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御林江湖》第十六章
花嫤的動作慢了下來。
濂水見狀,立馬飛奔去扶起芸青。
紅涯也收好劍,走到花嫤旁邊,扶額笑了兩聲:“呵呵,祭月和禪玉,都湊齊了,估計兮兮也會在吧?”
“你是那天那位姑娘?你為什麼要傷我暗雪門的人!”祭月一身黑衣,根本沒有病態的樣子。
紅涯真想大喊冤枉,是芸青先招惹她的好不好!
花嫤聞言,不滿地皺起眉頭:“是你暗雪門的人先惹的我們。她先動手的。”花嫤指了指芸青。
紅涯輕呵一聲,香薇雲聞聲跑來靠在她腳邊。
祭月的目光立刻射向芸青:“她說的可是真的?”
芸青不甘心地咬了咬嘴唇:“真的。”
“回去,一個月不準出暗雪門。”“門主!”出聲阻止的竟然是濂水。“芸青她還太魯莽,我……”“不必多說,要麼你也陪她閉關去!”祭月冷聲下了決定,又把重點放在紅涯身上。
“我說過,當日之恩定要報。姑娘可是遇到了什麼事?”祭月問。
“呃……”紅涯一個打結。她總不能說她是跟蹤祭月來的吧。
“我們是來投靠暗雪門的!”花嫤斷然大喊。
“哈?!?”紅涯差點沒反應過來,在花嫤一個眼神瞪過去后,她才露出笑容應聲答應。
“投靠?姑娘你武藝高強,為何要投靠我們暗雪門?!”祭月仍然戒心很重。
紅涯看了花嫤一眼,不得不豁出去了。
“門主……不瞞您說……我是個無家可歸的孤兒!”紅涯想着過去考試不及格被批下來的種種,臉就馬上悲催下來,花嫤也滿頭黑線。
紅涯搜索着腦子裏的記憶,想起芸青說的那個暗河族。
“我的父母早亡……是死在暗河族手下的!”紅涯甩了甩頭,眼睛放出恨意的光芒。聽到這裏,祭月的瞳孔猛地收縮了,緊張起來。
“我母親她……她……她掌握了暗河族一些不可見人的事情。”紅涯尷尬地能編就編,抹了把冷汗后說道。
“什麼事情!?”後面的禪玉突然出聲了,花嫤這才想起來禪玉其實也沒見過她倆。
“我,我不知道。在母親說出來之前,暗河族就已經殺上來了。我跟花嫤玩去了,這才逃過一劫……我要報仇!”紅涯的眼裏綻放出深深的悲傷。花嫤馬上配合,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也別太在懷了……”
祭月暗暗下了決心,笑道:“是暗河族的敵人,就是我暗雪門的朋友!走,回暗雪門!”紅涯歡呼雀躍。
“但是,姑娘能不能找到暗雪門,就看你的了!”祭月婉轉一笑,眨眼消失在飛雪中。
紅涯不屑地一笑,這有什麼,她不是有個寵物嚮導么?
“香薇雲!”紅涯低低喚了一聲。花嫤疑惑的目光投來,紅涯說道:“意料之外的寵物。你就別管了!”花嫤聳了聳肩,目光投到雪地上那隻優雅搖擺着尾巴的母貓。
“喵——”香薇雲帶有威脅性地喵了一聲,往密林深處竄去。
“野貓啊。”花嫤呢喃。“她可不好惹,你小心點。”紅涯提醒道。
璃璃大雪中,紅衣飛揚,茶氣飄香,紫色的皮毛在白雪中飛快地竄着。
香薇雲的速度比一般的貓快多了,甚至連紅涯和花嫤也要全速才能追上。
猛然間,前面的身影猛地停了下來。
又怎麼了?紅涯不解,細看,樹梢上一隻全然啃着榛子的松鼠根本沒有察覺到危險的到來。
紅涯剛想出聲,被花嫤阻止。“捕獵是貓的天性,你阻止不了的,等吧。”紅涯嘆了口氣,然後屏住氣息,盡量不驚動松鼠,好讓香薇雲快點結束。
香薇雲身子低得像一條蛇,爪子全伸,目光緊緊鎖在松鼠上,尾巴在風中悄然擺動,她張開嘴,露出鋒利的尖牙。
她的捕獵技巧很好。
紅涯心裏驚嘆。
一陣逆風吹來,松鼠嗅了嗅空中的空氣,機警地繃緊身子,準備起跳了。
但香薇雲更快。
後退猛地一蹬,高高躍起,爪子全力撲向那隻已經跳到半空的松鼠。跳躍力也很強。花嫤眯起眼睛觀賞。
就在爪子要抓住它皮毛的那一刻,另一邊的灌木叢傳來一陣低低的咆哮。
香薇雲目光一頓,爪子猛地一轉,松鼠從她爪間逃走,但她沒有管,而是身子一扭,猛地在空中轉身,兩隻後腿順利降落,像被甩出去一樣在雪地劃下長長的痕迹,她低聲咆哮,身子伏得更低,盯着灌木叢,隨時準備跳躍。
沙沙聲中,一個黑影出現。
紅涯繃緊了身子,手摸上劍鞘,花嫤也微微彎腰,抓緊了衣袖間的銀針。
紅涯愣住了。
是一隻黑貓。
花嫤鬆了口氣,說:“它們貓之間的事,它們自己解決。”
香薇雲更大吼了一聲,畜力的後腿已經離地,閃電般跳到那隻黑貓的身上,黑貓鎮靜地一扭身,從她身下掙脫開來,香薇雲就地翻滾到一邊,圍着他盤旋,尾巴抽打着地面。
“你能翻譯一下嗎?”花嫤無語地問。
紅涯只覺得一個高傲的聲音和一個低沉而具有誘惑力的聲音漸漸傳入自己腦海。
“夜星!”類似香薇雲喵喵的聲音,“你有沒有看到香薇葉?”她的話語類似威脅。
紅涯震驚,她不會真的和香薇雲有緣吧?
轉念,她真想抽自己一個巴掌,矯情就是矯情,還有緣什麼啊?
甩甩頭,她開始給花嫤翻譯。
夜星輕輕地走到香薇雲身邊,溫熱的呼吸吐到她的耳朵邊,香薇雲的耳尖警覺地抽動了幾下。
“我對香薇葉一無所知……我只對姐姐感興趣。”夜星低沉的聲音似乎把紅涯領向深夜。
香薇雲憤怒地吼了一聲,轉身去咬他的尾巴,夜星轉身避開,但香薇雲的尖牙已經逼到了他的喉嚨。
僅僅差了一個指頭的間隔。
香薇雲停了下來,高傲地哼了一聲,搖搖尾巴,示意紅涯花嫤跟上,也瞪了夜星一眼,允許他跟着。
前面兩隻貓有囂張的味道,但是似乎是這種高傲,勇敢和出色使他們互相吸引。
“現在是什麼季節?”紅涯尷尬地笑了笑。
“我不知道,”花嫤看了看飛雪,無語扶額,“但一定是發情的季節。”
花嫤算了算,估計只有差不多半個小時,石林深處的一大片空地上有一個鮮紅的星羅盤,估計又是類似密林里的法陣一樣。
香薇雲高高躍起猛地跳到上面,爪子深深地插入泥土之中,可惜的是,第一次她沒有擊破法陣。
夜星似乎想過去幫她一把,不過被她一個掃尾趕到一邊,紅涯拔出劍往中心狠狠摔去。
“砰!!”在眼前漆黑之前,花嫤暗暗祈禱不要又是下墜。
還是下墜!
不過墜落點是一池冰冷的水。
“呼——哈!”紅涯從深水之中探出頭來,花嫤早已經爬到岸上,夜星早早在岸上等候,滿眼讚賞地看着紅涯身邊像魚一樣游來游去的香薇雲。紅涯黑了一把線,她還真是多才多藝。
紅涯迅速游上岸,抖了抖身子,環顧四周。
一片晶藍。
水晶的天花板,水晶而刻有花紋的柱子,一切都彷彿置身與晶藍之中,中間有一池冰冷的池水。
香薇雲掙扎着上了岸,夜星甩了甩水珠,然後去舔香薇雲濕漉漉的毛髮,香薇雲沒有管他,只是在舔自己的腳掌。
花嫤探了探池水,冷得出奇。是因為在冬季的緣故嗎?也對,這裏的大雪,比毒發時的璃姬還具有更冷的寒氣。
香薇雲喵了一聲,搖了搖尾巴,指向花嫤身後的銀花紋大門。
花嫤上前,鎖住了。
她從衣袖裏取出一根銀針,輕輕插進去,精細的針扭了一扭,咔嚓一聲門開了。
花嫤冷笑一聲,這門,比起逃課時的鐵校門容易多了。
紅涯一腳踹開了門。
“誰!?”
是祭月的聲音。
放眼望去——
各種各樣的男人女人手持劍或鞭或匕首或雙錘,打扮顏色較為樸素,不過各個眼神暗藏殺機。
祭月坐在首席的位置上,滿眼殺氣地望着門裏的人。當她看見紅涯和花嫤時,愣了一愣,轉而呈現笑意,大聲鼓掌叫好:“姑娘好武功!我暗雪門這麼隱蔽的地方,你也找得到!敢問姑娘叫什麼名字?”
“我叫紅涯,她是花嫤。”紅涯把香薇雲往身後藏了藏。
“我暗雪門人今天全部聽令!紅涯和花嫤從今天開始就是我暗雪門的一員,是我們暗雪門的新成員!”祭月鏗鏘有力的話語傳遍了大堂,一片歡聲喝彩,無數的陌生人向前跟她們打招呼。
“紅涯姑娘你好,我是戲花,是門主的助手。”
“嘿!花嫤,我是青楓。”
“歡迎新成員,我是央央。”
紅涯幾乎被涌過來的人群踩死,花嫤則淡定地躲在紅涯身後拿她當擋箭牌。
“花嫤你好,”一個如淡如春水的聲音傳來,“我是禪玉。暗雪門的副門主。”花嫤猛地抬頭,看見了自己身邊那雙冷清清的眸子。
禪玉伸出手來握住花嫤的手,友好地撞了撞她的肩膀,在離開之前,用只有她倆聽得到的冷冰冰的聲音說——
“兮兮在哪裏?”
紅涯好不容易脫出身來,回頭一看,花嫤早就被重新擁上去的人擠滿,哪還看得見。
她快速走到祭月旁邊,裝作好奇的問——她可沒忘記來這裏是為了查璃姬的毒。
“門主,暗雪門常年下雪嗎?怎麼那麼冷?”紅涯盯着窗外的雪問。如果是常年下雪,那母盅可能就在祭月身上,因為這很像璃姬的“毒發就下雪”這一原理很像。
祭月淡淡地笑道:“不是。是最近開始下雪的,從第一次見你之前幾天吧。以前,是從來不下的。也許,這是上天給我們一個觀雪的好時機吧。”祭月不以為然。
紅涯愣了愣,難道這真的只是偶然?
但是,跟在花嫤身邊久了,她的腦子再不放聰明就成豬了。
是哪個人一走到哪裏哪裏就下雪?
又是哪個人,在身體冷如冰霜的時候,天空中會颳起狂風,下起暴雪,就像現在這種程度?
紅涯朝花嫤的地方無奈地笑了笑,這個人,還能有誰?
東尋邊境。
“小姐!”曦月呼喚這在榻上的那個身影。
她面無表情,只是身體冷地出奇。而窗外,風雪交加地擊打着窗戶,嘩啦啦作響。
“襲月!!葯還沒有好嗎?!”她怒吼,門外卻傳來襲月擔憂的聲音:“葯庫已經沒有存貨了。”
“為什麼不去買?!”曦月頭一次發那麼大的火。
“你沖我發什麼火!我是侍衛,你才是管家!要買也不是我!!”襲月怒吼着,一張臉更加地警惕。
“夠了!”曦月忍耐地制止吵架,探了探璃姬的額頭,沒有溫度,呼吸也越來越緩慢。“再沒有辦法,小姐就要撐不住了。”她喃喃自語。
“你窮傷心個什麼!我去找東尋最好的大夫來!”即使知道找最好的大夫也無能為力,但是襲月還是勉強打起一絲希望。
襲月猛地打開門,卻怔住了。
是追月。
“啦啦啦,二姐,是不是璃姬又遇到了麻煩啊?”追月頑皮地問。
“你怎麼在這裏?”
“這裏是東尋邊境啊,是璃姬讓我給花嫤領路的,我偷溜出來玩啊。”“快回去。”
追月嘻嘻一笑,風一般溜進去,推開曦月,猛塞了一顆藥丸到璃姬嘴裏。
“追月!你幹什麼!快回去!!”曦月抓起追月的衣領就往外丟。
“別啊!別啊!那是救璃姬的葯啊!”追月一臉嬉皮笑臉。曦月臉色一沉,火氣壓不住,踹開門就把她往外丟。
“怎麼那麼吵?”
一個似乎熟悉,又似乎陌生的聲音。
襲月愣了愣,回頭看去——
原本鮮紅的眸子鋪上了一層疏遠迷離的霧。
木槿。
追月笑嘻嘻地回過頭來,道:“讓她來替璃姬熬過這一關嘛,這個靈魂不是有陰陽之體嗎?”
許久以後,曦月才說起這一段事情。
她說,那天她才正真明白,璃姬為什麼一直那麼器重她這個只有七歲的四妹。
她也說,她真為這個無辜的人格感到可悲,不僅與另一個靈魂共存一體,還要以自己的生命去拚命換另一個靈魂的存活。
她問起過木槿,那是什麼感受。木槿只是淡淡而又自嘲地說——
“那有什麼辦法,誰讓在乎她璃姬的人,比在乎我木槿的人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