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前路漸開

王掌柜聞言，只覺得眼前一道雷霆劈過，腦子裏嗡嗡作響，“欽，欽，欽差大人？小老兒不是在做夢吧？”，這種只有在戲文裏面才會遇到的事情，居然會真實地發生在自己身上？

眼看王掌柜腳下一軟就要坐在地上，一隻有力的手穩穩地將他托住，扶到一旁坐下。

水重若走到王掌柜跟前，面色有些凝重，語氣中肯地說道：“王掌柜，慕某人敬重你在利字面前沒有昏頭，雖不富裕，但心中裝着百姓，心裏記掛着人命，所以這才開誠佈公地將真實身份告知於你”。

王掌柜滿頭冷汗地坐在一旁，唯唯諾諾地點點頭。

水重若話鋒一轉，問道：“掌柜的，正如你所說，安州城內存糧不多，你雖然是米商，但也不可能會有這麼多。方才本相看過倉庫，裏面至少有二十擔的糧食，這個該怎麼解釋？”

王掌柜不由一陣苦笑，無力地搖了搖頭，答道：“還是大人眼明，沒曾想被大人看穿了”。

說到這裏，王掌柜起身上前，走到水重若面前，直直地跪了下去，嘴裏說道：“小人犯了欺君之罪，還請大人能夠網開一面，放過我的家人”。

水重若低頭看着他，皺眉不語，肖琮上前一步想要扶起王掌柜，卻被他搖頭拒絕。

穩了穩心神，王掌柜深吸一口氣說道：“不瞞大人，小人這裏的全是私糧”。

根據大齊律，糧食、鹽、礦山這些關乎國家命脈的資源，都是由官府指定專門的商家負責經營買賣的，這些商人也被稱為官商或者皇商。

這些皇商根據各自的規模大小和行業領域，通常憑藉官府開具的銷售憑證，也就是被稱為“售引”的對牌，售賣米鹽等物資給百姓。

而私糧，就是沒有“售引”的糧食，就是民間私自走私的糧食。

大齊律法明文規定，販賣私糧者，斬，獲罪三族。

沉默半響，水重若輕聲說道：“王掌柜，起來吧，這件事情容后再議，本相有別的事情要問你”。

王掌柜點頭稱是，抖抖索索地站起來，還好肖琮及時扶了一把，不然又得跌坐地上了。

“我且問你，你這私糧進價幾何？”，水重若問道。

“每1市斤100個銅錢”，王掌柜訕訕地答道。

水重若的眼裏掠過一絲感動，都說商人重利，眼前這個乾癟瘦弱的老頭兒，居然冒着被砍頭的危險，平價販賣私鹽，只為了給老百姓一口飯吃，比起那些只知魚肉百姓，不顧人們死活的貪官巨腐，真是雲泥之別，看來自己沒有看錯人，

暗自讚歎一番，嘴裏又問道：“那你的進貨渠道又來自哪裏？誰手裏會有這麼大一筆存糧？”

王掌柜聞言，心裏一緊，自己已然無幸，如果再將糧食的來源透露給欽差大人，可不是害了人家？連老百姓也會跟着遭殃。

想到這裏，他暗自下了決心，不再透露半個字。

水重若看到他臉上的神情，便知道他心有顧忌，再次感嘆人心尚古，人誠，天不欺。

“說吧，本相恕你們無罪，而且可能還需要你們的幫助，才能將老百姓從水火中解救出來”。

王掌柜正猶豫間，耳邊傳來一個柔美的聲音：“爹，就告訴大人吧”。

從西面的廂房裏走出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子，臉色蒼白，但眉目清秀，舉止溫雅端莊，一眼看過去，讓人覺得很舒服。

王掌柜趕緊將那女子拉過來，結結巴巴地介紹：“大，大人，這是小女翠娥”。

撫慰性地拍了拍老父的手，王翠娥轉過頭，緩緩地說道：“方才在大街上，隔壁的二狗不小心撞了一下大人，大人非但不計較，還給了二狗兩個饅頭和一兩碎銀，並不似那些貪得無厭的人”。

王掌柜看了看女兒，又看了看水重若，心裏想着，乾脆豁出去一回，不然遲早也是個死。

沉吟片刻，他便開口說道：“小人與漕幫的帳房是姻親，他是小人髮妻的二哥，也是翠娥的二舅爺。”

“漕幫？”，水重若問道。

王掌柜點點頭，答道：“不錯，小人的糧食就是來自漕幫”。

不錯，漕幫掌管安州碼頭的船運，水災雖然衝垮了道路，但此時水路卻是前所未有的通暢。

很顯然，漕幫的人，正是借了這次的水利條件，從外地偷偷運糧入城，高價售賣，從中牟利，想來城裏那些還是賣米的店鋪，多半都是走了漕幫這條路子。

不過那些人不如王掌柜厚道，100個銅板買進，然後200個銅板賣出，獲利翻了一倍。

想到這裏，水重若眼前一亮，要不是因為王掌柜的誠實，他們也不會注意他，也不會牽扯出後面的這些來龍去脈，也不會以此為契機，打破眼前的僵局，所以說，因果相連，報應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