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譚寒番外

緋聞。緋聞。緋聞。

在譚寒沒有真正接觸宋微之前，他對這個女人唯一的印象，就只有這兩個字。明明不是一線，曝光率卻大得可怕。雖然是一面倒的負面消息。

這個世界上，哪裏來的那麼多捕風捉影。

就算一百件報道中有九十九件是編造的，那麼最起碼剩下的一件是真的吧。在這種明顯不符合娛樂圈正常宣傳和炒作的頻率下，任何經紀人對這個女人都會多多少少有點留意。而他當時內心對宋微的定位，就只有“緋聞”這個標籤。

談不上特別反感。

但就跟緋聞這個詞帶來的感覺一樣。他對宋微的初步印象大抵如此。

然而真正讓他開始注意到宋微，卻是黎雪的緣故。

黎雪是他帶的藝人。

相貌甜美，人也可愛，但譚寒知道，黎雪的重心其實並沒有放在演藝事業上。

一來她父母皆是高幹，允許女兒踏入這個圈子已經是最大的底線。那些所謂的“為藝術獻身”，吻戲、床戲是絕對不準接的；二來，黎雪也吃不得苦，對她而言，進入這個圈子認識她喜歡的偶像，然後漂亮的自己也能被其他小女生當做偶像崇拜，就已足夠。

因為這兩方面的原因，他能給黎雪接的廣告代言影視作品真的不多。

尤其是黎雪還時而不時的會“耍耍大牌”，拍攝廣告遲到，或者辛苦談下來的劇本覺得角色不夠重要，不願意接。

每每這時，譚寒就會一面撫平黎雪的情緒，一面同那些廣告商協商或是道歉。同時還要更小心的處理媒體關係，擺平所有的相關負面報道。

因為這些，被人辱罵看低當然是有的。

但他是黎雪的經紀人，經受這些是理所應當的。譚寒並沒有覺得不妥。而且也正以為此，他成功的給黎雪營造出了一個不錯的美譽度。幾乎沒有什麼負面新聞，跟緋聞纏身的宋微截然不同。

對這一點，黎雪的父母頗為滿意。

唯一不滿意的，就是黎雪本人。她相當留意自己在報紙上的報導，可是每每只有寥寥數語，這種不滿足的感覺逐漸轉移到了曝光率極高的宋微身上。

他曾經聽見黎雪幾次嘲諷說道：

“這個宋微真是有夠會炒作的。”

“誰都能有一腿。”

“肯定跟這個導演睡過，就知道她是靠潛規則上位。”

“媒體怎麼搞的，專門報道這種投機炒作的藝人，就是由於她們，才沒有辦法報導我們這些好的藝人……”

因為有了宋微做對比，黎雪顯然把自己歸入好藝人的那一方。儘管這個時候，黎雪從沒接觸過宋微。

然而不久之後，兩人卻因為一部古裝武俠電視劇有了交集。

譚寒還記得那部電視劇，導演是品優娛樂公司下面子公司導演組一個剛剛由副導轉正的，非常想拍一部真正屬於自己指導的電視劇，也很看重這個第一次。品優娛樂也重視這個導演，雖然出於風險考慮，不會投入大筆資金，但是卻給了他足夠的自由度。比如，可以任意挑選演員。

而當時放出來的一個很重要的消息就是，這個導演不會找一線演員擔綱主演。

很有可能會從新人、二線演員挑。

雖然這一做法很可能是出於資金方面的考量，跟一集幾十萬片酬的一線演員相比，幾萬塊的二線明顯要節省得多。

所以這一消息傳出去后，還是很多藝人都覺得有了希望，躍躍欲試。

因為就如同副導演和導演的區別。在其他電視劇里跑龍套或者飾演女二、女三，跟真正擔綱女主演的感覺和意義完全不同。

譚寒差不多是用盡了渾身解數。

終於將黎雪推進成女主角的最後五位候選人之一，等待着導演的試鏡。而這五名候選人中，就有宋微。

試鏡的那天，他陪着黎雪一起過來。

一路上黎雪都很興奮，開心得像個小仙子，直到在門外碰到了宋微，以及她的經紀人阿Ken。

而這，也是譚寒第一次見到宋微真人。

非常美艷。

比照片上還要美艷幾分。尤其是那一雙貓一般的眼眸，時時刻刻都閃爍着微光，即使她懶懶的同她的經紀人阿Ken說話，懶懶的打着哈欠。都像波斯貓那般慵懶中透着一絲靈性。

而這種靈性，不知不覺中就會讓人炫目。

黎雪明顯感到了壓力。

在等待的過程中變得非常焦躁，有幾次都要問他，到底是她漂亮，還是宋微漂亮。

這真的無從比起。

黎雪的確可愛甜美。

可是跟宋微相比，卻總少了一種屬於自己的東西。未必是氣場，而是那種罕見的慵懶以及靈氣。

然而到了這一步。

即使他一貫少言少語，在此時也不可能說實話，打消自己手上藝人的積極性。

所以譚寒用肯定的聲音回答：“你漂亮。”“你比宋微好看。”

黎雪聽完之後，果然會揚起一抹充滿信心的笑容，雖然過了一會，又會重複上面的問題，到底是她好看，還是宋微好看？導演會選擇誰。

譚寒記得當時他回答了不下五六次。

最後一次回答的時候，好像還被宋微聽到了，他有看到宋微抿嘴而笑，下一刻就不知道對她的經紀人阿Ken說了什麼。對方好像對她很沒轍，臉上露出一種又無奈又寵溺的神情。

試鏡開始。

黎雪和宋微都被先叫去拍定妝照。

直到這個時候，除了等待之外，無事可做的他們才交談起來。

之前一直不怎麼說話的阿Ken向他搭訕：“你帶的那個藝人很不錯啊，年紀輕輕，長得也漂亮。”

雖然是恭維讚美的話，但譚寒下意識覺得，阿Ken一點也沒將黎雪放在眼裏。

這真是種很奇怪的直覺。

這種直覺就像，宋微在的時候，阿Ken給他是一種感覺，宋微不在之後，阿Ken給他的是另外一種感覺。並非那個被自己的藝人說得無言又無奈的經紀人，而是一個老成的、懂得伺機狩獵的經紀人。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起來。

譚寒性子沉默，大多數時候在聽，而那個阿Ken也沒投入很多心思，只是隨意聊了下。宋微和黎雪已經拍完定妝照試鏡完畢。兩人走出房間時，還在門口爭了下優先位置，宋微側過身，讓黎雪先行，黎雪卻得意的哼了一聲。彷彿理所當然。

譚寒注意到。

宋微什麼都沒說，彷彿真的不怎麼在意。

這樣的宋微，這樣慵懶的漫不經心中，透着靈氣的宋微，真的喜歡自炒自黑？譚寒當時覺得不可能。但是，不久之後黎雪就推翻了他這個認知。

兩人回去的路上，黎雪拿出手機接收了一些彩信。

然後神秘兮兮拿給他看，笑得很是動人：“我告訴你哦，今天試鏡時的那個攝影師，是我爸爸朋友的兒子。”

譚寒順着方向看去。

果然那五個候選人的定妝照都傳了黎雪的手機上，最為醒目的，就屬其中的黎雪和宋微。

兩人都是一襲嫩輕紗古裝，腰間配有一把如水軟劍。

黎雪的頭髮編成古代那種可愛細辮，配着她可愛的臉蛋，明顯青春動人，盡顯嬌憨甜美之氣。而那邊的宋微，卻是綰了一個髮髻，斜插一枝桃花，舉扇回眸一笑。兩人各有千秋，但明顯，黎雪更符合當初導演選角的要求。

黎雪看了一眼譚寒，接着神神秘秘道：“那個哥哥說了，導演最滿意我的定妝照。只要試鏡的結果OK，這個角色極有可能就是我的了！”

到底是女孩子心性，藏不住多少情緒，一下子就開心的告訴譚寒了。

雖然圈子裏的人，沒人會十拿九穩的說什麼話，做什麼承諾。

因為變數實在太多。

但是對方既然說的如此肯定，那麼肯定就是非常有把握的事情了。除了半夜睡覺之前，眼前閃過宋微的那種定妝照，有句詞是怎麼說的，歌盡桃花扇底風……

兩人在等導演的通知。

誰知再次碰到導演，卻是在某家有名KTV的出口處。明顯酒過三巡的導演跟宋微還有阿Ken有說有笑，最後離開的時候還大大擁抱了宋微一笑，宋微也笑着接受。一旁的阿Ken更是趁勝追擊：“女主角的事……”導演有些大舌頭，但心情卻很是愉悅：“沒問題，沒問題！就是宋微了，我很中意她！”

黎雪的臉一瞬間就白了，眼眶都紅了。

要不是譚寒緊緊拉住她，黎雪恐怕就上去找宋微理論了。那一晚黎雪在他懷裏哭得很慘：“那個角色明明是我的……明明我比她更符合女主角的條件……要不是她用那種下三濫的手段，要不她……嗚嗚嗚。”

試鏡結果出來后，主角果然是宋微。

然後，等有一天他親眼看到的時候。黎雪已經在同品優娛樂的太子爺黃錦立交往。

在黎雪跟黃錦立關係日益親密的同時，宋微的負面緋聞也如滾雪球般越來越大。

譚寒甚至覺得，這個幕後黑手之所以渲染成這樣，完全就是絕斷宋微在演藝圈的後路，讓她無法繼續前行，只能遠遠的避開這個圈子，方可保住名聲。

可是，那個宋微卻像毫不懼怕其他人的指指點點。依舊特立獨行，做着自己的事，跟其他人拼搶角色，亦或者是，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

譚寒覺得疑惑。

除去那些自暴自棄，已經完全看不到前途的女星，有哪個女藝人不在意自己的名聲？名聲好、沒有爭議，無論是以後獲獎，都是日後嫁入豪門，都是非常有利的砝碼。

然而，宋微……

說她享樂人間，可事實上她接片非常多，而且是非常認真的在磨練演技。譚寒發現，自己根本也看不出這個女人到底在意什麼。

終於，有一天黎雪支支吾吾的對他說。

黃錦立似乎覺得她和他關係曖昧。

一向沉默寡言的他，只有在黎雪面前才會多談幾句，才會面露笑意。如果黎雪覺得這對她跟黃錦立的關係是種負擔，那麼他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其實，黎雪也知道的。

只要是她的要求，他都沒有辦法拒絕。從很早很早以前，就是這樣。

黎雪終於如願以償。

他不再是她的經紀人，而是宋微的經紀人。在宋微之前的經紀人阿Ken離開以後。

做宋微的經紀人是件很奇妙的事情。

宋微跟黎雪完全不同。

在黃錦立出現以前，黎雪件件事都需要依賴他，而宋微卻自主，獨立，她似乎一直都非常明白自己想要什麼。

最開始的幾天，譚寒再次感受到初次見面時，那個眼睛像貓一樣狡黠，總是慵慵懶懶樣子的那個宋微。她總是叫着黎雪“小美人”，還曾猜測各種黎雪叫他的方式。她叫的親昵，可他卻認為那是阿ken背叛后的不信任。

她拒絕再相信任何一個經紀人。

這種想法其實是對的。

他的確不值得她信任。

從她偶爾一兩次，提到阿Ken這個名字，然後又岔開話題，或者不再談論的時候，譚寒覺得，她其實是在懷念阿Ken。

也許宋微自己都不知道。

她是一個比自己想像中更要念舊情的人。

他什麼也沒有說。

他現在的工作就是做好宋微的經紀人，做好一名經紀人所能做的。陪着宋微試鏡，幫宋微談各種代言的合同，幫宋微爭取好的製作好的劇本，在宋微拍雜誌封面的時候，在一旁久久的等她。

那些雜誌拍攝，光是化妝便要一兩個小時，然後一拍便是一天。各種服裝輪番上陣，宋微臉上塗著彩妝，在反光板和攝影燈下面擺出各種pose。那些攝影師，會在攝影棚放着音樂，引導宋微做出各種表情。

你很難想像，原來帶點慵懶氣息，漫不經心的宋微可以在這個時刻展露出如此多的面孔。在需要帶點暗示性的雜誌上，她自己會擺出最能呈現出身體線條的動作，眼睛卻美得令人不敢直視；再比如以她緋聞天後為賣點的雜誌封面，宋微可以眼神一冽，鎮定端莊的微笑，釋放出極其強大的女王氣場……

她拍得太鎮定，很多時候效果都好得出於攝影師的意料之外。乃至於有時譚寒都忘記了，她踩着十幾公分的鑲鑽高跟鞋很容易腿腫……

好幾次之後他才注意到這一點，於是把她的雙腿抬高消水腫。宋微當時的表情，竟然是……十分詫異。

那次節目的事情。

作為旁觀者的他聽見女主持人咄咄逼人的提問都感到氣憤，如果是黎雪，恐怕早就翻臉了，但是他看到宋微還是很有禮貌的一忍再忍。然後頻頻示意，想用最妥帖的方式解決這件事。只是那些編導不給她這個機會。

他說不出是什麼感受。

只是一個箭步衝上去帶走自己的藝人，帶走宋微。他是她的經紀人，他說過，會做所有經紀人該做的事情。

宋微當時一愣。

像是一隻被同類欺負的波斯貓，突然發現有一條大型犬擋在她面前的那種表情……

很久之後，他們才發現，他們的手還相互牽着。他聽到宋微罵那個女主持人，真是有趣，罵人明明不對，可是他卻覺得對方……很可愛。

這件事之後，別的女星也在這個節目上翻臉。

報紙媒體都成這個事件為“離席門”，譚寒還記得宋微翻看這張報紙時的表情，從一臉的無所謂，到驚訝，再到驚喜。

她似乎被人抹黑得太久了。

久到已經麻木，忘記真實是什麼感覺。乃至於一點點的真實都近乎讓她感動。

一點點。

一點點真實對於宋微來說，就已經足夠。

那時譚寒心想。

他是真的願意為她澄清任何不實的報道。

但是有人比他動作更快，一個他根本不曾想到的人——黃錦立。

有時譚寒覺得宋微就像一個謎，他在她身邊已經有段時間，他很清楚這個女人的交際情況是怎麼樣。朋友有多少。

他是因為黎雪和黃錦立在交往，所以才離開黎雪。可是這一邊，宋微和黃錦立……真的有點不清不楚。雖然黃錦立那邊察覺不出來什麼，可他可以肯定，這兩個人絕對不是剛剛才聯繫，那種帶着神秘感和相互試探的氣氛，並不是一般朋友之間該有的。

黃錦立是不是一腳踏兩船。

同時玩弄……宋微和黎雪？

可是宋微卻每每會出於他的意料。

就像譚寒一直認為，黃錦立是黎雪的男友，對宋微而言，只是見面次數不多的Boss。可是對方卻會送精緻性感的裙子，漂亮時尚的鞋子，然後邀請她去參加影帝的Party。並在Party上，借影帝之口，當眾為她澄清某件事……

亦或者，應該說，是幫她圓謊。

宋微從不承認自己喜歡黃錦立。

不知道為什麼，他竟然也就從不挑破。

或許在他心底，他也根本不希望這樣的事情發生。

他看她拍片，看她拍攝，看她懶洋洋的說。

“雖然看起來不怎麼努力，可事實上每次拍攝之前，我都思考各種構圖，在自己的大腦中先模擬模擬試試效果。”

“所以放在過去，我就是那種嚷着我回家天天都在看電視，總是在玩，實際上卻是偷偷用功那種心口不一的壞孩子吶。”

為什麼阿Ken帶了宋微這個藝人之後，對其他人帶的藝人都不那麼感興趣？

以前他不明白，現在他懂了。

因為，不需要。

她是明星，與生俱來的明星。

每一個靠近她的人，都會為她傾倒。而當你臣服於她迷人的氣質后，你不會再有心思去關注其他人。也不想關注其他人。

因為她就是你全世界的星光。

她璀璨，她發光，她牽引着你所有的注意。

就像他已經越來越不想在意黎雪到底在幹什麼。

如果黎雪不是他沒有血緣的妹妹。

如果他不是黎雪家的養子。

從來沒有承諾過。

但他真的想給她當一輩子的經紀人。看着她笑，看着她自嘲，看着她成為最高貴的影后。或許沒有辦法成為她心底最深的那個人，但是即便只這樣看着她，就很好很好了。

但是黎雪還是來找他。

讓他幫忙為她爭取荷里活電影裏面的角色。

那個角色是黃錦立留給宋微的，這兩人雖然時常相互猜忌，時常相互試探，但他懂，宋微在黃錦立心中的份量並不低，他比任何人都清醒，是黃錦立太自大，所以看不清自己的心。

他拒絕了。

黎雪十分生氣，她搶過我的角色，我要拿回這個，有什麼不對嗎？

沒有不對。

可這個角色是宋微應得的。這個角色本來就是黃錦立為她留的。

在黃錦立最需要的時候，她為他承擔了那麼多的炮火，那麼多的攻擊，耽誤了那麼多的發展，這是她應得的。

黎雪走的時候冷冰冰的說。

你變了。

是你自己答應給我做卧底，監視她的一舉一動，可你現在竟然為了她拒絕我！

我恨你，譚寒。

黎雪沒有再找她，可他的養父卻打來電話。

“你要記得你自己的身份。”

對方第一句就是這個。

那個位高權重的人，即便對娛樂圈絲毫不感興趣，卻也能一眼洞穿。

“繼續跟黃錦立混下去，對小雪沒有好處，該斷的時候就該斷了。能進入荷里活也不錯，這孩子不聽我的話，這麼多年還在演藝圈泡着，我們看着也心疼。你把這件事做好，她也算是如願了。”

黎雪威脅他，羞辱他，他不在意。

可他的養父只用這幾句深深淺淺的話就拿住了他。

宋微曾演過一部電視劇，裏面她是千金大小姐，她愛的人是父親的養子。拍攝的時候，他看過劇本。編劇或許有些誇張，可是那些老套的恩情，低微，自己的自尊心，卻是生活中實實在在的事。

然而黎雪卻不是宋微。

他沒有愛上黎雪，可他同意無法違抗黎雪父親的命令。

一個拿你的身份、恩情，黎雪的前途，黎雪的幸福來命令你的人，你還有什麼辦法拒絕？

親吻宋微，是他一時情不自禁的舉動。

微笑着的宋微，是他為之驕傲的女神，心情低落時的宋微，卻讓他想要珍惜一輩子。

沒想到碰黃錦立看到了。

明明兩個在任何場合都老練聰明的人，遇到這種情況，卻像完全不知道如何處理的小孩一樣，一個避而不見，一個放不下架子，兩人之間完全失去溝通。黃錦立派下屬跟他談荷里活電影角色的事，而宋微再也沒主動找過黃錦立。

他甚至不用打草驚蛇就辦好了這件事。

養父曾經誇過他，低調沉穩，能夠不動聲色的洞悉一切。

所以只要他想，他可以利用人心的弱點，誤會，辦成任何事情。

可是他沒有哪個時候，像現在這樣，痛恨自己的身份，痛恨這種恩情，痛恨這種能力。

黎雪拿到荷里活角色時那種眼神，那種笑是得意，輕狂的，而他知道，如果是宋微她一定會自戀的把自己誇得半死，“啊老娘怎麼這麼厲害？”“世界影壇又要多出一名偉大美貌的影后了”“以後你就跟着我吃香喝辣的吧。你也會是世界上最威風的經紀人呢，因為你有我……”

然而宋微連自己的角色被搶走都還不知道。

阿ken背叛宋微，宋微到如今也只是原諒了他，卻沒再真正信任他。是啊，被傷過一次，被背叛的人，又有什麼資格要求這樣？

他獲得了宋微的信任。

難得的信任。

卻親手把宋微進軍荷里活的機會給了別人。

他明明知道，女演員的事業都走得很艱難，一個機會，一次登上荷里活電影的機會，可能造成的，就是2年，5年，甚至更多的，定位上，機會上的差距。

消息出來后，宋微果然被品優娛樂，被整個娛樂圈群嘲笑話。

她做了那麼多。

她得了影后，還要演狗血的偶像劇。

她身為品優娛樂的一姐，品優娛樂的荷里活合拍計劃有三個，有從不出名的新人拿到了，有後台強硬的女星拿到了，有黎雪這樣實力平平的女星拿到了，她付出了這麼多，卻連一個角色都沒有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