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朝與暮
章節名:第二十六章朝與暮
“靈曦。”
“恩。”
“我們成親了。”
“恩。”
“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的人。”
“什麼人?”
“夫人。”
“那你也是我的人。”
“什麼人?”
“男人,嘿嘿。”
“呵呵,男人還想再看一下女人,行嗎?”
“不行!我衣服呢?快點給我交出來!”
“天還沒亮透呢!我剛沒看得太清,要不,我讓你看一下,你也讓我看一下,這樣總行了吧?”
“想得美嘞,你那裏哪有甚麼看頭,我不看!”
“呵呵,女子出嫁得從夫。”
“我嫁給你了嗎?明明是你嫁給了我!”
……
天全亮的時候,我又睡著了,正揉着眼睛,翻了個身沒見到素意,我忙喚了他幾聲,卻聽到瑞新的那副公鴨嗓:“阿姐!”
幸好衣服就放在床邊,我飛快地把衣服穿好,頭髮都沒來得及梳就直奔下了樓。
默言兩隻眼睛哭得腫腫的,我笑着摟過她:“好默言對不起,昨天沒來得及跟你們說,讓你們擔心了,你看大姐這不是好好的嗎?”
“姐呀,你咋老是把人給嚇死,我就知道二哥不在家准得出什麼事兒,這不他才出門沒幾天呢,你就讓人家給拐跑了,嗚……”
“這麼大個小夥子還哭,羞不羞哇,”我擰了瑞新耳朵一把:“明明是你姐把人家給拐了,兄弟,姐還行吧?”
誰知他竟啐了一口:“呸!行什麼行呀,你拐人家咋不把人家領回咱自個兒家,害我們差點兒沒急死。”
我和阿嬤將好吃好喝的把桌子堆滿才終於堵住瑞新的嘴,吃着吃着他竟直接趴桌上睡著了,默言打手勢告訴我,他倆昨晚一宿沒睡。我又心疼又抱歉,本打算把瑞新喚到樓下的小房去睡,結果推都推不醒,這傢伙又忒沉,只好拿了件厚衫給他搭在身上。
問了阿嬤才知道,素意一早就進宮了,說是晚上回。
後來默言告訴我,昨天回家后,他和瑞新家裏家外全找了個遍,最後在衣櫃裏找到個裝着小木人的盒子,瑞新看過之後在院子裏鬼哭狼嚎到半夜,說大姐被小木人給騙走了。
我坐在床上笑呵呵地看她比劃,末了她摟着我的胳膊小心問:姐姐,嫁人,開心嗎?
我和素意原本想讓他們搬過來,瑞新卻還想留在徐伯那兒學做生意:“姐,你娶了親,我和二哥還沒娶呢!”默言說綉坊正缺人手,梅姨懷着孕,她也不好走開。
他倆回去后,我一個坐在院子裏盪着鞦韆,晚飯後,素意還沒有回來,掀開小窗,月光被高崖擋着,窗外黑漆漆一片。
時間往往是這樣,你等得越急它走得就越慢,我實在靜不下自己的心,便像鐘擺似的在房裏不停來回踱着。許久,心底悄然滋生出些許酸楚,或許,在選擇愛他的同時,自己就已經選擇了無盡的等待。
從古到今,又有多少可憐的深宮女子,鎖在高牆的一角盼那良人盼到望眼欲穿呢?可嘆那薄情的君王只怕早已忘了她的名字!相較而言,自己還能幸運地擁有一份等待,擁有着他的心,雖不知早晚,起碼他一定會回來,不由心生感嘆:原來能和自己相愛的人日夜相守,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情!
我急切地盼着他回來,又生怕他躋身黑沉沉的夜色走進竹林陣和迷魂洞。
幸好默言把那個檀木盒帶了過來,摟着“他”我才能勉強壓下心頭的不安,不知過了多久,似響起一串輕輕的腳步聲,我倏地從淺睡中驚醒過來,他的眉稍髮際還沾了些露水,眼角掛着憔悴唇角卻揚着微笑。
“靈曦,對不起,我回來太晚了。”
“這麼晚了你幹嘛還回來,天黑路又不好走。”
“我想你,若等到天亮,我怕自己會想瘋了。”
“傻子,我又不會跑。”
“我怕你胡思亂想,怕你在家哭鼻子,呵呵。”
“素意,我很幸福。”
“那我再把你摟緊點兒?”
“恩。”
這次,我保留了一螢燭光,垂下帳子,朦朧中我隱約能看清枕旁與記憶深處相重疊的面孔,想起了兩句詩,便輕聲詠了出來:“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誰知,他聽完竟喜上眉稍,咧唇笑道:“前面那句呢?”
我一愣:“還有前面嗎?我就只記得這兩句。”
他擠了抹壞笑:“金風玉露一相逢,更勝卻人間無數。”
……
“靈曦,剛才還痛么?”
“好些了。”
“這段日子我只怕很忙,你在家悶不悶?”
“我--我不悶,有江南月陪我,明天我讓阿木幫我把畫架和炭筆帶過來。”
“還說不悶?”
“對了,那個小木人兒是誰雕的?”
“你猜。”
“我不懂雕刻。”
“就是你夫君雕的。”
“這麼厲害?”
“我這兒還有一個呢,你一個,我一個,你的是我,我的是你,呵呵。”
“啵~”
“這邊兒的臉再來一下。”
“沒了。”
“恩?”
“沒力氣了啦。”
“我這兒還有呢,要不,再來?”
“不要!”
“要就是不要,不要就是要。”
“那我要!”
“遵命。”
“你無賴!”
“昨晚你還說天下的男人都是烏鴉一般黑呢,左右你夫君都是只烏鴉,黑就黑吧。”
……
日復一日的早出晚歸,眼看着他的眉宇間越來越憔悴,有時我甚至能明顯察覺出他極力隱藏的焦慮。多希望自己可以幫他分擔一些,哪怕只能聽他談談也好啊,可他卻笑着說,那些事不用我擔心。於是,我便動作誇張唾沫橫飛地給他講一些我小時候的故事,一個講得眉飛色舞,一個倒也聽得樂不可支,那些故事裏,他好像最喜歡聽迷蹤林里的奇遇。
有天夜裏醒來,他說夢見我變成了一隻美麗的白鳥,在天高海闊中自由自在快樂的飛。
“靈曦,你想要什麼?”
“我只要有段素意就夠了。”
“我是說你的夢想。”
“夢想就是和你多生幾個孩子,我們永遠在一起,還有就是我們所有的親人都得到幸福。”
“呵呵,不如再加上國泰民安。”
“嘻嘻,你呢?”
“記得我跟你提過的那個夢么?或許,做鳥比做人更簡單幸福得多,我想變成另一隻白鳥,飛進那個夢中,陪着你飛遍天涯海角,看遍世間的美景,與你形影不離。”
“你不是烏鴉么?”
“呵呵,我得跟你成雙成對才行嘛,好吧,最多我尾巴上帶些黑羽。”
我開始習慣白天休息,晚上等他睡着后一直靜靜地看着他。
偶有閑暇,我畫畫他刻木雕,我彈琴他吹蕭,不時相視溫柔一笑。
我們的院門上掛了塊木匾,由我親自題寫了三個歪七八扭的字:“夾縫園”,名字雖然土了點,可形象呀,那代表着我們的愛情,在夾縫中頑強求生存堅決求發展。
雖不見朝雲晚霞,夜幕中有時會偶現星河的一隙,那裏也有兩顆相依相戀的星辰,就像夾縫園中的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