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不祥之兆

65不祥之兆

按照楚冢的話說,失去記憶甚而變成一個什麼都不會做的人對他們來說也許只是開頭,或許在不久之後他們就會因着不死樹的神秘影響而死去。楚愆陽決定去蓬萊島找尋可以治療楚冢和沈影青的東西,按着沈影青逐漸消退記憶的速度來看,他們的時間已經十分有限了。

南越王墓中已找不出任何有價值的線索,時間緊迫,因着還要準備些必要的東西,一行人匆匆向吳老漢告別,沿水路返回長安。

沈影青只是一味地望着船頂發獃,若是無人打攪,他可以保持這個姿勢坐上一天,不跟任何人交流,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或者他現下的狀態根本不能夠讓他思考別的事情,只是單純地放空罷了。

沈遼白坐在他的榻上,微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喚道:“影青。”

沈影青似乎適才察覺到沈遼白的到來,他將目光從船頂的花紋上收回,遲緩地轉動眼珠望向沈遼白,緘默不語。

他的眼神中帶着的茫然和疏離令沈遼白的心一緊,他冰冷的手指顫了顫,握住沈影青的手,柔聲道:“我是你哥哥,遼白。”他不厭其煩地說著每日都要重複的話語,即便這話對於沈影青來說幾乎是轉瞬即忘。

起初沈影青還對沈遼白保有的熟悉感現下已蕩然無存,他茫然地望着沈遼白,問道:“這是哪?”

“在回長安的船上,”沈遼白緊了緊握着沈影青的手道:“那裏有許多奇人異士,興許能治好你的病。”

沈影青微微皺起眉道:“我是覺着身子有些不舒服,我到底生了什麼病?”

沈遼白卻是第一次聽他說起自己的感受,急忙問道:“是怎樣的不舒服法?”

沈影青用另一隻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胛骨,帶了些難受的神色道:“這裏。”

那是沈影青刺青的位置,沈遼白的臉色一變,傾身上前解開他衣裳的系帶,讓他轉過身來。與沈遼白不同,沈影青的刺青是一枝桃花,作為庇護兄弟二人的存在,刺青會隨着二人身體的成長而變大,只是現下沈影青身上的刺青卻只有半個巴掌大小,基本回到小時候剛刺上刺青時候的狀態,原本艷麗的硃砂色也變成了暗黑色,團成一團,已看不出原有的樣子。

沈遼白將他的衣裳合上,止不住顫抖的雙手怎麼也系不好系帶,倒是沈影青自己緩緩系好,一臉疑惑地問道:“你怎麼了?”

“沒什麼,”沈遼白搖搖頭道,他已然鎮定下來,雖然面色蒼白,目光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堅毅,“我不會讓你有事。”

“我相信你,”沈影青淡淡笑道:“不過看你神色似乎要完成的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真要不能完成也不必勉強。”

沈遼白覺得有些累了,他與沈影青並排坐在一起,靠在身後的隱囊上才覺着好過一些,“小時候有一次我與你在庭院裏玩,你不慎掉進了池子裏,我獃獃地站在廊道上看着你在水中掙扎,後來僕人將你救起,你又連着燒了好幾天,險些保不住性命,我那時不會鳧水,雖然明知道下水也救不了你,可我就是恨自己無能為力,那種感覺像是刻在骨子裏,即使過去十來年,我也無法忘懷。”他緩了緩,堅定道:“所以我不會讓那種事情再重演。”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沈影青的語氣裏帶了一點迷茫,“你說的話我也不大聽得懂,不過還是謝謝你給我講了我已經遺忘的事。”

沈遼白從沈影青的房間出來的時候,楚愆陽已在門外站着了,沈遼白笑道:“來了多久了,怎地也不進來。”

楚愆陽牽過他的手微笑道:“聽你們聊得如此投入,不忍心打攪你們。”

那隻手有沈遼白一貫貪戀的溫度,沈遼白的憂鬱之情多少散去了一些,問道:“你的父親如何了?”

“只比沈影青好了一點而已。”楚愆陽答道,面無表情的臉上看不出喜悲。

沈遼白卻是知道他也在難過的,然而現下兩人相同的遭遇令他說不出什麼安慰人的話,只是用手指在楚愆陽手心裏輕輕地點了點,道:“必然有解決的辦法的。”

楚愆陽應了一聲,低頭在沈遼白臉頰上落下一個輕吻,便見沈遼白紅着臉四下張望了一番,見四周沒人適才舒了口氣,楚愆陽蹙起英挺的眉,不滿道:“你似乎對我們之間的關係很緊張,每次正面提及都要刻意地迴避,是覺得這種感情見不得人么?”

沈遼白被他說的一愣,慌慌忙忙地解釋道:“不是,我……我只是……”

“不必解釋了,”楚愆陽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繼而無奈地笑道:“我知道你只是麵皮薄罷了。”

沈遼白的房間在船艙的另一頭,要去到那裏必須經過船頭,楚愆陽走在外面的位置,替沈遼白擋去一些寒風,沈遼白忽然停住了腳步,開春的風中帶了濃厚的濕氣迎面而來,他微微眯起眼睛,道:“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你會喜歡我,明明剛開始時,你對我沒什麼好感,我又數次拖你們後腿,你理應厭惡我,或者將我這個不自量力的人丟到墓中任我自生自滅才是,為何還會喜歡我?”

楚愆陽認真地想了想,道:“若是普通人或許就真的不管死活了,可當初覺得將你一個倔強的傻子扔在墓中未免太不人道,後來卻是被你的溫柔而堅韌的性子所吸引了,覺得這兩種看似有些駁斥的性格存在在同一個人的身上實在神奇,你呢,”他反問道,琥珀色的眸子一動不動地盯着沈遼白問道:“又是為何會喜歡我?”

“大概跟你一樣罷,”沈遼白靦腆了笑着,“明明是冷若冰霜的人,內心卻十分柔軟,說好的生死由命,卻一而再再而三地救我,還會笨拙地安慰我,也不知何時對你產生了依賴的感覺。”

兩個都是清心寡欲的人,說出來最動聽的情話也不過如此,楚愆陽牽着沈遼白的手,二人並肩站在船頭,岸邊的柳木抽出了新芽,浮雲飄散到一邊,金黃的陽光很是刺眼。

“我先前總覺得南越王棺槨上的那副彩繪很熟悉,可惜一直想不起來,”沈遼白道:“今天倒是想起來了,曾經在一本雜書上看到過類似描寫,在蓬萊仙島上圍繞着醴泉的地方,生長着一種碧綠的不死樹,要進行一種儀式之後,不死樹便能令人長生,只是書上沒有寫明儀式過程。

“約摸就是父親所說的,向不死樹進獻人的鮮血罷,”楚愆陽道,他的眼眸在眼光中泛着金色,好看得叫人挪不開眼,“只是照我們進入兩座墓室的情況來看,不死樹未必使人長生,而是會把人變成如同張角一般的怪物,以怪物的姿態重生回人世間。”

說起張角的模樣,沈遼白也是一陣感慨,好歹是一世英雄,最後落得如此下場,“他和傲因一樣,只保留了一點生前為人時的基本意識,這樣子甚至連活着都不算。”

“如此說來,含章應當是自張角墓回來之後就變得古怪了,也不能說是古怪,”楚愆陽推翻了自己的說法,道:“只是有些奇怪,我只當是因着受了重傷,歷盡生死之後,人的性情難免會變,何況他的記憶從未出錯,對府上的事物也很熟悉,我才打消了顧慮。”

沈遼白忍不住皺起眉頭,道:“這就奇怪了,照問皓的話說,含章只有外貌是含章,內里卻不是,你卻說含章有着自己的記憶。”

到底是沈遼白心細,之前楚愆陽完全沒意識到這一點,“是不是樹枝對人的影響不同,”楚愆陽道:“你看我父親和沈影青,沈影青已然喪失全部的記憶,可是我們找到父親時,他還記得之前發生過的事,而且,他們也沒有變成如同張角和傲因一般的怪物。”

“難道是儀式的過程不同?”沈遼白緩緩道:“可能他們缺失了什麼必要的環節或者弄錯了什麼環節?所以含章將樹帶走,或許是為了研究其中的因果,我對於含章所說的,他曾經告訴我們他是誰還是有些介懷,我們應該是連同我在內的,我與他相識不久,交談也少,我後來細細地回想了一下,並沒有什麼值得在意的內容。”

“若是想不到就不想了罷,該發生的事情還是會發生,”楚愆陽邊說邊牽着沈遼白的手往房間方向走,道:“這裏風大,還是回房吧。”

沈遼白低低地應了一聲,方踏出第一步便覺得身體的力氣好似被抽空一般,緊接着天旋地轉,眼前一片漆黑,最後的意識只聽到了楚愆陽緊張的呼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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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墓之迷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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