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 是誰不放過誰
“丹楹,快點!”這道聲音對周瑤來說是無所謂,但對紫露來說好比佛旨綸音,頓時大喊起來:“丹楹……唔……”
幾個丫鬟衝上來想要抓她,紫露拚命朝美輪美奐的白玉橋跑去。但是沒跑兩步,便被那幾個窮凶極惡的丫鬟追上來,在被人抓住的那一剎那,紫露猛地將綉帕中的玉佩用力塞入口中。
她雙齒緊緊合攏,纖細如柳的身軀被幾個丫鬟重重地撲倒在蔥綠的草地上,很快就被按住了手腳。
“叫你跑!”高個子丫鬟眯起眼睛,滿臉都是殘忍的戾氣,她兇狠地咬着牙,一條腿重重地抵在紫露薄巧的背上,大手更是無情地攥住紫露的頭髮,將她的頭往地上狠狠地摜去:“叫你逃!郡主的話也敢不聽,當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砰砰砰!”儘管是草地,紫露的額頭依然被磕出沉悶的聲響,聽着讓人不寒而慄。強烈的痛楚令她嬌好的面容扭曲,眼淚洶湧而下,然而她卻死死咬住牙綁,哼都不哼一聲。
就這麼一會兒,她白皙的臉上就沾滿了骯髒的泥土和淺綠的草汁,尤其是額頭,迅速紅腫起來,那模樣令人慘不忍睹。
“住手,你們是些什麼人!”憤怒的吼聲傳來,丹楹的小身影從白玉橋迅速奔下來,不做絲毫停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壓在紫露身上的幾個丫鬟衝去:“放開紫姐姐!”
周瑤看到丹楹出現也不以為意,滿是輕蔑地撇了撇紅唇,那麼小的一個孩子能做什麼?但未免夜長夢多,她還是對身邊的幾個丫鬟婆子揮揮手,殘忍地道:“去抓住那個多管閑事的小孩,結果她的小命,弄成意外。”
周瑤此次是有備而來,擺足了郡主的排場,不但帶了四個大丫鬟,八個粗使雜婢,一個奶嬤嬤,四個啰啰叭嗦的教養嬤嬤給她換成了四個粗使婆子,個個孔武有力。而她所說的意外就是像當初的碧紋那樣,自己碰柱而死,一切與她無關。
周瑤身邊的人又不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都心中有數。幾個人丫鬟婆子正要過去,紫露那邊的情況卻已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啊!”
“啊!”
見紫露被這麼多人欺負,丹楹怒髮衝冠,英氣的眉毛一豎,小手一掄,啪啪啪!完全不控制自己的力道,一巴掌一個,連着扇飛三個丫鬟。緊接着小腿一抬,挾雷霆萬鈞之勢踹向正用膝蓋跪抵在紫露後背的高個子丫鬟。
“啊——”那傢伙發出凄厲的慘叫聲,高壯的身子飛出去老遠才重重落地,砸起好大一片塵土,之後在地上連滾數圈,噗地一聲噴出一口鮮血。
由於丹楹的加入,情況陡然發生逆轉。周瑤和那些丫鬟婆子始料未及,全都驚呆了,半天反應不過來。
顧不上去收拾那幾個在地上痛苦哀嚎的的丫鬟,丹楹急忙要扶起紫露:“紫姐姐,你怎麼樣了?”
頭暈目眩的紫露艱難地搖搖頭,示意她別扶。然後她輕輕抬起頭,黏在她臉上的厚厚泥土和草屑紛紛落下,秀氣的鼻子也被磕破了,流着殷紅的鼻血,混雜着倔強的淚水,整個人顯得萬分狼狽和可憐。
丹楹看着她異常凄慘的模樣,雙眼頓時充斥着一片猩紅血霧:“可惡!”
痛苦的皺着眉,紫露伸出沾滿泥沙的臟手,顫抖着,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從嘴裏摳出玉佩,飛快地交給丹楹。
“嘔——”喉嚨難受極了,她連連做嘔數聲之後,才一邊喘着氣,一邊勉強啞着聲音道:“……她們污衊我偷玉佩,你快走……她們想詆毀小姐……”話音未落,她的頭驟然一沉,整個腦袋復又垂到草地上,嘴角也溢出几絲鮮紅的血液。
“紫姐姐!”丹楹被她嚇了一跳,小臉變的煞白,手足無措的要去托她的頭,聲音哽咽地道:“紫姐姐,是小姐讓我來找你的,可我來晚……”
紫露走後,若雪表面上若無其事陪着風三娘和金夫人,暗中卻吩咐丫鬟去找丹楹。誰知丹楹並不在桃花塢,等她回來后才得知若雪讓她去跟着紫露,她不敢耽擱,馬上出門了。可還未走到白玉橋便聽到紫露隱隱約約的尖叫聲,於是她毫不猶豫的就衝過來了。
見到紫露被人傷成這樣,她心裏後悔極了,怪自己沒能早點來。
“快抓住她!都給我上!”與此同時,周瑤從怔愣中醒過神來,馬上命人火速抓住丹楹。
丹楹聽到她的叫囂聲,不由怒從心頭起,猛地抬頭,小臉上一片噬人的狠戾,黑白分明的眼眸殺氣騰騰,卻又充滿悲憤地盯着來抓自己的那些人,恨不得展開拳腳殺他個落花流水。
但,打架她不怕,可……
她瞥了一眼手中瑩碧的玉佩,牙一咬,倏地合起小手緊緊握攏。只要紫露身上沒有這塊玉佩,這些人不敢拿她怎麼樣,畢竟紫露若是不明不白的死了,她們也不好向夫人小姐交差,何況還有她這個目擊者。
“紫姐姐……等我……”她伸手撫了撫紫露頭上凌亂的烏絲,靈巧的身子驟然躍起,發足朝另外一個方向狂奔去。
“可惡,就這麼讓她逃了。”周瑤盯着丹楹動如脫兔的身影,火冒三丈地跺跺腳,指着地上的紫露道:“快搜,儘快找出玉佩!”
……
大廳內,不肯輕易言敗的金夫人還在苦口婆心勸風三娘:“你瘋了嗎?又不是沒有兒子,何苦弄個上門女婿來搓磨自己……”瞟了一眼心不在焉的若雪,她目光閃了閃,壓低聲音對風三娘道:“畢竟不是親生的,誰知道到和不和你一條心,你這不是自討苦吃么?”
風三娘第一次發覺素來極有眼力見的金夫人這麼不知進退,她都拒絕了一萬遍,只差拿掃帚將她掃地出門了,她還不依不饒,沒完沒了的絮叨個不停。
她僅有的那點耐心告罄,正要下逐客令,冷不防卻聽到若雪道:“娘,我去去就來。”話音未落,只見素色裙角飛揚,她翩然的身姿已飛奔到門口,留給風三娘和金夫人最後的一眼是她腦後乍然飄散的萬千青絲。
“這孩子怎麼跑的這麼急?”風三娘一臉着急地站了起來,對一眾丫鬟婆子厲聲喝道:“都傻啦,還不跟上小姐,出了什麼事,我唯你們是問!”
她少有這種聲色俱厲的時候,眾丫鬟婆子一愣,忙做鳥獸散。
不待金夫人再張嘴,風三娘又煞有介事地道:“我不放心若雪,我去看看,你自便。”說完不待金夫人回應,她風風火火的往外走,彷彿身後有厲鬼在追趕一般。
“……哎!”金夫人張了張嘴,伸出的手尷尬的停留在半空中,見風三娘已走遠,她無可奈何地收回手,自言自語地道:“郡主,姨母已經儘力了,雖說沒有替若雪說成親事,但成功的拖住了她們母女,也算幸不辱命,其它的,就看郡主的造化了……”
卻說若雪出來以後,腳下生風,將一眾丫鬟婆子遠遠的甩在後而。但剛穿過垂花門,就看到本該和衛離在一起的周羿將丹楹抓在手中。
周羿依舊戴着炫富的黃金面具,一隻大手扣在丹楹纖細的脖子上,聲音平淡如風:“小鬼頭,換了身裝束便以為本世子認不出你了嗎?上次你不是挺兇惡的嗎?還叫囂着要殺了我。”那是他平生第一次被兩個身手不如他的小姑娘挾持,不可謂不是奇恥大辱也。
“……嘶……”他的大手越收越緊,丹楹喘不過氣來,一張小姐憋的紅中帶紫。她雖然有一身蠻力,但畢竟是個孩子,比起內外兼修的周羿還是不夠看,被他抓住后動彈不得。
“放開她!”若雪衝上前來,不假思索的飛起一腳向周羿的襠部踹去。她知道周羿記恨着她和丹楹,擔心周羿對丹楹痛下殺下,所以下腳毫不留情,用的是防狼術中的一招,斷其命根子!
“你一個女孩子,竟然這麼卑鄙下流?”周羿的聲音帶着一絲愕然,倏地鬆開扣着丹楹的手,身子退了開去,避開了她這狠辣的一腳。
他退開,倒不是說他怕了若雪,只是沒料到一個女孩子,還是一位大家小姐,居然踢男子的這種地方。天啊!簡直是……窮盡他所知道的言辭也無法形容心中的驚憾。
“咳咳咳!……”扼在喉嚨上的力量消失后,丹楹咳嗽不止,拚命呼吸湧入肺部的新鮮空氣。
一招得勢,若雪立刻將丹楹拉到身後。隨後小手微揚,對周羿冷冷地道:“站住,再過來,我就對你不客氣了!”
“怎樣不客氣?再踢我嗎?”周羿喜怒不形於色,聲音恢復成一慣的波瀾不驚。
若雪盯着他的一舉一動,清冷的目光帶着凌厲,卻毫無溫度,動了動揚起的手腕:“上次的滋味想必你還記得吧?我敬你是客人,不想與你撕破臉,但你若再惹我的人……”她頓了頓,寒着聲音一字一句地道:“我、會、毒、死、你!”
“我是端王世子。”
“就算是天王老子,我一樣可以無聲無息的毒死你,不信,你大可以試試!”
周羿的氣息一窒,眸色沉沉地望着她。眼前的女孩沐浴陽光而立,精緻的容顏卻冷的像結了一層冰霜,一雙攝人心神的明眸冷光粼粼,風兒一陣陣吹來,她青絲飄揚,衣袂蹁躚,人若乘風。
無論是身高,還是身份,她都比他低,氣勢卻比他這個世子還足。周羿心裏湧上一股難以言喻的滋味,竟然無言以對。他其實只想給丹楹一個教訓,順便嚇唬嚇唬她,並非真的想殺她。若是真想殺丹楹,對他來說,一招足矣。
“我們走。”若雪看也不看他一眼,拉起丹楹就要離開。
“小姐。”丹楹用玉佩撓了撓若雪的掌心,聲音低不可聞:“小姐跟我來。”
若雪無聲地點了點頭。
兩人視周羿為無物,很快越過他遠去。
周羿也不知怎麼想的,一徑沉默不語,高大偉岸的身材旁邊有一道他自己的影子相陪,透着一絲靜靜地寥落。
“青鸞玉佩?”丹楹拉着若雪往前飛奔,一邊言簡意閡的將事情經過講述了一遍。若雪看了她手中的玉佩一眼,神色若有所思。這種用青玉雕成的鸞形玉佩,因取意吉祥,為官家之所愛,而丹楹手中的這塊玉佩色澤瑩綠瑩綠,晶瑩剔透到了極致,可見其玉質上乘,估計為周瑤所有。
但是再值錢,再珍貴的東西,說是紫露會偷竊,若雪卻是不信的。
紫露要是那種見財起意的性子,她在桃花塢一天都呆不了。桃花塢里值錢的玩意兒隨處可見,價值不菲的東西海了去了,一旦誰手腳不幹凈,絕對難逃俞媽媽的法眼。
何況她誰的不好偷,偏要在眾目睽睽之下偷貴客的東西,周瑤以為人人都跟她一樣,是個花瓶腦袋嗎。
“小姐,其實我很想呼救,喊莊裏的人來救紫姐姐,可我擔心那些壞人除了這塊玉佩以外,還誣衊紫姐姐偷了別的東西,到時候人一來,紫姐姐跳到黃何也洗不清了……”丹楹說出自己的顧慮。
她唯恐人一多,那些壞人便會狗急跳牆,隨便按一件首飾在紫露身上,然後眾口一詞的指證紫露,那種情況下,紫露的名聲就完了。所以,儘管她一路上憂心紫露的安危,卻楞是跟誰都沒有吱聲,直接來找若雪。
不過她也沒想到會碰到周羿,並被他抓住。
“乾的好,確實不宜打草驚蛇。”小孩年紀雖小,卻心細如髮,若雪讚賞地摸了摸她的頭,然後突然改變方向,拉着她往僻靜的小路跑去:“有些事,鬧開了反而對咱們不利,私下底,咱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可是紫姐姐好慘……”丹楹一想到紫露那副凄慘無比的模樣,就內疚的要死。
“紫露免不了會吃些苦頭,但她們不敢害死她。”若雪心裏也不好受,紫露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丫鬟,對誰都沒有妨害,周瑤這樣做的目的,無非是想通過紫露來對付自己。
但紫露何其無辜。
她捏緊了拳頭,聲音透着徹骨的寒氣:“她們想對付的是我,紫露是代我受過。但你放心好了,紫露的仇,我保證十倍百倍的幫她討回來!”
……
卻說丹楹逃跑以後,周瑤不顧那幾個受傷的丫鬟,命人立刻搜紫露的身。
“啊……她是不是死了?”一個丫鬟見紫露伏在地上一動不動,不禁駭了一跳。
“什麼?”周瑤聞言也是一驚,她只想陷害凌若雪,可沒想過搞出人命。倘若紫露真死了,那她這越俎代皰的行為可就真打了衛離的臉,到那時,衛離惱她都來不及,怎麼可能喜歡她。
“都怪你們下手沒個分寸,這下闖了大禍知不知道!”鄭嬤嬤喟然長嘆一聲,蹲下身去檢查了一番,立時驚喜地道:“郡主,沒死,她只是暈過去了。”
聽到紫露沒死,周瑤也鬆了一口氣,臉上的懊惱之色也消失了。但她是個好了傷疤忘了痛的性子,不得一刻就故態復萌,對兩個丫鬟道:“快,趁她昏着,你們趕緊搜一搜。”
兩個丫鬟趁着紫露昏迷不醒,七手八腳的翻過她的身子,在她身上找了起來。
“郡主,她的身上沒有。”這兩人不死心的搜了幾遍,楞是沒見到那塊玉佩,不禁疑心道:“是不是沒放在她身上啊?”
“不可能。”被丹楹拍飛的一個丫鬟痛苦的爬起身:“郡主,奴婢以項上的人頭保證,是放在她身上的。”
結果出乎意料,周瑤的臉色陰沉沉的,像要下暴雨的前奏,咬着牙戾聲道:“弄醒她!問她將玉佩弄到哪裏去了,我就不信她還能吞了!”
“吞……”有個丫鬟受到啟發,急忙道:“看看她嘴裏,說不定在她嘴裏。”
另一個丫鬟道:“說不定是剛才那個小崽子拿跑了。”
周瑤惱火地皺起柳眉,覺得這兩種說法都有可能,若是在紫露嘴裏還好說,但假使被那個死小孩帶走了,少不得要另想計策。
一個丫鬟正要去掰開紫露的嘴,冷不防紫露闔的緊緊的眼睛突然睜開,配上她那一張沾滿泥土和血污的臉,彷彿屍變一般。詐屍啊!那丫鬟頓時嚇得魂不附體,剛要張嘴驚叫,紫露卻含着嘴裏的血沫重重的啐了她一口:“啊呸!”
那丫鬟被噴了一臉的血沫星子,連忙捂住臉驚叫。
紫露躺在地上,也不起身,抬起腳就狠狠踹了那丫鬟一腳,將她踹翻在地。她喘着氣,毫不畏懼地迎上周瑤陰鷙狠厲的目光,恨聲道:“周郡主,人在做,天在看,你這樣做,就不怕遭天打雷劈嗎?!我沒有見過什麼玉佩,更不可能偷了你的玉佩,你少含血噴人冤枉我!”
“有本事,我們去找少莊主評評理!看究竟誰有理!”紫露豁出去了,橫豎沒有了玉佩,她底氣足的很,周瑤這種人也不配她用敬語。
“賤人!”周瑤的俏臉被氣到扭曲變形,漂亮的容貌顯出幾分猙獰,疾言厲色指着紫露:“賤人,休要猖狂,別以為你把玉佩藏起來本郡主就奈何不了你了!”
她抿着紅唇冷笑不停,塗著艷紅蔻丹的蔥白玉指伸到頭上,不緊不慢地撥下一根華美異常的碧玉釵,遞到丫鬟的手中,輕飄飄地道:“將這個給紫露大小姐簪上,你們都知道怎麼說吧。”
“知道,郡主。”
“郡主的碧玉釵被人偷走了,那可是王妃送給郡主的。”幾個丫鬟笑得不懷好意。
“卑鄙!你們都不得好死!”紫露咬牙怒罵了一聲,神情卻並無驚慌之色,顯然早就料到周瑤不會這麼輕易放過自己,或者說輕易的放過小姐。
周瑤眯了眯眼,從鼻子裏冷哼了一聲,神情透着得意,明顯對自己的計策很滿意。
“紫露,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郡主這麼大方賞了你一根碧玉釵,你怎麼能罵人家卑鄙呢!”就在這時,左邊花從中卻傳出一道婉轉動人的聲音。這聲音極好聽,猶如山間的流水緩緩地流淌,卻帶着不容忽視的清冷和寒意。
緊接着,有兩條人影分開花叢現出身形。
這兩個人正是抄小路過來的若雪和丹楹。
“小姐,丹楹!”紫露激動的叫出聲來,她就知道丹楹一定不會讓她失望。丹楹的飯量委實太大了點,但辦事能力還是一流的,以後她再也不罵她吃的多了。
若雪的目光在紫露身上定格,見她被周瑤的人欺凌成這副模樣,她眼瞼一沉,心裏的火“蓬”的一聲炸起老高,好似炙熱的溶岩在胸中翻滾不休。她面無表情地向丹楹使了個眼色,示意丹楹去救紫露,自己去步履如風的直奔周瑤而去。
周瑤有些不能相信地瞪着走近的人影,聲音幾乎從齒縫裏發出來:“凌若雪?你怎麼在這裏?”
她惡人先告狀地質問:“你為什麼躲在那裏,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偷窺本郡主?”她不知道若雪躲在那花叢中多久,偷聽了多久,又知道了多少。但是她分明讓姨母纏着凌若雪的啊,為什麼她不在大廳,卻在這裏?
若雪雙眸里冷光縈繞,聲音涼如水:“郡主你未免太不要臉了點,就你那姿色,我多看一眼都覺得噁心,還偷窺?見過不要臉的,就沒見過像你這樣不要臉的!”
周瑤被她的話氣的粉臉漲紅,正等發作,若雪卻已經迅速地逼至她的面門,驟然厲聲道:“這是我的家,我想到哪裏就到哪裏!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你管得着嗎你!倒是你,在這裏幹些什麼見不得人勾當?”
周瑤被她凌厲迫人的氣勢逼的踉蹌後退了一步,但陡然想到自己是身份尊貴的郡主,為什麼要後退,豈不是顯得很怕她。
她不服氣的向前踏了一步,色厲內荏地道:“凌若雪,你不要命了,敢這樣對本郡主?你別以為有衛家護着你就可以無法無天,你又非什麼真的衛家小姐,只不過是他們收養的,有什麼了不起的!”
“你管我真的假的,收的養的,橫豎現在衛家小姐是我而不是你。”凌若雪將她的話歸結到吃不到葡萄說葡萄是酸的心理,根本不予理會。
反而眼神睥睨着她,不屑地道:“有能耐,你也別拿你郡主身份說事!如果沒有了郡主身份,你以為誰願意鳥你一眼?我是沒什麼了不起,但我行得正,坐得端,俯仰無愧天地,為人坦坦蕩蕩!不像你,除了會耍郡主的威風,從小到大,只怕沒有干過一件人做的事,整個一個缺德帶冒煙的傢伙!”
“你……”周瑤沒想到凌若雪的嘴巴原來這麼惡毒,抨擊的她體無完膚,頓時氣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她何時被人這麼對待過?想也不想,縴手倏地一揚,狠狠向若雪摑了過去。
若雪略帶清冷的眸子裏閃過一道寒光,抿了抿唇,伸手格開她的手掌,反手就是一掌掄了過去。
只聽“啪!”的一聲巨響,周瑤精心妝扮的臉被打歪到一邊,整個人趔趔趄趄的後退幾步,差點摔倒在上。
“郡主!”鄭嬤嬤和另一個丫鬟就站在一旁,此時慌忙上前扶起她。起初她們只以為郡主和衛家小姐起了爭執,並未放到心上,也沒有上前阻止和勸解。
在她們心裏,郡主向來囂張跋扈,想打誰就打誰,從未吃過虧,所以見到郡主要甩若雪耳光,雖然都覺得郡主衝動了點,但也習以為常。可結果卻令她們意想不到,一慣牛皮烘烘的郡主居然被人打了……
若雪存心要為紫露出氣,所以這一掌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自己的手掌都感覺發麻。可想而知周瑤的臉有多疼了。
周瑤的半邊臉迅速紅腫起來,她捂着麻木的臉,只感覺耳朵嗡嗡作響,臉上似火燒,一時之間很難接受這個事實,發了半天懵才醒悟自己被人打了……
“啊——凌若雪你這個賤人!”周瑤尖叫一聲,指着若雪瘋狂的喊叫:“來人啦,給我打死這個賤人!賤人!敢打本郡主,我要你死無葬生之地!”
可她的身邊哪還有什麼人吶,除了鄭嬤嬤和扶着她的丫鬟,其他的人因為看到丹楹去救紫露,固然很忌憚丹楹的身手,然而都欺她隻身一人,於是一窩瘋的衝上去抓丹楹了。
丹楹雖說一招都打不過周羿,但對付起這些丫鬟婆子們卻是七個不含糊,八個不在乎的。
在若雪牽制周瑤的時候,她已經左一腳,右一拳的打扁了好幾個,看起來遊刃有餘,輕鬆自如,剩下的幾個雖然還未結決,但也只是時間的問題。
而紫露見沒有人壓制自己了,便忍痛爬了起來,她知道自己攻擊力和武力值都不如丹楹,索性抽了頭上的銀簪,往那些倒在地上叫喚的丫鬟婆子身上或扎、或刺,或划。假使在平時,溫順的她決計做不出這種瘋狂的事情,但是人往往都會有熱血上涌,不計後果的時候。
她此時受丹楹影響,已經開始走上邪路了……
“要我死,我先葬了你!”若雪見周瑤伸手指着自己,立刻揚高手腕,作勢要再賞她一巴掌。
周瑤對她先前的一巴掌本來就心有餘悸,此時以為她要來真的,嚇得腦袋往後一縮:“來人啦,凌若雪要殺人啦……”並推鄭嬤嬤和丫鬟:“替本郡主打死這個賤人!”
“你們誰敢動,我今兒一併打殺。”若雪眉一挑,盯着進退兩難的鄭嬤嬤和那個蠢蠢欲動的丫鬟,目光宛如最鋒利的刀。
若雪話音剛落,大獲全勝的丹楹興沖沖的跑過來:“小姐,不用你動手,我幫你。”說著話兒就踹翻了那個丫鬟,並用力將鄭嬤嬤推倒在地。她才不管這些人無辜不無辜,全打倒了才安全。
“來人,來人!有人要殺本郡主!”見自己帶來的人都倒在地上哀嚎翻滾,可謂一敗塗地,哀鴻遍野。周瑤這時真的慌了神,害怕若雪和丹楹又揍她,便顧不得其它,放聲喊人來救自己。
若雪氣定神閑地背起手,對着周瑤微微一笑,說了一句很經典的話:“別喊了,即使你喊破喉嚨也沒有人來救你。”這句話幾乎是所有惡少的口頭禪,最符合此時此刻的意境。
周瑤不信邪,還想喚人。耳畔卻傳來若雪輕輕淺淺的聲音:“你不是見這個地方幽雅偏僻嗎?你不是讓人堵在路口,不許閑雜人等往這邊來嗎?我索性成全你,命人將這裏清了個乾乾淨淨,順便將你的人也清走了,因此……”
她湊近呆若木雞的周瑤,笑的猶如盛開的桃花,但那笑意卻不達冰冷的黑眸:“因此,你就別費心思了!”
“你……”周瑤冷汗直流,目光怨毒地望着若雪,只覺得被打的臉更疼了。
為了不讓人發現她們在這裏陷害紫露,她的確派人去守在路口,當然,桃花塢的路口沒堵,因為她正等着桃花塢的人自投羅網。只是人算不如天算,等來的小鬼頭卻是個煞星,將她的計劃破壞殆盡。
此時她不禁惱恨起秦蓉蓉來,說什麼知己知彼,卻為什麼沒有提醒她,凌若雪身邊還有這一號難纏的人物。
其實周瑤真的錯怪秦蓉蓉了,或者說聽秦蓉蓉騙了。秦蓉蓉的確知道衛家莊的許多事,也頗為了解風三娘,並將這一切都告訴了周瑤。但秦蓉蓉自己都許久沒來過衛家莊子,至於丹楹,她聽都未聽說過,又怎麼可能告訴周瑤呢。
思及此,她又對丹楹怒目而視,眼神里全是刻骨的怨恨,惡狠狠地道:“我不會放過你的!”
“我現在就不放過你!”她狠,丹楹比她更狠。
……
衛離風姿翩然地步出離院,正打算去找周羿,眼角的餘光卻發現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
他佯裝不知情,優雅的撣了撣身上不染纖塵的月白色錦衣,目不斜視的往前行去。
身後那道人影猶如作賊般躡手躡腳,亦步亦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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