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虎撲鷹捉
此時,這裏的動靜終於驚動了車上的乘警,倆名乘警就走了進來,問什麼事。
漢子什麼都沒說,直接亮出一個證件道:“這裏的事情我來處理!”兩名乘警臉色微微一變,竟然什麼話都沒說就走了。這情景讓謝寸官不由地一陣錯愕,又忍不住一陣后怕,汗水騰地就冒了出來,無錫蔡家,他是聽過的,根本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存在。而這個王家,自己卻沒聽說,但看樣子這“神仙姐姐”一家也是好大的來頭。
幸好這神仙打了架,眼看蔡家就不成了。
不然,自己可沒力量應對蔡家的報復,他不由地想起師父的話,路見不平一聲吼,該出手時就出手,但必須有識人的眼力。這個三少能請到T恤男這樣的高手做手下,自然是非同一般的人物。現代社會不是過去任俠義氣的時代,武功再高,一把手槍就能要了你的命。
他怔怔地站在那裏。
此時,王傾城突然燦爛一笑,向他走來,伸手道:“謝謝你出手相助!”
謝寸官回過神來,訕訕地伸手相握,入手一片綿軟溫熱,如同羊脂玉握在手中,但卻帶着一絲活潤氣息,就像嬰兒的手那種舒服的感覺。就在此時,突然間手裏的綿軟一緊。謝寸官本能地雙膝一合,身體轉成了熊出洞勢。只感覺膝蓋處微痛,接着就看到王傾城眥牙咧嘴,卻是一腳取他襠,踢到了他的脛膝上。
謝寸官放開她的手,一步退開,帶着疑問就看了過去。
“你有武功,為什麼不早出手,害得我白挨一耳光!”王傾城的臉沉了下來,惱怒地看着謝寸官,卻忍不住輕輕地動着自己的腳趾頭,這臭傢伙身上怎麼像鐵塊一樣,硌得自己腳趾頭生疼。
謝寸官苦笑一聲,卻沒有說什麼,他伸手撈起自己的行李,將手裏的車票遞給正被蒲媛媛包紮額頭傷口的馬通道:“兄弟,還換鋪不?”
馬通正流血的臉上立刻笑面如“花”,一迭聲地道:“換!換!換!”,從口袋掏出車票,遞給謝寸官,都遞出來,又收了回去,又從另外的口袋掏出一疊錢,數也沒數,又飛快地掏出水筆,在一張錢上寫了個電話號碼,遞過去道:“兄弟,謝謝你出手!錢別嫌少,上面是我的電話,我家在上海還有點能力,有什麼事需要幫忙,找我!如果我馬通不誠心給你辦,我是你孫子!”胖胖的臉上,混着鮮血笑意,眼睛裏卻一片真誠。謝寸官心中不由地一曖,也沒推讓,接過那疊錢身出門。江湖人行江湖事,自己雖然不是江湖人,但今天行了江湖之事,也就江湖一回。而且,他此時也需要錢,更需要朋友。
看着謝寸官走出包廂,王傾城就撫着自己的臉,一跺腳道:“貪錢鬼!不早早出手,害我挨一耳光,又要被那妖精笑話了……”
“他這會兒正後悔出手了呢!”身邊的漢子輕聲道。
“為什麼?”王傾城惱怒地道:“我還嫌他出手晚,他還後悔出手了……他練武幹什麼?”
“上車前,我查過他,上海弄堂里的普通人家孩子,有寡居的母親和一個姐姐……像他這樣的家庭,是惹不起無錫蔡閻王的……如果今天不是我們王家,而是換做任何一個無力抗衡蔡家的普通人家,他和他的家人會怎麼樣?”漢子恭謹而又不失分寸地道:“不是人人都像大小姐你這麼貴氣,生下來就是老太爺的寶貝……蔡家其實和我們也是有一些關係的,我這次為什麼對蔡家做這麼絕,就是為了保住他和他的家人!”
聽了漢子的話,王傾城輕哦一聲,看着包廂的門,輕輕咬住了嘴唇,若有所思。
馬通的鋪是個上鋪,躺在鋪上,謝寸官再沒有看書,而是陷入了沉思。
馬通給他的錢,他已經數過了,一共兩千三百塊,夠半年的伙食費了。他將錢數、名字還有電話都記在一個小本子上,並在馬通名字下面寫上幾個字:好賣弄、真誠可交,北京后,找機會聯繫,然後就將本子收了起來。這個本子全是記的這些東西,這是師父教給他的辦法。
正如那漢子所說的,謝寸官的父親去世的早,母親寡居。他從小與母親和姐姐相依為命,姐姐謝思中專畢業就在街道辦的安排下,進了父親的廠子做了一名技工,後來又為了改善家裏的環境,嫁給了經濟條件不錯,但人品不咋地的姐夫李一遷。
李一遷這人倒也說不上壞,就是好色。從結婚後,就一直玩家裏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的遊戲,謝思開始鬧了幾次,但被他連哄帶騙再加經濟手段來威脅,謝思也就認命了!畢竟這個男人有千般不好,對自己還算溫柔,對自己的母親和弟弟也都不錯,為了平息自己的怒火,也願意出錢放血。比起那些在外面花天酒地,回到家作威作福,還捨不得為老婆花錢的男人,也算強上許多了。
人這一輩子,不都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嗎?
當然,理智上想得開,並不代表感情上能接受。何況,李一遷也算多才多藝,溫柔體貼,會哄女孩子的男人,處久了,謝思也確實對他動了情。所以,每次聽到他的風流韻事,說不傷心是假的!每每這個時候,姐姐謝思的眼神中都充滿了一種讓謝寸官心疼的無奈神情,像極了王傾城的眼神。所以,最初那怕是馬通拿出一倍的車費,從來都是和母親一樣,與人為善的謝寸官還是拒絕了他。
父親還在的時候,家裏經濟還好,謝寸官那時還是極調皮的。按母親當時的說法,就是個上竄下跳的猴性子。每當這個時候,父親總是哈哈一笑道:像我!那時候,是謝寸官最幸福的日子。父親練武,滬上的盧式心意拳,當地人稱十大真形,從小就帶着謝寸官練,謝寸官也見過父親的老師,那是一個鬍子白白的老爺子,他只知道姓白,不知道名字。
然後父親就出了事情,與驢友一起出遊搞徒步穿越,被毒蛇咬傷,而所帶的蛇葯竟然是假藥。父親去世后,只在自己隨身帶的全家福上,在謝寸官的身上寫了一句話:兒子,你是家裏的男子漢,要保護好姐姐和媽媽!
拿到照片的謝寸官泣不成聲,他幾乎是在一夜之間長大了,他變得有些沉默寡言,從此再不惹事,也不亂花錢了。白爺爺照樣教他心意拳,他練得也苦,因為他是家裏唯一的男子漢了,他要保護自己的姐姐和媽媽,那是父親對他的期冀。
然後,一次突然發生的事件,讓他幾乎一下子對心意拳失去了信心。
姐姐謝思遇到了麻煩,在弄堂口被一個社會上的混混糾纏欺侮,哭着跑回家,謝寸官當時就炸了毛,十四歲的並不胖大的小子,衝出門去,撲向了那個混混。他記得當時自己用得是單把,按白爺爺的教法,提起用膀腰之勁塌出。
平常練功時,他能把碗口粗的樹打顫,連白爺爺都說他練得好。
但當他全身勁力塌出時,對方卻正好一退,然後一個直拳,擊在他的下頜上,當時謝寸官就頭腦發暈,他拚命穩住身形,又打出了虎撲把。對方練過些拳擊,身體側閃,一拳又打擺在他耳門上,謝寸官華麗倒地!然而,他知道自己不能慫,如果這時一慫,註定要被人欺侮一輩子。而且,自己男孩子不要緊,姐姐怎麼辦?正是十七歲的華季少女,難道真要讓個混混霸住。謝寸官硬爬了起來,再次衝出運,他用鷹捉把!白爺爺說過,鷹捉把是十大真形的大招,最厲害了!然而,當他撲過去時,對方一個直拳就打在他的鼻頭上,謝寸官再次倒在地上,他終於哭出聲來!為什麼不管用!為什麼不管用!自己每天早上五點起床,在沒人處練到上學,不就是為了能在受壞人欺侮時,保護家人嗎?可是,這拳為什麼不管用呢?自己練的不夠苦嗎?看看手上的老繭,看看胳膊上的青腫!
他哭着站起身來,也不管什麼心意不心意,他撲上去,亂拳輪那個混混。
混混左右側閃着,時不時衝出一拳,謝寸官再次倒在街邊的綠化叢中,又爬起來,他的臉已經被冬青樹枝掛花了,淚水混着血水,青腫的臉上已經看不清容貌了。姐姐謝思這時候沖了出來,她一把抱住已經站立不穩的謝寸官,對那個混混大叫道:“別打了,我跟你還不行嗎?我跟你還不行嗎?”
姐姐的話,一下子刺激了已經沒有力氣的謝寸官,他突然間虎吼一聲,推開姐姐,再次沖向那個混混。混混冷笑着迎了上來,要把這個妞,還真得把這小子打服。然而,這次謝寸官出手,突然從手中甩出一把泥土,那是剛才他從花壇里抓出來的。
混混被迷了眼睛,謝寸官揚里的另一隻手,手裏的一小塊水泥彈就在對方頭上開了個窟窿,血當時一下子就迷了對方的眼。此時,謝寸官瘋了一樣,他猛撲過去,雙手上下撲出,提腰塌背,卻是十幾年練慣的熊形單把。
那混混被這一把一下子撲得騰空跌出兩米,暈頭暈腦地指着謝寸官叫道:“打,操傢伙打,給我打死這小癟三!”幾名小弟立刻就抽出短棍鐵管,撲了上來。
此時,突然間旁邊就衝出一個人影來,迎着幾個手持傢伙的人上去,人影撞在一起,那人做出幾個動作,那幾名小弟就一一飛出,躺在地上直哎喲。
謝寸官看得一時忘了疼痛,因為他明顯看出,那人打的動作同他剛才用的一模一樣:熊形單把、虎撲、鷹捉。
他此時已經看清,出手的人,是弄堂口不起眼小店裏修自行車的黃伯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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