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續(五十五)家事
等葉鍾氏悠悠醒來的時候,朦朧的視線看到兒媳婦林瓏正在調撥熏香,那安神寧氣的香味遂更濃郁了一些。
“老大家的?”
林瓏聽到聲音,立即轉頭看向葉鍾氏,一臉欣喜道:“婆母,您醒了?”遂忙過去將靠枕墊好,扶葉鍾氏半坐起來。
“我昏睡過去有多久了?”
葉鍾氏的聲音有點苦澀,本以為這破身子可以撐得住的,哪曾想光是那釘釘的聲音就讓自己難受得緊,從而都沒有見到親娘封完棺就昏過去了。
“沒有多久,剛神武侯的府醫來看過了,給你扎了幾針,說是一會兒就會醒,這不,應驗了?”林瓏接過一旁侍女端過來的茶水喂葉鍾氏喝幾口潤潤喉,待葉鍾氏不喝了,這才遞放到一旁,看葉鍾氏神色好了些,這才再道:“大表嫂與二表嫂都在外候着,婆母可要見一下她們?”
“喚她們進來吧,”葉鍾氏知道事情還沒有處理完,也由不得她輕省,“還有把彩霞等幾個侍候過我娘的大丫鬟也喚進來。”
林瓏應了聲,這才下了羅漢床親自去迎人進來,畢竟這裏不是自家府邸,過於喧兵奪主就不好了。
鍾大奶奶與鍾二奶奶倆妯娌站在外面氣氛一直很僵硬,鍾大奶奶沒有談興,鍾二奶奶不想搭理,遂一看到林瓏親自掀帘子出來迎接,都瞬間感到了釋放,忙問葉鍾氏的情況。
府醫出來時已經與她們說過了,但是禮多人不怪,出於她們各自的利益打算,都想與如今的襄陽侯夫人林瓏交好。
“婆母已經醒了,這不,聽說兩位表嫂在此候着,趕緊打發我出來喚兩位表嫂進去說說話。”林瓏客氣道。
該堅持的時候就要堅持,該客氣的時候自然得客氣。
鍾家兩位兒媳婦聽着這話舒心,均看林瓏順眼至極。
門帘一掀,鍾大奶奶仗着自己是長媳,立即第一個抬步進去,鍾二奶奶想到鍾大爺的醜事以及被處置,而且自己已是新一任的神武侯世子夫人,理該自己走在前面才是,兩人互不相讓,自然在不寬的門口處撞到了彼此。
“二弟妹,這是做甚?”鍾大奶奶怒道。
鍾二奶奶畢竟被鍾大奶奶壓在頭上這麼多年,下意識地就退讓了一步,等看到鍾大奶奶不客氣地搶在自己前頭進到裏面,這氣又不順地頂在胸口難受得緊。
林瓏對於這妯娌二人相爭一事視而不見,這會兒幫誰都不佔理,她雖然有點可憐鍾大奶奶嫁了鍾大爺那等渾人,卻看不慣鍾大奶奶的嘴碎;至於鍾二奶奶,她覺得她操之過急,如此行事明天弔唁的賓客一多,只怕她要遭人非議。
待鍾家這兩兒媳婦與葉鍾氏正說著體己話的時候,林瓏已經領着彩霞等幾個侍候過鍾尤氏的大丫鬟進來。
那幾個大丫鬟一看到府里的幾個女主子,忙跪下行禮問安,甚至不敢像往日般輕易起身。
鍾大奶奶看着這幾人,就會想到她丈夫與繼母偷情,這幾人全都知曉,而她這個當家主母卻是一點風也沒收到,這心裏的怒火頓時高漲,十分不待見這幾人,只是現在形勢比人強,輪不到她如往日般肆無忌憚地開口處置。
於鍾二奶奶來說,這幾個就是大功臣,遂大大地給了和善的臉色。
葉鍾氏沒去管這倆個侄媳婦的眉眼官司,她現在沒這個精氣神更沒這個心思,“這幾個在我娘生前侍候過她,而且彩霞指認有功,我對她保證過,不過追究她們的責任,放她們一條生路。”話說多了有點喘,停頓了一會兒,由林瓏侍候喝了口熱茶方才壓住喉嚨里的腥味,“所以我喚兩位侄兒媳婦來,就是想你們賣我個面子,此事就此揭過。”
鍾大奶奶現在到底仍管着家,至少鍾尤氏的喪事未辦完之前她都無需移交牌冊鑰匙,所以她第一個開口,“老姑奶奶,這樣不太妥吧,萬一這事傳了出去……”
那侯府的名聲就會掃地了,對於幾個丫鬟的承諾算個什麼事,何必當真?照她看還是處死一了百了。
鍾二奶奶瞟了眼大嫂,這大嫂當然想要全部都滅口,這樣就沒人提她們大房的醜事,這丟臉就一個就是丟大房的,遂她如唱對台戲般立即反駁道:“我說大嫂,你這不是讓老姑奶奶失信於他人嘛,再說這幾個大丫鬟都是家生子奴才出身,全都是調教過的,老太太生前也極信任她們,相信她們知道什麼該嘴碎什麼不該嘴碎。”
彩霞等幾個大丫鬟都是人精,看到鍾二奶奶如此力挺她們,她們也知乖地趕緊發下毒誓表示會守口如瓶。
鍾大奶奶恨得幾乎要咬碎一口銀牙,現在這二房還沒有管權呢,就這般不給她面子,等這二弟妹接手管家,她只怕連站的地都沒有,越想,她就越恨鍾大爺這個混蛋,就是這個不聽她話的混蛋害她要仰人鼻息過日子。
“大表嫂,我覺得她們發的誓也是可信的,再說外祖母的喪事正在辦呢,再見血就不好了。”林瓏淡淡地應了聲。
這回她表明了立場支持鍾二奶奶,畢竟她還是要與婆母站在同一陣線上,再者侯府接連處置下人,這樣全京城的人都會知道鍾尤氏的死不正常,她想外祖母應該也不想人議論這些事情的。
鍾大奶奶說不過這幾張嘴,努力讓自己的表情自然一點,“既然老姑奶奶與表弟妹都這麼說,那我自然從善如流,”目光嚴厲地看向彩霞等人,“希望你們往後有自知之明。”
“奴婢謝幾位主子恩典。”彩霞等幾個大丫鬟忙磕頭謝恩。
鍾二奶奶不悅地撇了下嘴,這大嫂居然連捎帶自己一下都不肯,以後輪到她掌家,一家要讓她好看才行。
葉鍾氏見此事談妥,有她出面,諒這倆侄兒媳婦也不給她打馬虎眼,遂揮手示意彩霞等幾個大丫鬟出去。
待屋裏只剩下自家人時,葉鍾氏道:“今兒這事府里怕是瞞不住,你們肯定要下道封口令才行,本來我也不想插手神武侯府的事情,但現在你們妯娌倆的位置調了個個,事情處理自然也有輕重緩急,我看這樣吧,待喪事辦妥后,家生子們就發配到不同的莊子去,至於買來的就遠遠地發賣,這樣知情人就會越來越少,以後自然沒人再私下提及。”
這是不傷及人命最理想的做法,她不想造孽,人年紀大了,就想着多積點福。
鍾家倆兒媳婦見這老姑奶奶說得誠懇,心下也就不嫌她多事,均一臉誠摯地表示會按令行事,不會讓神武侯府名望掃地云云。
葉鍾氏知道弔唁的人陸續要來,這倆人還有得忙,遂也不留她們多說話,着林瓏親自送她們出去,她還要歇一會兒才能重新到靈堂去。
“剛聽匪鑒來說,祖父與公爹都前來弔唁,現今正在靈堂。”林瓏上前輕輕地給葉鍾氏按摩一下肩頸。
“我沒事,你別忙,小心動了胎氣。”葉鍾氏哪敢讓這兒媳婦多做事,忙拉着她的手坐到自己身邊,“我們娘倆說說話,本來今兒這個場面就不該讓你看見,也不知道我這小孫女嚇着了沒有?”
林瓏輕撫了下肚子,“她啊像婆母,哪會這麼容易就嚇着?多見見世面將來總有她的好處。”
她生了六個兒子,乃至於她這一胎,上至葉老侯爺,下至府里的一眾下人,都開始希望會是個嬌滴滴的姑娘家,當中最熱衷的是她的丈夫,他已經拋棄之前列好的女兒閨名,說是要想個更好的來配女兒云云。
想到他那一副女兒奴的樣子,她就有點想失笑,要是外人見着,還以為他女兒好幾歲了,哪知他壓根連女兒的影子都沒見着。
“這就好,”葉鍾氏道:“小七是個閨女就好了,閨女是小棉襖會疼娘,這點比兒子強。”
“婆母疼兒媳婦,兒媳婦這心裏熱乎乎的。”林瓏感動地道,伸手握緊葉鍾氏的手,“難怪我要遭人嫉恨了。”
她想,鍾鄭氏嫉妒她不是沒有道理的,如果她不是這個當事人,估計她自己也要羨慕這樣好運的人。
世上像葉鍾氏這樣的婆母,真真是打着燈籠也難尋。
所以她一向懂得惜福,珍惜每一個真正待她好的人。
“你呀就是喜歡胡思亂想,那些個不相干的人理她們做甚?這世上不遭人妒是庸才,正因為你好,我才多疼你,再者別人家婆母還羨慕我得了個能幹又能生的兒媳婦。”葉鍾氏會意地拍拍她的手,這是她們娘倆的緣份,別人羨慕也羨慕也不來,隨後方才道:“葉明恂怎麼肯來?”
她那丈夫與她早就已經翻臉,她本就不指望她會來參加她娘的喪事,那個老東西不口出惡言就已經是嘴上積德了。
“聽說是祖父強押着來的。”林瓏將之前府里發生的事情簡單地說給葉鍾氏聽。
葉鍾氏冷哼一聲,“誰稀罕。”
林瓏沒有做聲,其實她心裏知道,葉鍾氏還是希望鍾尤氏的喪事辦得越體面越好,身為大女婿,葉明恂到場總比不露面強得多。
這個世道就是這樣,人的一生走也得走得風光體面。
“我想等你外祖母過了頭七出殯后再回襄陽侯府,”葉鍾氏道,看到林瓏似要說什麼,忙又道:“我知道這樣做不合禮數,出嫁女不該在娘家久留,但你外祖母三個親閨女,現在只有我在京城,你二姨與小姨一時半會兒是趕不回來了,我怎麼也得在這兒陪我娘走完這一程才能安心。”
如今想到母親,她的心仍舊痛如刀割。
林瓏忙安慰道,“婆母怎麼安排,兒媳婦都沒有意見,”似想到什麼皺了皺眉頭,“兒媳婦夜裏就暫時回襄陽侯府,白日間兒媳婦就過來幫幫忙,至於府里的事務暫由三弟妹主持,正好讓小姑子在一旁協助學着點,三弟妹也是心中有丘壑的人,小姑子趁機學學她的長處也好。”
她那長子與次子,因宮裏還沒過元宵節沒開課的原因,被太子遣人喚進去陪他玩耍,想來鍾尤氏沒了消息早已傳到帝后的耳中,義母蘇梓瑜一定會留那兄弟倆在宮裏,不讓他們回來給她添亂。
至於星哥兒與辰哥兒在府里白日有葉老侯爺請的先生給上課,族學要過了元宵才開始上課,葉老侯爺生怕這倆小子玩脫了以後不服管教,遂強制讓他們必須恢復以前上族學時的起居作息。她曾經反對過,畢竟這太拘着倆個才幾歲大的娃娃,無奈丈夫在這事上不站在她這邊,還說她慈母多敗兒,就應該按葉老侯爺的辦法嚴加管教,以後才不會出的敗家子兒。
好吧,她這個當娘的敗下陣來,也就只能由得他們早早天天上學堂,別人家的娃過節得找不着北,而她的孩子卻是苦哈哈地背書。
那倆個更小的就不用提了,南園一大堆的丫鬟婆子哪個侍候不了他們?再說還有辛大娘這練家子在呢。
所以,這也是她放心到神武侯府來幫忙的原因所在。
葉鍾氏本不贊成,怕林瓏累着身子,但見她說得誠懇,遂也就點頭應下。
“這也是兒媳婦對外祖母的一片孝心。”
這事就這麼商定,葉鍾氏休息了一會兒后覺得精神好多了,這才出去見客。
葉明恂被葉老侯爺強制留在靈堂上幫忙,而他則是與長孫趁機說了幾句話。
葉旭堯沒將神武侯府的事情說給自家祖父聽,這些事沒有說的必要,再說大戶人家哪家私下裏沒有見不得光的醜事,就他襄陽侯府要抓也能抓出一大把來。
“你是人家外孫,如今你外祖母去了,能幫的就幫一把吧。”葉老侯爺一如以往般循循善誘地教長孫為人處事的道理。
“孫子曉得。”葉旭堯鄭重地點頭,“母親也是這個意思。”
葉老侯爺滿意地拍了下長孫的肩膀,這個孫子一向是他的驕傲,趁他現在還活着,嗯,曾長孫也得開始教好才行,葉家不能再出一個葉明恂或者葉明惻,這兩個嫡子都被葉秦氏耽誤了。
葉旭堯親自送祖父上馬車先行回府,前來弔唁心意到了也就行了。
一旁匆匆趕來做陪客的神武侯還來得及殷勤地送走葉老侯爺,葉家如此給神武侯府臉面,他自是感動萬分。
鍾尤氏死得突然,第一批來弔唁的就是鍾家的親戚,至於鍾尤氏的娘家自然也會派人來,尤家如今也只剩一個空殼子強撐着,一向也頗為巴結鍾尤氏這位老姑奶奶,現在自然也得把場面做足。
葉鍾氏身為鍾尤氏的惟一在京的親生女兒,少不得要應付這一群人,尤家的當家祖母還話里話外地問起鍾尤氏的嫁妝怎麼處理的,按理來說,得葉鍾氏三姐妹分了才是正理,不過神武侯這繼子到底佔了兒子的名分,少不得還要瓜分一份。
葉鍾氏不耐煩聽這個,她娘都沒了,那些個死物有什麼稀罕的?嘴裏自然是說等喪事辦完了再說。
尤家的當家祖母聽得直撇嘴,這是飽漢不知餓漢飢,誰叫葉鍾氏命好嫁到襄陽侯府去,這襄陽侯府是老牌貴族裏依然保持一等一不墮聲勢的存在,自然是別家難望項背的。
祖宗的榮耀其實大多已經被後代子孫揮霍得差不多,像霍家就是個例子,直接就把爵位弄沒了,但就算爵位還在,生活得一代不如一代的大有人在,畢竟不思進取的子孫人數佔多。
老牌貴族被新興勢力取代其實是必然的,如今就看誰家的光景能惟持得最長遠,這也是神武侯不敢徹底得罪葉旭堯的原因所在。
一輪弔唁的人都走了,只有親近關係的人留下來給鍾尤氏守靈。
葉鍾氏看天色已經很晚了,忙催著兒子兒媳婦趕緊家去,明兒再來幫忙也是一樣的。
“那婆母得小心身子。”林瓏不放心地叮嚀一句。
“我曉得,堯哥兒,趕緊扶你娘子上馬車,夜深露重的別讓她凍着,不然回頭我可饒不了你。”葉鍾氏板著臉與兒子說話,然後又看向小兒子,“融哥兒也是,跟你哥嫂一塊兒回去吧。”
“知道了,娘。”葉旭融點點頭,想到哥嫂二人一向濃情蜜意的,他還是翻身上馬吧,省得在馬車裏做那礙眼的蠟燭。
葉旭堯點了點頭,扶着林瓏上馬車,最後自己也鑽了進去,馬車這才在葉鍾氏的目光中起程離開神武侯府。
“老姑奶奶,我們也回靈堂吧。”鍾大奶奶尋來時,看到葉鍾氏還在看著兒子兒媳婦離開,遂忙道。
葉鍾氏這才由鍾大奶奶扶着回去繼續守靈。
馬車裏,葉旭堯攬着妻子的肩膀,讓她靠着自己歇一下,“今兒個忙活了不少時間,你也累了,先睡一會兒,到了我再喚你。”說完,在林瓏的額頭上落下一吻。
林瓏伸手攬住丈夫的腰,本來感覺疲累的身子,聽到他這句體貼的話,瞬間又不太累了,抬頭正好夠到他的下巴,遂在上面親吻了一下,“還好。”
“還是睡一下吧。”葉旭堯輕撫她的背部。
這動作很輕柔,林瓏漸漸竟也覺得眼皮重了起來,鼻端再聞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竟是睡著了過去。
葉旭堯看了她的睡容一會兒,給她拉好身上的厚重披風,下巴擱在她的頭上,她秀髮的香氣縈繞着他,遂閉上眼睛開始假寐。
回到襄陽侯府時,葉旭融沒有打擾兄嫂就先行回去自己的院子,這一天他也是無比想念妻兒。
蘇妙珏哄睡了倆兒子,就一直倚在窗旁朝外張望,晚膳已經用過了許久,丈夫還沒歸來,她哪能安心?
待看到丈夫的身影,她顧不上穿鞋立即從羅漢床上下來跑去迎接,“你回來了……”
“嗯,我回來了。”葉旭融看到她出現,渾身疲憊都散去,那陰霾的心情瞬間被太陽吹散,竟能苦中作樂地給了她一下一如以往的陽光笑容。
蘇妙珏看他心情還不至於太灰敗,這才徹底安心。
“怎麼沒穿鞋就跑出來了?還沒開春,這夜裏寒涼,小心染上風寒。”葉旭融低頭一看到她光着的腳,忙擔憂地念道,上前立即像抱小孩般抱起她。
蘇妙珏伸手攬住丈夫的脖子,越跟這個男人相處,她就覺得以前吃過的苦都是為了如今的甜蜜,心裏的滿足已經是話語難以形容的,“一時急了就忘了……”
“以後可不能忘了,身子才是最重要的。”葉旭融想到外祖母走得匆忙,雖然是被人害的,但又何嘗不是人生無常呢?
進到裏屋,將妻子放到羅漢床上,將她一雙秀足放在膝上擦乾靜再捂熱,這才完全安心。
“我知道,”蘇妙珏伸手摸他的臉,似乎摸到一片濕濡,知道他是想到外祖母鍾尤氏了,遂給他安慰地轉而抱緊他在懷裏,少有地喚他名字道:“旭融,不管出了什麼事,我和你都要好好的,我們不會輕易離開彼此。”
妻子的懷抱很溫暖,今兒個看多了人情冷暖,只有這裏才是他的歸宿。
夫妻二人靜抱了一會兒享受着彼此的心意,屋外的大丫鬟與嬤嬤們沒聽到召喚都不敢進去打擾他們夫妻相處。
好一會兒,葉旭融恢復了以往的活力,蘇妙珏方才侍候他更衣,一邊給他系腰帶一面聽他道,“母親肯定要留在神武侯府一段日子,大嫂估計要兩頭跑,你能幫就幫一把,我想大嫂明兒肯定要與你明說這事,”頓了一下,“這管家權估計要暫交給你一段時間,我希望……”
雖然以前蘇妙珏也幫林瓏管過家,但是這樣放權還是少有的,他不是不信自己媳婦的為人,但是為了這管家權,妯娌間斗得你死我活的大有人在,這是教訓不得不提防,葉旭融不希望自己的媳婦趁這個節骨眼做些什麼,畢竟他不是長子,遲早要分家出去,而且大哥大嫂待他一向親厚,他不想失了情份。
遂,只能旁敲側擊地提點自家媳婦,讓她悠着點。
蘇妙珏執帕子的手立即向上伸捂住他的嘴,佯裝不悅地瞥他一眼,“我是那等眼皮子淺的人嗎?這事不用你提點我,我也曉得該如何做大家才繼續和睦相處,大嫂待我如親妹,我怎麼著也不能讓她失望。”看到丈夫眼裏流轉的情意與歉意,她方才滿意,不過仍舊語帶諷刺地道:“別人家是別人家,你別把我當那等俗人,其實我心裏明白得很,爭這管家權無非就是為了貪墨那幾兩銀子補貼自家,我們夫妻倆一年的收入也夠開支,我可沒必要費那心神,划不來。”
她的嫁妝不少,雖然當家嬸母不喜歡她,但是祖母與宮裏的姑姑心疼她,自然給了不少添妝,而且她名下的田莊每年的出產除了自家嘗鮮外也能賣出不少銀子,鋪子的收益都不錯,當然比不少大嫂的玉膚坊能下金蛋。
再者雖然未分家,葉旭融自己卻是有私產的,據他說是大哥葉旭堯給他弄的,要不然他以前只顧讀書哪有心思弄這個,得了,其實就是發財也不忘兄弟,嫁進來后她還是吃驚了一下下的,別家兄弟是恨不得好處自己全佔了,他們兄弟二人倒真真是應了那句兄友弟恭。
所以別看她那大伯兄老冷着一張臉,其實為人真的沒有讓人可挑剔的地方,當然做為弟媳婦,她是很敬重他的,不過無論怎麼看,還是丈夫更好。
這麼一算,他們夫妻倆手頭能用的銀子是不少的,一年下來還能有節餘,這些話她曾私下說給祖母與宮裏的姑姑知道,讓她們好安心,不用擔心她不是長房媳婦日子就會捉襟見肘,然後再想着法子貼補她。
那時候,祖母還拉着她的手滿意地直呼終於可以放心了,不過仍教她千萬不能驕傲自滿目光短淺,人活在世上不光光只有銀子就足夠了。
姑姑卻是笑道:“我那義女可是大方的,娘,我早就叫你放心,珏姐兒嫁到這樣的人家虧不了。”
對啊,虧不了。
夫妻倆打開天窗說亮話,葉旭融對於妻子的通透越發滿意,他可不希望妻子以後變成死魚眼睛。
翌日,林瓏飽睡了一覺,起床時覺得精神格外好,對昨晚的記憶有點模糊,歪着頭想了一會兒,這才記起自己在馬車裏就睡著了,估計是丈夫抱她回房的,中途就沒醒來過,更是直接一覺就睡到天亮。
摸了摸另一邊的床位,果然有些冷了,看來丈夫出門有些時辰了,她忙喚如眉如庄進來侍候她梳洗更衣。
待打理好自身坐下來吃早膳時,方才聽辛大娘道:“昨兒大奶奶回來就睡下了,我也沒來得及向你稟報一聲,昨兒宮裏來人說,皇後娘娘留下庭哥兒與輝哥兒陪太子殿下,讓你不用擔心。”
林瓏喝下一口粥,“我早就猜到會這樣,”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估計待會兒她遣人請來的蘇妙珏與葉蔓籽就會到了,遂趕緊抓緊時間與辛大娘道:“辛大娘,最近因為外祖母的喪事,我估計沒有多少時間看着哥兒們,還得勞煩大娘多多管教他們。”
“娘。”
葉小五早已會跑會跳,早上不敢吵母親睡覺,現在看到母親在用膳,他忙甩開奶娘,自己就跑去巴着母親。
葉小六說話還不利索,看到母親也一個勁兒地想要向母親靠攏。
林瓏看着這倆兒子,差點想要撫額,忙放下調羹,彎下腰將葉小五抱到羅漢床上放一旁坐着,這才接過小六抱到懷裏,看着這小傢伙抓着她的衣袖那依賴的樣子,她的心都要化了。
葉小五朝弟弟做了個羞羞臉,弟弟看都不看他,現在是爭母親懷抱的時候,傻子才會讓出來。
“我要娘喂。”葉小五趕緊開口吸引母親的注意力。
林瓏笑着舀了一調羹粥喂他。
正在這時候,蘇妙珏與葉蔓籽姑嫂二人掀帘子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