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 比斗
南宮無痕不動聲色地望着擂台上的青風，萬般滋味在心中翻湧，似是要噴涌而出。
此刻，那少年頎長的身姿，俊朗的輪廓無一不讓他想起了年輕時的葉天。如出一轍的容貌似鬼魅般縈繞在腦海里。他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努力抑制住內心的恐慌，凝眸注視着青風。
八年前，是他親手了結了葉天，所以此人必然是與其有所關聯。那麼，就只能是……
南宮無痕下意識地握緊拳頭，極力否定那呼之欲出的答案。
不會的，不可能是他，絕不可能！八年前，他連雲水劍第一層都無法使出，怎麼可能在短短的八年將這劍術精進到如此地步！
想到這，他兀自笑笑，嘲弄般的看向一側的女兒。
縱使他有千種理由來否定，也不及婉兒一眼。自出生起便朝夕相處的情誼，早已融進了血脈里，哪怕過了八年，也一樣能夠心靈相通吧。
“爹，怎麼了？”
南宮婉兒側了側頭，露出莞爾的笑靨。
如此平靜而美好的面容卻帶着一絲詭譎的疏離。南宮無痕默默嘆了口氣，搖了搖頭：“無礙，只是想起一些舊事罷了。”
南宮婉兒不再追問，重新將視線放回了擂台。
南宮無痕也未多言，慢慢地鬆開拳頭，在心底默嘆了一聲：“不管你是誰，今日必死無疑。”
擂台的比試在紛紛議論中拉開了序幕。
青風仍是執着一柄木劍站在擂台一角，唐沖卻是不屑地笑了笑，一個翻身，飄渺的身姿如同翩飛的鳥雀，在眾人的驚呼中穩穩地落定。
“小子，現在投降還來得及。雖說是點到為止，不過我們唐門可不會手下留情吶。萬一一時失手，重傷了你，呵呵……”未說完的話里是滿滿的挑釁。唐沖揚了揚下頜，眼神輕蔑。
青風不慍不怒，笑顏相對：“唐公子說的是，在下也是初來乍到，這下手吧，也沒輕沒重的。若是不小心傷了唐公子，該不會被唐門追殺吧？”
“你——”唐沖聞言，火冒三丈，也不求章法，一個閃身率先發動攻擊。
唐門的輕功獨步天下，其中尤以“雷動三千步”最為奇妙，身法之快，難以想像。
唐沖許是被言語激怒，一出手便使出這獨門輕功，霎時間，擂台上只餘下青風一人的影子，而唐沖早已化作飄忽的虛影向著青風襲去。
觀望的眾人一陣心悸，沒有料到唐沖開場便下此狠手，不由得擔心起青風的安危來。
青風似是沒有瞧見一般，凝神站在原地，雙眸微闔，像是在沉思。
唐沖暗笑，大喝一聲：“追魂逐月！”
虛影在這低喝聲中稍稍頓止，下一刻，驟然湧現出鋪天的殺意來。
數不清的寒光自虛影中湧出，四面八方，皆是這寒光血影。青風巋然不動，清雋的眉眼中彷彿蒙上了一層笑意。
“這人該不會是嚇傻了吧。”
不知是誰議論了一句，然而，這話音剛起，青風驀然睜眼，手中木劍一轉，徑直向著虛影的中心攻去。
千萬道寒光在他周身劃過，卻如亂雨近不了身，那一襲青衫落拓，猶如一陣輕風在不經意間拂過了心頭。
“鏘——”
最後一抹寒光被木劍斬斷，下一瞬，那劍鋒已抵在唐沖的脖頸。
“怎麼可能！”
唐沖不可置信地嘶吼了一聲，赤紅的雙眸里是遮掩不了的怒意。他正欲上前，無奈被那木劍遏制，竟使不上半分力氣。直到這一刻他才看清自己的對手究竟有着怎樣的實力。
“哎，唐公子，有時候不要被表象迷濛了雙眼。”青風笑笑，面色冷峻，“不然，你可能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會被哪個小角色奪去了性命。”
唐沖慘然一笑，垂下頭去：“我敗了。”
圍觀的眾人喧嘩不止，紛紛議論着青風的來歷。南宮無痕卻未曾表示什麼，斜眸睨着身旁的女兒。
方才在青風破招之時，他分明瞧見婉兒一臉欣喜的模樣，那淚眼摩挲的雙眸里是訴說不盡的思念。
看來，這人當真是葉風了。
南宮無痕冷冷笑了，揮手示意左右，暗處的部署想必已經準備妥當，這一次他定要叫葉風有去無回！
“沒有想到竟然真是風賢侄吶。你還活着，實在是太好了。”南宮無痕激動地站了起來，老淚縱橫的模樣叫葉風有幾分恍惚，“來來來，快讓老夫看看，八年不見，你長大了……”
婉兒見此有些不知所措，隨着父親站了起來，情意綿綿地注視着擂台上的葉風。
“南宮世伯，我既已勝出，那麼可否按照約定將婉兒下嫁於我？”
葉風一臉淡然的說著，墨色的眼眸里燃起一簇小小的火苗。
南宮無痕頷首笑着，朝着四周的掌門望了望：“話說得不錯。既然是風賢侄勝出，我定當履行承諾，將婉兒嫁於你。還有葉家的雲水劍，自當……物歸原主。”
最後的幾個字眼落定，周遭的眾人像是中了魔障，全身乏力地摔倒在地。
“怎麼回事——”
莫雲道長顫抖地發問，全身的氣力皆無，連站立也是難事。
葉風見此，不禁冷笑道：“我猜的不錯，這次的比武招親是假，想要控制武林才是真吧。南宮世伯，是誰給了你勇氣在這麼多武林前輩面前，做這種下毒的勾當？這聖門當真有把握能贏得了我葉風？”
南宮無痕眯眼瞧着對面的葉風，心亂如麻，沒有料到百密一疏，竟留下葉風這隻漏網之魚。
南宮婉兒亦是回過神來，無力地看着身前的父親，幾乎是哀戚地說道：“爹，你真的和聖門有所關聯？八年前，葉家的滅門一案也是出自你手吧。”
“是又怎樣！”南宮無痕大喝一聲，“我本是聖門中人，為聖門效力又如何？”
晴心師太面色大變：“南宮無痕你竟然為那邪魔外道不顧道義！”
“道義？”南宮無痕彷彿聽到極其好笑的事情，放肆大笑了起來，“道義值幾個錢？道義能買到了我今日的地位么？你們這幾個所謂的名門正派又有誰不是背負着幾條人命呢？”
便是在他鬆懈的瞬間，一道暗影劃過他的身旁。
南宮無痕一怔，定睛看去，南宮婉兒已在葉風懷中。
“風哥哥……真的是你么？”
婉兒躺在葉風的懷裏，抬起頭，那明媚的眼眸中現出幾許水霧，下意識低伸出手去，慢慢撫摸着葉風的臉，嘴中呢喃道，雙臂不由自主地抱住他，像是害怕他的消失。葉風也是緊緊抱着婉兒，看着婉兒如此，心中不禁一痛，終是下定決心直面自己的心，對着婉兒安慰道：“婉兒，剩下的事給我吧，至於南宮家……”
婉兒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做出了抉擇：“風哥哥，本就是南宮家對不起你在先，你無需顧忌。這些年他們也都變了，早已不是我記憶中的家了。只是……我想懇求你，可不可以看在我的份上，放過爹爹。畢竟，是他一手把我養大的啊。”
“好，我答應你。”葉風輕輕拂過婉兒的面頰，朝那虛空中喚道，“柔兒，幫我照顧好她。”
“是，公子。”高台之上憑空出現一位俏麗的少女，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在場的眾人不由得一窒。這少女的實力是何等地可怕，竟在眾目睽睽之下隱藏了如此之久。
青柔不顧眾人的目光，接過虛弱的婉兒，臨走之際，猶豫地望了望葉風：“公子，請一定小心。我……和南宮姑娘會一直等着你。”
言罷，足尖輕點，身姿輕盈若燕，再一次消失在眾人眼前。
“這是輕柔燕！”莫雲道長驚呼道。尚在混沌中的眾人這才醒悟過來。
江湖三大輕功之一的“輕柔燕”，出自魔門絕學。據說是魔門聖女的獨創身法，若當真是她，那麼這少女就是近年來江湖聞名的黑榜第八的魔門青柔，也是唯一一個十六歲便已經登上雙榜的少女高手。
這等驚世之才居然會屈居於葉風之下，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一時間武林群豪無不看向台上的青衣少年。八年的光陰，究竟給了這少年怎樣的經歷？無論是這出神入化的劍法，抑或是魔門這般強大的背景，都不得不讓人深思。這位謎之少年會給未來的武林帶來什麼？新的希望，還是新的紛爭？
“哈哈，不愧是風賢侄啊。八年了，還是沒有叫老夫我失望吶。能使喚得了魔門聖女青柔，的確是叫我大開眼界。不過，那又如何呢？”南宮無痕縱身一躍，落在葉風不遠處，“就算你有魔門相助，一樣是不堪一擊。當年葉天不就證明了這一點？即使你們將聖門查的一清二楚，即使你們整合武林所有的力量，還是不配做我們的對手！”
不等葉風回答，南宮無痕露出勝券在握的笑意：“風賢侄，不可否認你很聰明，不僅看穿了我的用意，還能識破我的毒藥。但是這都不重要，只要同聖門為敵，就要做好赴死的準備。今日我的目的也已達到，就不再同你虛與委蛇了！”
葉風面色深沉，昂首同他對峙：“九長老，你應該慶幸你有一個好女兒。今日我暫且放你一命，至於其他，可由不得你。”
南宮無痕亦是笑着，輕輕擊掌：“這句話應當是老夫送你吧。黃口小兒，真是不知好歹。哎，老夫就喜歡你這種性格，不怕死，才能看到好戲不是。殿後的幾位，也該露露臉了。給他們瞧瞧，我聖門的實力！”
“哈哈，不錯，不愧是‘一代風流雲水劍’的兒子。”一陣陣陰笑傳來，幾道詭異的人影驟然顯現。這般變化讓所有人頭皮發麻，迷惑不解，不知這幾個人又是何來歷。
“四哥，七哥，八哥，你們來啦，”南宮無痕一改方才的傲然，恭敬地說道，“還有十弟，好久不見了。”
葉風目色幽緲，掃過來人：“呵呵，為了對付我這麼個小人物，聖門竟然出動了五位長老，真是看得起小子。”
“風賢侄不必怕，老夫自會送你去見那死去的雙親。哈哈……”南宮無痕再一次大笑，那般狂妄，似乎有着極大的信心。
葉風心下一緊，漸漸地凝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