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二章 無定河邊骨
天色漸亮，當一輪紅日從地平線上慢慢升騰而起的時候，整個聖山山脈彷彿褪去了黑色睡衣的少女展露出無限美好的身軀，只是恐怕這樣的美景無論是向陽堡還是封城軍都沒什麼心思去欣賞。
無畏軍固然是天色微亮就開始飽餐戰飯，做好了一切進攻的準備，向陽堡中也是人影重重，做好了死戰的準備。
雙方部隊上至指揮官，下至一線士兵，誰的心中也明白，這一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根本不用考慮投降的事情。
而此時的凌霄則是雙眼通紅，死死地盯着無畏軍的指揮台方向，其實今天他這裏最主要的任務就是破壞無畏帝**的指揮。
說到底，到了如今這個份上，什麼謀略、計策、佈局，已然通通沒什麼作用。人們所需要的也不過是一個戰鬥的方向而已。但即便如此，凌霄也不打算讓無畏帝**的指揮系統發揮多大的作用，不為別的，哪怕是遲滯了敵人的指揮一點點時間，換來的就可能是自己這邊能夠多活下來一兩個士兵。
無畏帝**指揮台上，封城身邊一排近百人的近衛隊員，不光擔負著保護封城的職責，同時也是最好的傳令兵。而他們的身後則是一溜戰鼓排開，再加上每面鼓兩名鼓手，正可謂是殺氣騰騰。
只是封城眼看時間不早，想要儘快展開攻擊的當口上，令旗已然揮動，那戰鼓卻是遲遲不響！
反而取而代之的則是一陣聽上去無比熟悉的空氣割裂聲，正是山越人為之覆滅的箭雨攻擊。
別說那些戰鼓和鼓手了，就是封城的護衛隊都被一口氣射倒了十來個，要不是封城按照戰場慣例沒有穿戴他那套威風氣息十足的將軍鎧，恐怕即便是他也討不了好去。
不過，雖然剛才不知道誰是封城，但箭雨襲擊之下。護衛隊的行動卻給凌霄指明了封城的方向。可不是嘛，幾乎所有的護衛隊員都心急自家指揮官的安危，基本上同一時間向著封城的方向涌動過來，想要用自己的軀體阻擋那瘋狂的箭雨。
殊不知，正是他們這種看似中心的舉動，為凌霄第二輪的攻擊指明了方向，隨之而來的則是護衛隊的再次死傷。
好在，封城仍然無事，只是為了幫他擋箭，最外圍的護衛士兵幾乎被射成了刺蝟。
如今天色大亮。不比夜間，無畏軍幾乎在凌霄他們攻擊的同時就鎖定了他們的位置，只是雖然鎖定了位置，急切間卻根本沒什麼辦法去攻擊，凌霄他們所處的位置也太高了。
再次被氣得面色鐵青的封城，基本上是用一種竭斯底里的聲音狂吼着，“近衛營同聲大喊進攻！隨軍高手，全體出動，不論用什麼手段。給我把那些混蛋殺光、殺光！”
隨着封城命令的下達，近五百名近衛營好手氣沉丹田，同聲高呼兩個字“進攻！”總算是把攻擊的命令傳達到了整個無畏軍，只是鼓聲為號。輔之以各色令旗的話，軍務熟悉的各級將領都會明白，誰先行，誰跟進。
這麼一個籠統的“進攻”口令一下。整個無畏軍卻是頓時亂作一團，性子直接的將領二話不說，全營前進。軍務純熟的將領則不免要思量一二，所以雖然無畏軍的攻擊已經發起，卻並不像想像當中那樣，氣勢無雙地殺出，反而陣形散亂，頗有些烏黑之眾的風範。
不過封城已然顧不了那麼許多，指揮台被箭雨覆蓋，如果不立刻進攻的話，等到越來越多的將士有所發覺，首先士氣上就會受到極大的重創。
不過，對封城而言糟糕的局面，卻是讓凌霄緊鎖的眉頭略微舒緩了一些，向陽堡所受的壓力總算在自己竭力謀划之中減少了大概四成之多。
只是向陽堡的壓力小了，自己這處懸崖上的高台壓力可就大了。肉眼可見，無畏軍中幾乎是瞬間急速掠出了上百個黑影，既不穿軍衣，也不用軍械，行動敏捷，再加上鎖定困難，不用多想，肯定是無畏軍中的隨軍高手來了。
對付單個高手，凌霄的強弓隊可以說是經驗豐富，在趙流星的分配之下，近千人的隊伍已是組成了一個個的狙殺組，五十人的力量匯聚在一起，對付同一目標，事情變得簡單了許多。
或許面對面對戰的話，凌霄的弓箭手們不佔什麼優勢，但這種長距離狙殺卻是佔盡了便宜。一些人不斷射出勁箭，不為傷敵，只為遲滯其行動，一些人則是盡數把對方可能的行動方向全部封鎖，功力最高的幾位則是瞅准機會集中殲敵。
頓時，從無畏軍中出來的高手們，除去幾個修為極高的老者外，其他人或多或少都被射中了幾箭，更有甚者，竟是直接死在了這狙殺當中。
至此，這處小小的戰場就那麼僵持了起來，高手們沖不上去，凌霄他們也不敢再行攻擊什麼其他目標。
不過正面戰場上，雙方卻是已然喊殺震天。雖然幾次三番被凌霄削弱，但總體上無畏軍數量佔優，所以根本不費什麼力氣，其前鋒就衝到了向陽堡下，儘管堡牆上箭雨一直不斷，但總一些漏洞被不怕死的莽漢所突破。
於是向陽堡的城牆之上，剎那間已是仿若地域一般，完全變成了如同絞肉機一樣的所在。
每時每刻都有人慘呼着倒下，跌落於堡牆之下，也每時每刻都有後續的兵力不斷地補充到接敵線上。
長槍如林，血刀如山，個體的力量已經根本影響不到什麼，此時此刻，每個交戰的士兵心中都只有一個念頭殺死對方。
雙方都有着不得不拚命的理由，也都有着誓死也要達成的戰術目標，因此，向陽堡這場大戰也成為了開戰以來，最為慘烈的一場戰鬥。
隨着時間的推移，當陽光漸消，天色將黑的時候，雙方才終於從血色之中恢復了那麼一點點理智。
鑼聲響起，雙方退開，這一場足足打了一天的戰鬥進入了結束。只是滿眼之中的血色卻不是那麼容易消退。
至少打退了二十餘次敵人衝擊的凌霄他們，心中雖然明明知道這個時候是最好的休息時間，但身體卻依然崩的緊緊的，怎麼也放鬆不下來。
站在山崖邊上望去，恐怕整個戰場再沒有任何人比凌霄他們看得清楚，看得明白。向陽堡的堡牆固然已是破損處處，但無畏軍卻更是死傷慘重，那一具具倒卧在堡牆下的軀體，那殘陽映照下的血色無不告訴人們，這場戰鬥的殘酷之處。
看着這血色，凌霄第一次心中暗想，這一切真的值嗎？誰沒有父母妻兒，誰沒有親戚朋友，可當這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就這麼如同一苗小草一般死於這無人知道的戰場的時候，他們的父母妻兒該是如何的悲痛啊！
正是可憐無定河邊骨，尤是深閨夢中人啊！
正要轉身安排夜間防衛的凌霄，卻是陡然間覺得什麼地方不對，回過身來繼續觀察了半天卻是一無所獲。
心中帶着一絲疑惑，凌霄開始安排着夜間的防衛。說實話，夜間戰鬥對於弓箭手來說是一場惡夢。今天不同於昨天，昨天夜間自己算得上身處暗中，安全性上沒什麼問題。
但今天打了足足一天，再笨的敵人也會牢牢記住自己這隊人的位置，再加上夜晚對於弓箭手視線的影響，恐怕今天晚上才是凌霄他們這群人最為危急的時候。
可以說凌霄這群人連退路都沒有。打着十二萬分的小心，白天保留了一定體力的弓箭手們開始進入一個個的明哨、暗哨之中，護衛着主要戰鬥力量進行休整。
只是無論是凌霄一方、向陽堡一方，還是無畏軍一方都沒有發現，戰場上那些無人收斂的屍骨之中卻是有些死狀慘烈的屍體身上，慢慢地滲出了絲縷的黑氣，漸漸地彙集成團，帶着一些奇異的陰冷，向著一個特定的方向緩慢而又堅定地逸去，最終不知去向。
而那些屍骨在滲出黑氣之後卻是如同酷暑暴晒多日一般，開始以一種比正常情況快得多的速度開始腐爛。
突然，戰場之中出現了一個白色的身影，雖然穿得是夜色中極為顯眼的白色衣服，但其身形行動卻是極為快速，仿若一陣輕煙東飄西盪，竟然沒有任何人能夠發現他的蹤跡。
而從這人的行動上看來，分明是在檢查那些屍骨，而且在滲出黑氣的屍骨旁待的時間要略微長一點點，最後，隨着一聲嘆息，這白色身影三轉兩轉，卻是消失在了這戰場之上。
凌霄休息的地方算得上是強弓隊中最為安全的所在，可是一個隱顯不定的白色身影卻是閃得兩閃，近前觀察了半天才最終離去，竟然無人能夠覺察。
與此同時，盤坐冥想的凌霄懷中，一個小小的東西卻是不安地動了幾下，彷彿有所察覺一般，可惜終究因為幼小，沒有太過於糾纏這不好的感覺，再次進入了睡眠狀態。
這小東西正是凌霄從小養護着的小藍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