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第 126 章
嘩啦一聲巨響,花瓶碎了一地,碎片向四周蹦去,傅紫維一不留神,被一塊飛來的碎瓷片割到了手,他只覺得手上一木,還沒來得及感覺到疼,鮮血便涌了出來。
傅紫維皺着眉頭捏住傷處,凝神去聽外面的動靜。
只聽年修齊道:“不對,還是有聲音,你們找一找,這裏有沒有什麼機關暗道。”
傅紫維一聽,心馬上提了起來,呯呯急跳了兩下。
小知縣啊小知縣,原來你還有幾分機靈。你可一定不要讓我失望。
傅紫維咬着薄唇,四處尋找可以用的東西,卻除了剛才的那個花瓶,再無可用之物。
他只能蹲下去撿起幾塊碎瓷片,一片一片地扔向牆邊,企圖吸引外面搜尋的捕快的注意。
過了半晌,只聽一人回稟道:“啟稟大人,屬下們四周查看過了,這裏沒有什麼機關暗道。”
“蠢材!”傅紫維急得罵出了聲,扯着鐵鎖高聲叫道:“年修齊,傅紫維在此!你再細心找一找,一定有機關的!年修齊!”
只是他叫破了喉嚨,聲音也無法傳出密室。外面的年修齊遲疑地恩了一聲,吩咐道:“既然如此,將這個索家的漏網之魚先帶回衙門,本官慢慢再審問他。”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漸漸遠去。傅紫維脫力地坐在了地上,終於放棄了獲救的希望。
手上的傷口過了最開始那木木的感覺,開始了鑽心的疼痛。傅紫維隨便找了條布條,將手纏了起來,抱着鮮血淋漓的傷手靠在牆邊發獃。
怎麼辦?現在到底要怎麼辦?京城局勢危急,他卻被困在這裏動彈不得,不能找到呂將軍搬救兵回京,就憑皇上和太子殿下手中的那些兵力,能撐到幾時還未可知。難道蕭國真的就要就此易主了?他傅紫維臨危受命,逃出京城,卻一事無成,豈不成了蕭國的千古罪人了?!
不知過了多久,傅紫維一直呆怔的眼神才慢慢轉了轉,轉出幾分還算清醒的神色。
一道微光似的念頭閃過腦海。他只顧着自怨自哀於無法獲救,剛才年修齊來了又走了,這本身就很能說明問題,他竟然絲毫沒有想到別的。
聽年修齊所言,看守他的那個灰衣人是索家人,也就是秦王殿下母妃的娘家。單憑這一點還說明不了什麼,但是連年修齊都知道這個人可疑了,秦王會不知道?依秦王手下那些王府侍衛的能力,要找這麼一處機關暗道絕非難事,他們不是外面那些普通衙役可比的。
可是沒有,什麼都沒有。他被關在這裏這些天,除了那個灰衣人,根本沒有別人出現過。
傅紫維想着,只覺得身上一陣發冷,卻不知是手上的傷口還在流血的緣故,還是因為一顆心被人浸透在冰水裏,感受不到一絲暖意。
年修齊抓了人回到縣衙,先上捕快把他押到大牢,自己卻馬上跑回後堂,找秦王邀功去了。
秦王耐心聽他說完,一滯道:“你把那個灰衣人抓了?”
“是啊。”年修齊自豪地挺了挺胸,“本官挖地三尺才把這個神出鬼沒的傢伙找出來,簡直太狡猾了。我一定要從他的嘴裏審問些有用的東西出來,他們索家一定有陰謀!”
秦王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又問道:“那你找到別的什麼沒有?就只有這個灰衣人嗎?”
“是啊。”年修齊點頭,手指在嘴唇上點了點,有些狐疑地道:“不過,好像抓他的時候真的聽到了什麼聲音,但是在那裏又沒有找到什麼機關暗道。我覺得可能是藏得比較深,改天帶士丁大哥他們去看看,這事還得專業的來。”
秦王咳了咳,呵呵乾笑了兩聲。
這小書生,偶爾機靈起來也夠要人命的——
“那個先不說,我先去把那個灰衣人審一審,看看他能說出些什麼來。”年修齊握緊兩個拳頭給自己打氣,“好不容易碰到一個像樣的案子,這次一定要大獲全勝!”說完全精神抖擻地踏出門去。
秦王笑着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院門外,面上的笑意便漸漸地淡了下來。
他坐在椅子裏,仰頭望着房梁。
一隻蜘蛛在角落裏結了一張網,卻將自己困在了網的中央。
入夜時分,那幽深小巷的最深處,亮起了一盞幽幽的燈火,一步一步地朝向黑暗的巷尾走去。
還是那一間不起眼的民居,三個人迅速地進去查探了一番,其中一人又出來迎接剛剛踏進院門的那個男人。
“殿下,機關完好,應該沒人發現。”
身裹黑色披風的男人走進了燈火的光暈里,一張臉被映照得十分清俊,卻又有些陰沉,正是秦王元顥。
秦王向來稟的侍衛點了點頭,便抬腳走進房內。
士丁迎上前來,彎身道:“殿下,要打開機關嗎?”
秦王斂眉沉默了片刻,一抬手,嘆息般地道了一聲:“開吧。”
士丁走過去在牆壁上按了幾下,牆上的門洞再次轟然打開。
秦王一矮身走了進去,門洞裏面沒有一絲光亮,看不清裏面的佈置,惟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他走進來的一瞬間鑽入鼻中。
秦王皺起了眉頭。
不待他有所行動,耳邊忽聞一道輕微的風聲,一個人影便向他撲了過來。
那人毫無內力,縱使身形敏捷,秦王要躲開他也是易如反掌。但是他沒有動。一片冰冷的器物抵在他的脖子上,一雙晶亮的眼睛在黑暗當中閃着憤怒的光芒。
“紫維。”秦王張口喚了一聲。
“哈,是你,果然是你。”傅紫維發出一聲不知哭是笑的聲音,手上拿着的碎瓷片卻沒有挪動分毫。
“殿下!”士丁帶人站在門洞外,望着門裏的景象,有些焦急地喚道。
秦王抬手止住他們,只是指尖一彈,將房裏的油燈點燃。
傅紫維有些不習慣地眯了眯眼睛,扭過頭去,秦王卻看清了他那隻鮮血淋漓的手。
“紫維,你受傷了。”秦王皺眉道。
傅紫維是文人,不像他和呂東洪一樣經常受傷,所以這不大不小的傷口在傅紫維的身上卻是十分扎眼,他也不懂得如何救治,只是用布條隨便一纏,鮮紅的血都將那布條浸透了。
“受傷?你說這個?”傅紫維抬了抬手,冷笑一聲,“是啊,我從來沒有受過這麼重的傷。我以為會很疼,可是我到現在才知道,原來有一種傷在心裏,會連這十指連心的痛苦都完全掩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