是最好兩邊都處理好，不要急躁才是。”

這番話很不像是莫之山說出來的話，莫錦清驚訝不小，莫錦華接著說道：“妹妹，你考慮自己就好，哥哥的鋪子就不要考慮了。”

劉孝蘭不同意道：“你怎麼這麼說，萬一梁柏謙一心狠收回鋪子，我們這麼久的努力不是白費了，孩子怎麼辦？”

“娘，我們不是沒有珠寶鋪子不能活，以前怎麼過活還怎麼過活，大不了我把精力都放在小酒館裏，好生經營着，我不想妹妹為了考慮我，考慮我們一家人委曲求全，這些事不是他的責任。”莫錦華一點兒不遲疑的說。

莫錦清聽了心裏很是感動，卻又有了負擔，如果真的連累大哥的話，似乎是自己拖累了這個家。

莫之山讚賞的點點頭，“華兒說得對，咱們確實不應該為了這些事委曲求全，錦清現在不小了，什麼事都會思考，既然跟皇甫瑞有了感情，就不能夠嫁給梁柏謙，咱們莫家過苦日子是我莫之山沒本事，豈能讓自己的女兒來承擔責任，我莫之山也不同意。”

“爹你千萬不要這麼說，能為家裏盡一份心力，是身為莫家女兒的我應該做的，你們放心吧，我會把事情處理好，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連累家裏。”

“妹妹，說什麼連累不連累的，你為了家裏做了很多事了，咱們這裏哪個女孩子有你本事，莫說這個珠寶鋪子本來就是你出面爭取回來的，就算它是我們自己的，為了你的幸福，傾家蕩產，哥哥也是願意的。”莫錦華堅決的一番話，給了莫錦清巨大的信心。

“謝謝哥。”

劉孝蘭無話可說的樣子，嘆息一聲，“一家人商商量量，合合滿滿的最好了，其他的都不重要，錦清，你自己好好考慮啊，我們全家人都會支持你的。”

“我知道。”莫錦清當真是感動，任何艱難的事情最需要的都是家裏人的支持，不需要實質的行為如何，往往只要一句話，就夠了。

今天的莫家人給了她十分意外的感覺，她沒想到自己的父親，大哥這麼開明，這麼為她着想，在她看來，古代女子的生活大多都是迷茫的，能夠勇於尋求真愛並得到所有人支持的，屈指可數。

或許，家裏人這樣的態度，是因為她沒有把真正的厲害衝突說出來，如果家裏人知道她拒絕梁柏謙，可能招致殺身之禍，甚至是滅門這麼嚴重的結果，估計就不會這麼信誓旦旦的這麼決定了。

晚飯過後，莫錦清在灶頭燒着洗腳水，劉孝蘭鬼鬼祟祟的溜進去，拍拍她的肩膀，“你爹已經睡了。”

“娘你也該睡了嘛，明天還得那麼早起來。”

劉孝蘭嘆了口氣，“我要睡得着才好啊，他們是不知道，可是我知道，我這心裏不舒服啊！”

“別想那麼多了，該睡就誰，該吃就吃，有什麼大不了的。”莫錦清把自己以前三十幾年的生活態度拿了出來，一副無所謂，享受人生的姿態。

“能不擔心嗎？這可是聖旨啊，萬一我們全家真的被處斬了，要怎麼辦！”劉孝蘭說著都要哭起來了。

莫錦清哎喲一聲，摸着母親的背以示安慰，“娘，這事我會處理，我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如果真要斬，那就斬我一個人好了，我一定會保家裏人周全。”

“女兒，你一個弱質女流，怎麼斗得過當官的，這種時候就不能逞強，咱們女人家該靠男人的時候就要靠，這件事皇甫瑞也有責任，要不是和他產生了感情，你又怎麼會拒絕梁柏謙呢？他應該出手幫你才對的。”

“如果這樣做了，我就欠下了皇甫瑞的人情債，萬一我和皇甫瑞也最終沒有緣分走在一起的話，那我要怎麼還這筆賬，這就像是一個連環扣，一個扣一個，我永遠都不能真的自己做主自己的事。”

劉孝蘭似懂非懂她的話，“你不是已經認定了皇甫瑞了嗎？還能有什麼變故？哎呀，女人這一輩子不就是找個好的夫君，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嘛，何必考慮那麼多呢？有些人你喜歡，可未必適合過日子，像你爹那樣暴脾氣的，誰會喜歡，可是過日子不賴，雖然脾氣不好，但對人很是貼心的，也很細心，現在脾氣收斂了不少，過起來不就舒坦了嘛，如果你的丈夫對你不好，什麼都白搭。”

“娘，我跟你想的不太一樣。”

“都是過日子，有什麼不一樣的。”劉孝蘭又看了眼廚房外面，見沒人輕聲道：“你哥跟翠兒，怎麼樣了？”

莫錦清見娘還有心情關心大哥大嫂，估計也沒把梁柏謙的事真往心裏去，自己也安心了，“還行吧，今天你看，哥還誇小嫂子呢！”

劉孝蘭愁眉不展，“可是每次說到孩子的事，你哥就閃爍其詞，我怕他敷衍我，你知道，他們，有沒有洞房？”

莫錦清哭笑不得，“娘，這話你去問哥比較適合吧，我怎麼知道呢？”

“我看你跟翠兒經常在一塊兒聊天，會聊到呢！”

“我們怎麼會聊這個話題，小嫂子一看就不是這樣的人啊。”

“哎，他們兩個的事我也一直不放心，你就更不用說了，梁柏謙這塊兒實在是太棘手了，女兒，如果實在不行，保住自己的命最重要，還有我們全家人的命，有些石頭你是碰不得的。”

莫錦清點點頭，“我知道，我不會強來的。”

當天一晚上莫錦清都在做噩夢，她夢到了自己被拉上刑台的樣子，還有全家人都被判了死刑，都指責她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慾而害死了全家人，她全身冷汗的醒來，心跳快的她自己都有些怕。

她摸一把冷汗，天還沒亮，卻再也睡不着了，梁柏謙說過聖旨很可能今天到，如果真的到了，她到底應該怎麼辦才好，抗旨到底會有多嚴重，梁柏謙到底會怎麼對她，她都不得而知。

她有想過找梁柏謙說清楚，讓梁柏謙親自取消婚事，然後向皇上表明一切那就萬事大吉了，可是梁柏謙的態度強硬，似乎不會聽她的，她拿他竟沒轍。

天開始蒙蒙亮，莫錦清一骨碌爬起來，早晨的院子裏空氣十分清新，她貪婪的呼吸着，似乎在享受這難得的靜謐時刻。

“妹妹，這麼早就起了？”羅翠兒從裏屋出來，邊整理外衣邊說著話。

“是啊，早起身體好嘛，你這麼早起來作甚麼？”

“做點早飯，待會兒你哥就要起來蒸饅頭了，蒸饅頭前我先讓他吃點，免得餓着肚子。”

莫錦清聽了十分的溫馨，“你對大哥真好。”

“他對我也好啊。”羅翠兒笑了笑，“你要不要吃點，我把你的也做上。”

“好，謝謝嫂子。”

在院子裏沒站多久，莫錦華便起來了，兩兄妹加上羅翠兒一起在廚房裏忙活，很快便到了開市的時間，饅頭賣的差不多，莫錦華和羅翠兒便準備去開珠寶鋪子的門，莫錦清和母親劉孝蘭守着小酒館，莫之山見人少了，又扛着鋤頭下地，地里的草長得茂密，莫之山一有空就會下地，這幾天基本都在地里。

酒館裏又只剩下了兩母女，劉孝蘭唉聲嘆氣的似乎氣很不順，莫錦清則擔憂着那道聖旨，看到穿着官服的人心就戚戚焉，神經衰弱。

太陽漸漸升到了正空，莫錦清獃獃的看着門外，注視着每一個人，深怕看到公公太監之類的人。

人群中，一個人的臉越來越熟悉，皇甫瑞慢慢朝她走來，她隱隱露出了笑意，可皇甫瑞的臉卻漸漸變得暗淡，最後沒有了表情，她覺得不對勁，頭一偏，便看到幾匹馬向她家走來，上面的人錦衣華服，一看就和普通老百姓不一樣，其中一輛馬上，正是梁柏謙。

馬停在了小酒館門口，所有的人統統下馬，梁柏謙下來后匆匆走到莫錦清身邊，道：“聖旨來了，還不下跪？”

莫錦清和劉孝蘭異口同聲的啊了一句，趕緊跪了下去，皇甫瑞也已經到了酒館，他知道禮儀，早已跪在了一旁。

領頭的人尖着嗓音道：“皇上讓奴家特來傳上口諭，新科狀元梁柏謙博學多才，英朗不凡，其青梅竹馬之劉氏品貌出眾，嫻熟大方，與狀元實乃天作之合，為成佳人之美，特將汝許配給狀元為狀元夫人，盼能舉案齊眉，互敬互愛，成就一時之佳話，欽此！”

“謝皇上。”梁柏謙大聲的感謝聖恩，站起來得意的看了眼皇甫瑞。

“劉氏，怎麼還不謝恩吶？”宣旨人對莫錦清道。

“謝皇上。”莫錦清顫顫巍巍的站起來，一時反應不過來。

宣旨人對梁柏謙道：“狀元爺，皇上盼你能早日成親，早日為國家效勞才是啊。”

“是，勞煩轉告皇上，柏謙定會儘快上任。”

宣旨人滿意的點點頭，轉身走了。

莫錦清看着宣旨人離開的背影，猛一激靈，剛才說的是皇上口諭，而不是正式的聖旨，是不是就有機會了？她轉頭看向了旁邊的皇甫瑞，心裏默念着劉氏兩個字，暗想，果然上天還是眷顧她的，錯有錯着，她和梁柏謙，有緣無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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