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桃李庄
桃李庄的書院就在鎮外不出十里，約莫半個時辰一行就到了，落轎后傅生和荊不夜走出來，見到的是如其名桃李芳菲的一座大院。院內微風習習，落花如雨，鳥雀啾啾牆上啼，朗朗讀書聲入耳，恰一派欣欣向榮。
傅生和荊不夜進了書院，穿過了前院讀書的書堂，經過幾道門到了後院，再經過兩座亭才被領進了一間客廳。
傅生一進廳就直視正位上的人，那是一名看上去極具涵養的智者，鬚髮皆白，年事已高，像是個老神仙，一雙精目十分精神。
那老神仙也看了傅生，目光竟一下子獃滯了。
“不夜門荊不夜見過莊主。”傅生有意說得很大聲。
老莊主被驚回了神，嘆息道，“人老了，精神時常恍惚，失禮之處還請二位小友見諒。”
“莊主客氣了！”傅生面上含着笑，一副很客氣的模樣！
“二位小友願意賞臉，老朽十分高興。”莊主一雙睿目在傅生和荊不夜之間巡過，目光微沉了沉，但不曾有過之前那樣的失態，抬了下手示意，“二位請坐吧。”
傅生和荊不夜依次坐下，接着傅生就毫不遲疑地開了口。
“李莊主名滿天下，肯邀約我這個無名小輩，是我的榮幸，只是莊主開學傳教事務繁忙，必不會為了找我喝茶而如此大動干戈。”
李莊主捋須一笑，“難得小公子這般直爽！”
傅生只笑不語。論會繞彎子有誰比得過桃李庄？他們可是最會算計衡量的門派！所以她懶得繞！
“那老朽也不繞彎子了！”李莊主明顯地看了始終不說話的荊不夜一眼，而後才接著說到，“不夜門出道江湖也已有十數年，期間一直疏於與各門派來往，近日老朽聽聞荊公子路過此地，便想藉此機會與不夜門結交。”
“如今不夜門的一切事務皆由家師處理，晚輩尚不能代表不夜門！若莊主有誠意，我想家師一定不會讓莊主失望！”
“老朽眼下便是想煩請小友帶句話給尊師！”
“前輩請賜教！”傅生一派從容不迫。
“武林如今只希望能與不夜門為善！”李莊主似誠心道。
“好，晚輩記下了，一定會轉告家師！”
“老朽多謝二位小友！”李莊主嘆了一口氣，又道，“老朽今日見二位小友如見故人，有一物想送給二位留作紀念！”
“如此，晚輩卻之不恭，便多謝莊主了！”
餘下，李莊主挽留二人做客，但被傅生婉拒，李莊主便不再多言，招來李信吩咐他送傅生和荊不夜二人離開。
李信將二人送至桃李學院門口，囑咐二人稍候后就先行離開了。
見四下無人，荊不夜終於有機會說話，“傅公子——”
“有什麼話回去再說不遲！”傅生卻冷漠地掐斷了。
“好！”荊不夜理解她的慎重考慮，便不再多言。
恰此時，一人捧着兩個捲軸從書院出來。
來人到荊不夜和傅生面前，將手中之物奉上道，“這是莊主吩咐贈與二位公子的禮物。”
傅生和荊不夜依約分別取了其中一個，同道了一聲，“多謝。”
來人再行了一禮，不是武林人士的用禮，而是書生的禮節，禮畢轉身回了內院。
從落腳的輕重和吐息可以分辨出這人是個確確實實的書生而已，一點武功都不會。桃李莊主文輔武，但也有專於其中一門的，這人顯然就是這樣的例子。
李信很快去而復返，同時帶來轎夫和兩頂轎子，之後將傅生和荊不夜送回了客棧，不多留便帶着人離開了。
待李信走後，傅生徑直就要回房，荊不夜叫住了她。
“傅公子！”
傅生回頭瞧着他，“回房談吧！”
荊不夜點了下頭。
兩人正對樓梯而去，正要上樓，迎面長老帶着不夜門的人正好從樓上下來。
“少門主！”以長老為先，眾人齊齊對荊不夜行了一禮，未理會傅生的存在。
見她們都背上了行囊，荊不夜自然疑問，“長老這就要離開了嗎？”
“是！少門主也要立刻離開！”長老十分果決。
對比之下，荊不夜一時顯出了幾分遲疑。
“荊兄弟，我覺得你現在確實最好離開！”衛道帶着珠兒在樓上往下望着說話。
“哥哥！”珠兒朝着荊不夜招了招手，跟着脫離衛道，咚咚地踩着樓梯衝下樓來了。
見人都堵在了樓梯口上，傅生和荊不夜分像兩邊讓開了路，長老和不夜門門人先走了出來，珠兒衝上來扒上荊不夜的手臂，疑惑地問，“哥哥，我們要走了嗎？
荊不夜點了點頭看向傅生，傅生回了他一眼道，“桃李庄能找到你，那麼別的門派也能找到你，為了你的安全起見，你確實該離開！”
荊不夜認同了傅生的話，但先道，“長老你們先行吧，我處理完事後立刻離開！”
“好！”長老很快答應了他，“那少門主一切小心！”轉頭她又吩咐，“柳意！”
“在！”一名打扮與眾同的女子上前。
這是個美人胚子，一樣打扮卻比其餘人要出挑些，傅生不禁有些懷疑長老的用心。
“自今日起，你跟在少門主身邊伺候！”長老不出傅生所料地吩咐道。
“是！”女子抬頭瞧了荊不夜一眼，極短，之後仍微低着頭。
柳意形容清麗，只是瞧着性子有些冷淡，荊不夜是難得的美男子，可柳意看他一絲一毫波動都沒有，那一眼也僅是冷淡，這性子和荊不夜這樣不冷不熱的在一起大概也是不會出什麼亂子，傅生便覺得也許自己是多想了，這柳意瞧着也是個辦事沉穩可靠的，也確實拿得出手。
荊不夜一聽這安排面上便露出些許拒絕之意，正要開口。
“留着吧！”傅生突發言，替他做了決定，“你身邊是需要個人！”從目前看，荊不夜確實和她是有關的，既然是有關，她多少要為他考慮一下——昨日，她偷聽了長老與他的談話，知道了荊不夜竟是不知世事，如此她也明白了他曾經的所為，故而她認為他身邊確實需要人看着他，免得他總做蠢事，譬如收留了珠兒這件事。
荊不夜不解地看着傅生，“傅公子——”
沒等到傅生解釋，衛道先插了嘴道，“荊兄弟，別身在福中不知福，有個姑娘家在身邊照顧多好啊！我羨慕都來不及！”
“衛兄……”荊不夜顯得更加排斥了。
衛道這段幫倒忙的插話其實倒是幫了傅生，她並不能按實話告訴荊不夜，衛道拖延的時間裏她正好想到了一個新的理由，傅生便立刻說了出來——
“珠兒年紀也不算太小了，她是個姑娘家，你一個男人帶着她會有諸多事不便，其實把她留在不夜門是最好最安全的！”
“不，珠兒要和哥哥在一起！”珠兒又懼又怕地用力抱緊了荊不夜的手臂。
傅生緊接着又道，“如果你一定要帶着她，雖然你們是兄妹，但也有不便時，留個人在身邊替你照顧她也好！”
荊不夜看着身邊的珠兒，一時便被說服了。
長老一行人便留下柳意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