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一章 山越人之殤
李雲集是一名小小的書記官，不過在封城的大營之中地位可不算低，因為各方面姦細及偵察兵們探聽回來的消息固然會第一時間送到封城面前定奪，但過後卻會到他這裏進行再次備案，而且備案之後，李雲集會進行第二次的交叉分析，從而得出一些並不容易從紙面上看出來的信息。
當然通常狀況下，李雲集的工作相當於一個戰地統計員，所能得出的結論也不過是些諸如敵方死傷的準確數據之類無傷大雅的東西，只是今日忙碌到了夜間的李雲集卻有了新的發現。
向陽堡中民眾的數量約八千多人，部隊的數量約兩萬多人，但是通過對情報的整合，李雲集卻是得出了一個極為荒謬的結論，那就是從大約三天前開始，陸續逃離向陽堡的民眾居然多達一萬四千人左右。
這不可能！李雲集的第一反應是自己在什麼地方算錯了，可是足足三次複查后，李雲集總算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己沒有算錯，而是向陽堡逃離出來的難民潮中有貓膩！
極有可能是一支數量不明、實力不明、去向不明的特殊隊伍。聯想到目前的戰局，李雲集的臉色幾乎是瞬間就蒼白一片，做為情報書記官，李雲集清醒地意識到，全軍上下着力防禦的是向陽堡中的敵人，即便分出部分軍力四面防禦也不過是封城指揮官一向的小心而已。
而真正執行任務的部隊打心底里就沒怎麼重視這次的防禦任務，甚至李雲集還聽到部分好戰的將領打算一半軍力執行防禦任務，一半軍力休息，渴望在明天的攻城戰中收穫一些軍功。
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跑出自己的帳篷，李雲集手中死死地抓着自己的結論，瘋狂地向著帥帳所在之處跑去。
也就是帥帳附近的戰士都認識李雲集，也知道李雲集的任務，否則的話。夜闖帥帳的李雲集極有可能已是身首異處。即便這樣，帥帳前的最後一道崗哨也十分盡責地把李雲集攔了下來，進去通報。
看着已近三更的夜色，李雲集心中已是亂成一團，心中不斷地後悔着，自己為什麼不早些處理那些情報，為什麼不能早些發現問題。甚至在不斷地祈禱着敵軍如果有什麼動作的話，最好稍微再遲點發動，好讓一向讓他十分敬仰的封城指揮官有一些準備的時間。
帥帳再次有動靜出現的時候，並不是先前進去通報的衛兵。而是只穿了一件中衣的封城，當他出現在帥帳前的時候，根本顧不上其他，只是面色鐵青地盯向了李雲集，“情報拿來！”
李雲集不敢怠慢，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的結論以及一些相關情報遞了過去，好在還記得封城平日的教導，死死地壓住了心底的恐懼和臉上的慌亂，不過蒼白的臉色卻是怎麼也無法消退了。
封城把情報拿在手中。一目十行地看完，原先蒼白的臉色竟然猛地通紅了起來，想來心中也是有些難以接受，誰能想到自己引發向陽堡慌亂的一步好棋。竟然會被敵手好些利用。
看着封城獃獃的樣子，李雲集不知道為什麼心中突然間堅強了起來，“封帥，我們總得做點什麼吧！再說。情況也不見得有多糟糕！”
聽到李雲集的聲音，封城總算稍稍平靜了一些，“遲了。遲了！不過，你說的對，我們總要做些什麼！傳令，全營戒備，近衛營全體出動，前衛營全體出動，罪兵營全體出動，保衛營地！”
傳令兵匆匆散去傳令，李雲集卻是有些動容，三營出動，那剩下依舊保持休息的就只有左右兩營和大營了，也就是說明天有能力、有體力繼續攻城的也不過只有五萬人了。
兵法中說得好，倍則分之，十則圍之，五萬人的部隊也不過是剛剛達到向陽堡兵力的兩倍多點而已，能把那向陽堡攻佔下來嗎？
其實，所處的位置不同，想的東西也不盡相同，封城心中卻再也沒想明天攻城的事情，而是在考慮着如何才能拖過今天晚上。只是，心中突然一動，猛然轉頭望向三千山越人所處的位置，卻是心中一痛，終於有些慌了。
為了保證山越人有足夠的體力加入明天的攻城戰，山越人的伙食不光是最好的，而且營地也是最好的，甚至於其他營地基本上是以一種包圍保護的態勢聚集在了山越人的周圍。
這樣紮營，原本是一種保衛的姿態，但也同時幾乎是明明白白地告訴了敵人，這個營地才是整個無畏帝**中最為重要，最為重視的營地。那麼，敵人要夜襲的話，恐怕沒有其他的選擇了。
要知道封城輕裝急襲，根本沒帶任何的攻城器械，甚至於連行軍緩慢的工匠營都沒帶，破城的關鍵正是三千勇猛的山越人，如果山越人全軍覆沒，不，哪怕是死傷過半，封城將再無能力破城，而只能依靠人命來死戰。而那樣的話，恐怕一日破城將會成為一個笑話。苦戰三天能不能把向陽堡打下來，都是一個未知數。
與此同時，一向喜歡猛吃海喝的山越人營地之中，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了營門前，正是山越人的統領達拉秀，倒不是說他發現了什麼異常，只是吃的實在太多，有些睡不着，只好起身向著茅廁走去。
只是達拉秀不過離開營房三步，耳中卻聽到了一絲非比尋常的顫音，彷彿山林之中鷹隼撲擊獵物一般，割裂着空氣。而在他抬頭的瞬間，眼中已是被一支烏黑的巨箭所填滿，只覺得胸口一痛，眼前一黑，接着再無任何知覺。
正如封城所想，無畏帝國營盤的設置明白無誤地傳達着山越人營地的重要性，做好一切準備的凌霄又怎麼會看不出來，他所選擇的攻擊點也正是這個特殊的居中營地。
以四支巨弩開啟了夜襲的序幕，整個強弓隊近千支羽箭彷彿急雨一般刺向了山越人的營地。不得不說山越人的軀體真得極為強大，即便是在這樣的襲擊之下，營地之中照樣不斷有帶着全身箭傷的壯漢衝出。
只是人力有時而窮，連綿不斷的箭雨根本不是區區人身所能硬抗的。再強大的軀體也不過是拖延了一些死亡的時間罷了。而眼睜睜地看着這一幕慘劇發生的封城卻是眼前一黑，就那麼暈了過去。慌的周圍的衛兵和李雲集趕緊抬着封城進了帥帳，好在封城暈倒沒有被更多的人看到，否則軍心無論如何都會有些動搖。
或許是心中牽挂着戰局，封城被抬入帥帳后不久就醒了過來，儘管那嫣紅的臉色顯示着他的不正常，但聽上去倒還保持着冷靜，“傳令，山越人營地已不可救，出動的各營儘快尋找敵人位置，給我殺盡所有偷襲之人。其他各營建盾牆，繼續休息！”
在封城心中，雖然難以接受，但山越人盡亡的結果已成定局，不如儘快解決掉夜襲的敵人。在他的心中，即便是幾千人的夜襲規模，也不過是一個死字。
前次傳令的士兵，尚未歸來，所以身邊的衛兵和李雲集也只能擔負起傳令的職責，匆匆取上兵符前去傳令。只是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帥帳之中，所有人離開后，封城卻是一口鮮血噴出，整個人的身形都萎靡了不少，就那麼蕭瑟地縮在了行軍床上，不知道獃獃地在想些什麼。
前出尋找夜襲敵手的幾個營卻是有些抓狂了，夜色不明，山路崎嶇不說，順着箭雨襲來的方位，足足摸出去二里地竟然未能發現敵蹤。這樣的結果其實也不能怨無畏軍無能，誰又能想得到，戰神大陸之上，竟然會有近千人的射程達到了五里以上。
常規之中，能射百步取准就是一名不錯的獵手，而能開弓二石、射一里取準的就能成為一名合格的弓箭手，這都搜索了二里地的距離，每個人心中都在想着是不是敵人已經轉移到了其他的方位。
如同給這個錯誤的結論找個理由一般，搜索隊伍的後方突然間竟是一陣箭雨襲來，少說也有三千多支羽箭。
搜索隊的首領頓時就有些接受不了，不是說只有近千弓箭手嗎？那些該死的偵察兵們都該下地獄。慌亂之中后軍變前軍，結出盾陣上前搜索一陣，卻又哪能發現一輪射擊后就跑的敵人。
就這樣，凌霄這支高高在上潛伏着的強弓手們，在剩餘的普通弓箭手的掩護下，不光徹底覆滅了山越人營地，而且沒有暴露。
而那近四千人的普通弓箭手們則是用了足足一夜的時間來四處騷擾，以疲敵軍。也許六千無畏軍的傷亡不算什麼太大的戰功，但他們拖着近四萬人的兵力一夜，卻是給即將到來的攻城戰鬥打下了一個良好的基礎。
到了最後，在凌霄強弓隊的掩護下，這支同樣疲憊不堪，甚至再也拉不開弓箭的隊伍竟然又越過了無畏軍的封鎖，回歸到了向陽堡之中。
至此，凌霄心目中所有的戰術目標全都實現。一是去敵強點，也就是他也不知道底細的山越人營地；二是疲其體力，想來天亮后能夠加入攻城戰的敵軍會不足半數；三是強弓隊潛伏，以求攻城戰中出其不意，再建功勛。
望着初升的太陽，凌霄命令強弓隊員們全員休息，抓緊時間恢復體力，自己卻是獨自一人伏于山崖邊上，不斷地監視着敵軍的動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