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秦妃趙舞
“公主,聽說秦王宮後花園的梧桐林落葉已經鋪了一地了,您要不要去散散心?”洛蔥看着每天把自己關在寢殿的我提議,她是在擔心我會捂得發霉吧。
秦王妃們收到我的銀兩應該是明了我不願與她們有交集的用意了,所以一直沒有人來找我;嬴政來“洞房花燭夜”之後也沒了音訊,估計又把我這個齊國人質遺忘了。
遺忘了好。
每天提心弔膽不問前程的過着,過的稀里糊塗,可又驚心動魄,或許出去走走會好很多。“和往年一樣,黃昏的時候再去吧。”
來秦國前相公編織了一個玄幻美麗的傳說,為了應景,六年來我每年都會在梧桐盛秋的時候去秦王宮的梧桐林里踏梧桐葉。私心裏,我無望的奢望着能夠一着不慎再次穿越回二十一世紀去。
可是,每次都沒有願望中的奇特事情發生。
古代夜晚全靠月光照明,秋夜月亮離地球遠,雖然亮堂但是地面模糊,所以秦宮的主人們大多黃昏的時候就不再外出了。
梧桐林里除了秋蟬的叫聲和風吹樹葉的聲音外一片安靜,洛蔥怕回去的晚預備了提燈,叫提燈的從人遠遠跟着,自己在離我五米外的距離看護着,給我獨處的空間。
只有這個時候,沒有房屋沒有人煙只有梧桐樹的時候,我才能假想我是走在公園裏天黑就回家的小白領,家裏有慈愛的父母和熱氣騰騰的飯菜,第二天還有上墳一樣讓人心情沉重的公司要去。
可為什麼,我此刻無比想要看那張苛刻猙獰的上司的臉,哪怕他出口要我馬上弄懂那些天馬行空的衍生公式我都願意。
漫無邊際的在不時飄零的落葉世界裏走着,我悲楚的恐懼,恐懼的眼睛泛紅。
“公主,風大了,奴婢扶您回去吧。”
洛蔥突然追上來拉住我,我眨眨模糊掉的眼睛才發覺前面的路上站了十幾個秦宮的人——洛蔥知道我不想和秦王宮中的人接觸過多,又見我要被她們發現了還在朝着她們走,忙上前提醒我回頭。
吸口涼氣讓鬱結的心緒麻痹一些痛楚,我轉過身要回宮,卻聽到身後傳來輕挑的喊聲。
“誰在那邊?”清亮的聲音得不到我的回應,又問:“怎麼不答話,是哪個宮裏的人如此不懂規矩?”
不得不應付了。
十幾個人擁護的女人一定是哪房的夫人或者公主,洛蔥明了,但是又看不清,只好先說話。“齊國溪公主來梧桐林散步,請問是哪位在召喚公主?”
“哦~~~”恍然的聲音傳過來,說話的女子款款走過來,邊走邊說:“本夫人當是誰呢,原來是保——國——肉骨的溪公主,幸會啊。”
女子的重音用的巧,誰都聽得出她在暗諷我賣國求榮、沒骨氣。她這麼越走越近,看來是有意與我費些口舌了。
“不知是驚了哪位王妃的雅興,田田溪有禮了。”近了,我能看的見來人彩紗做袍,金釵做飾,一走一搖,甚是華美。
“溪公主客氣了,若論起來,還是本夫人攔了溪公主的去路呢。”
走得再近些能稍微看清楚女子的長相,我看向洛蔥,洛蔥機敏的正對我微微搖頭。洛蔥沒見過的夫人,有羋夫人和…
“秦妃趙舞,長使位爵,有禮了。”
怪不得精明入洛蔥也沒認出是誰。
“原來是舞夫人。”我點頭示意,微笑。
舞夫人是趙國人,能歌善舞個性爽朗,於我們入宮之前、公元前232年為秦王騎射時所得,牟烈女子,嬴政甚是喜愛。
“一直聽聞‘齊鳳涅??霸王側’,很想見見溪公主的廬山真面目,今兒可算是見着了。”舞夫人行至眼前停下,目光犀利的盯着我看。
就知道秦王妃們對我會有意見。
鼓起勇氣迎上趙舞放肆的目光,我不禁為她的容貌讚歎:桃眼柳眉、高鼻丹唇、杏臉圓潤、身條纖細,真箇是千嬌百媚,膚如凝脂。
“滋滋滋,怪不得溪公主有通天的能耐呢,這話怎麼說來着,魅惑必要貌先行。”舞夫人繼續譏諷我在魅惑男人,道:“齊國生出溪公主這樣連女人見了都喜歡的樣貌,說不得能偷樂人傑地靈一番了。”
她在說齊國能用我改變命運嗎?看來秦王真的很寵她,這樣說話都能生龍活虎這麼些年還依然春風不倒。
“舞夫人謬讚了,夫人才是天生麗質,田田溪也一直仰慕着夫人。”我還之以禮。
“本夫人自認容貌還算標誌,但是今時見了溪公主,怕是要回宮自省些日子了。”趙舞用鼻孔看我一樣傲慢說:“說你美是真心話,用不着一味的推脫,弄得好像誇你的人眼睛不好用似的。”
沒錯,田田溪很漂亮,我第一次在銅鏡看到的時候就認定她是我見過的最美的女子。
在“鳳凰涅??”的傳聞杜撰出來之前有齊國文人墨客見過田田溪,並且深深觸動了情懷,有詩作贈奉:
眉眼如畫情靈兮,
俏鼻櫻唇觸情生,
柔線繪臉潤削兮,
凈白如脂舉目凝。
這也是為什麼眾位公主當中藺繼相偏偏選中我的原因。不問才情,不問媚功,只見美艷便選為頭等雕琢原料。
從此,我過上了寄人籬下生死一線的生活,“貌美是福是禍”“福禍相依”這句話我算是體會的深刻了。
“夫人說的極是,田田溪受教。”
對這個世界的每一個人來說,我都是後輩,在心中我是敬重每一位的,在落後了幾千年的社會等級分明的遊戲規則里受壓抑也是必經的,於是,一路走來,我早已學會了隱忍和承受。
“君太後果然好教養,調教出田田魚那般溫順善情的尤物,又送來你這樣綿柔斂性的小可人兒,真乃大家手筆。”趙舞突然狂笑起來:“‘鳳棲梧桐’,真是好兆頭,祈福溪公主一切如願。”
真是口無遮攔。
“多謝舞夫人讚譽,也希望舞夫人一直安樂。”
聽說秦王宮的王妃們個個都是知書達理才情備佳的華貴宗女,沒想到遇到的第一個居然是這般性格,她能活下來也是怪事一樁了。
輕蔑笑着轉身要走,趙舞突然又回身,對着已經在轉身與她背道而馳的我問:“溪公主真要親手奉上齊國?”
齊國,是否要承奉給秦國,如何奉法,奉送的時間,為何要奉送…這一切還要從我這個小白領與田田溪合體時期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