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黑暗的煽動（1）
“——吶吶，聽說沒有？上個星期日短短一天裏，蒼天市內就發生了兩起爆炸事故呢！”
“那個嗎？我也從早間新聞里看到了，但五月廣場的那起不是自然災害嗎？好像發生了雷暴什麼的……”
“誒，好可怕啊，不會是什麼兇惡犯罪集團策劃出來的吧……”
普通學生們從語氣中完全聽不到緊張感的討論聲此起彼伏，而“陰陽騎士”只將其當做耳邊風一般，神色凝重地看着手機新聞。將遊艇碼頭和索菲亞酒店遭破壞情況的照片反覆對比了幾遍后，巧妤終於確定了自己的結論。
經驗較豐富的異能力者都能看出，這些慘狀是身懷不凡的超自然力量者，甚至更強大的存在激戰後的痕迹。從新聞內容可知，宇文家對兩起事故都進行了一貫的情報操作，按照常理，大團長應該在次日一早就迅速召集“騎士團”告知真相，並給予相應的告誡才對；可是，今天的晨讀課已經過去了，海牙學院裏仍然一派平靜。
是因為這些事故與海牙沒有直接關係，還是……其中有些不便為騎士們所知的隱情？
想到這裏，眼鏡少女再次裝作無意地向班裏唯一可能知情的人——“牙之御座”望去。魅堂今早出現時狀態很平常，對兩起事故則隻字未提，而且隱隱散發著一種“即使被問也不會說”的氣場，巧妤也只好放棄。然而不知為何，她心底同時產生了不快和不祥的預感。
以周日的事故為契機，海牙學院中似乎有一個小而獨立的新世界開始形成，並將相對“大多數”的他們排除在外了。
——————————————————————————————
上午9時30分，海牙學院武道館一樓大廳——
與平日騎士團成員們可以自由進出時不同，武道館的大門這次從內側被鎖了起來。手持長槍的火眼少女全身緊繃，以隨時可以發動攻擊的姿勢立於大廳中央，而她警戒的對象，是正在上空邊盤旋邊發出尖利嘶叫的青銅鳥群。
斯廷法羅斯怪鳥——這群曾擊敗高加索惡鷹的兇猛生物並非在威脅旌姬，只是被遣來臨時擔當她的練習對象。雙方僵持了片刻，群鳥划著雜亂的軌跡一齊撲下來，旌姬立即縱身躍起，旋舞的槍身同時擊中好幾隻怪鳥，發出的響亮撞擊音又把其餘的驚得四處飛開。咚地一聲，旌姬蹬着腳邊一隻的背跳向了更高處，一面接連出槍一面不停轉移，比起對手來，她反而更像一頭迅捷的肉食動物。這種令人眼花繚亂的混戰持續十多分鐘后，大廳中央突然憑空出現一眼混沌的洞穴，怪鳥們頓時像聽到了歸巢命令一樣，呼啦啦地湧入其中徹底消失了。
“——大團長？到這裏就結束了嗎？”
少女整理着騎士服下擺，不解地向施加在身上的傳音法術詢問。“剛才的表現很不錯呢，旌姬，不過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身在理事長室的蒼後用溫和的口吻回答，“蒼王想和你說幾句話，福金馬上就會到你那裏去了。”
還沒等表情有些僵硬的旌姬做好準備，不遠處的樓梯欄杆上光芒一閃，金眼的神鴉已經靜靜地棲在那裏。她趕忙深吸一口氣，收起武器恭謹地低頭問候：
“上午好，父王……您找我有什麼要事嗎？”
“雖然槍術剛剛被稱讚了，但你看上去似乎不怎麼愉快。”
神鴉的喙里傳出了宇文家之長的聲音。“要說原因，我倒也想得出。”它瞥了少女背後的長槍一眼，“那柄槍仍是你受封時創造的‘薩拉曼德’，可你已不再是單純的‘炎牙騎士’了——希爾達，你應該懂得這意味着什麼。”
“如您所說。我的記憶大半都已經取回，神力的恢復卻沒有跟上。”旌姬不禁吐出嘆息聲，隨即握緊了拳頭，“如果‘女武神’之力完全覺醒，我真正持有的武器一定就能夠顯現……我會傾盡全力儘快做到這一點的。”
接受蒼后的建議、此時正深居在宇文家別墅中的蒼王讚許地點點頭，這個動作也被神鴉原封不動體現了出來。“說起來，從昨日離開酒店至今，身邊的人對待你的態度有沒有變化？”他繼續問，“普通人和騎士團員們都有反應么？”
“普通人看起來並不受影響，連我……尉遲家的父母也是。”
瓦爾基麗少女說到這裏頓了一拍。“不過，騎士團的同伴們似乎察覺到了，天捷今早看我的表情就有點怪，還說‘你好像變得有威嚴了’。”旌姬苦笑着收起武器，重新戴好戰徽，“被他這麼一講，我都不敢去見小菲了呢，誰知道他的反應會不會更……”
“希爾達，現在不是讓你擔心這些的時候。敵人的首領已與我戰鬥過，我方的秘密也全部暴露在他們眼中了。”似乎認為這些感慨無關緊要，蒼王用盡量沉穩的口吻打斷她，“嚴格來說，當前形勢對我們不利。宙斯恐怕已經明確了目標，‘鋼鐵神宮’此後將徹底變得不擇手段，我們若不拿出真正的全力，海牙學院乃至蒼天市的防衛就真的有無法維持的危險了。”
一時間大廳內一片沉默。旌姬望着神鴉的雙眼欲言又止，待她終於下定決心要開口，蒼王卻主動結束了對話。“好了，今日要與你確認的事項已經完成，回教室去吧。”他囑咐道，“再有什麼的話，我還會派福金來找你。”
“……遵命，父王，那麼我告退了。”
少女又躬身行了一禮，解除騎士服裝備離開了武道館。重新回到陽光里時，旌姬露出忍耐了許久的惆悵表情，憂鬱地喃喃道：
“連問也不允許我問了嗎……關於銀弦學長的事？”
——————————————————————————————
隨着下午的課程結束，海牙學院迎來了看似平常的黃昏。這個時間往往留在學生會室、或者乾脆翹掉晚自習回家的銀弦，今天卻選擇了空手離校，穿過馬路徒步緩行。
在距離學校約兩站路的一所大型銀行前有座停車場，眼鏡少年看似漫無目的地在其中穿行，最後停在一輛古銅色轎車旁，無視車內的人直接往後門上一倚，駕駛座旁的玻璃立即降下，出現了一張頭髮后梳、戴着眼鏡的青年臉龐。
“初次見面，左銀弦大人。在下歐陽雪鋒，請多指教。”
“與上次不是同一人啊——稱號‘波塞頓’的那傢伙呢？”
銀弦看也沒看殷勤打招呼的雪鋒一眼，自言自語般地問。“您說水月么？很抱歉，他似乎有點怕您，我於心不忍就來代替他了。”“阿拉斯”恭敬地低下頭，“還望您多多包涵。”
“能不能包涵就要看你表現了——如果這次和我談的事還是那麼無聊，我會讓你連人帶車享受‘尼弗爾海姆’免費游的。”
少年的語氣明顯不是開玩笑，連面對戰鬥兇狠無畏的雪鋒，都因被一陣冰冷的殺氣掠過體表而顫抖起來。“……豈敢，宮主大人今日讓我帶來的，是百分百會令您滿意的消息，因此請賞臉與我進行這次談判。”西宮幹部重新坐直身體，笑得彷彿一個胸有成竹的業務代表，“聽過之後您就會明白，‘鋼鐵神宮’是您站在您這一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