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誰是卧底
入秦王宮那天,我和五國公主在秦宮大殿遠遠的拜過秦王和眾秦王妃,然後就由秦王身邊的太監宣讀秦王詔書說“貴國公主一路奔波勞苦,請入秦王宮后居歇息。”
後來,我就在這座位於秦王宮最角落的偏殿裏一直歇息到了現在。
走動惹人懷疑,言談遭人監聽,嬉鬧落人話柄…於是只能安靜的待着,日復一日。還好我本來就宅,不然一定早瘋了。
安靜了六年的齊國坊突然響起了碎碎吵雜的腳步聲,門口的從人進來稟報:“啟稟溪公主,外面來了各位夫人宮裏的公公,說是眾夫人有賞。”
心猛一驚,我失措看向洛蔥。洛蔥這個地地道道的戰國人,在來到秦國之後一直是我對嚴苛禮遇不知所措時的主心骨。
“公主,拒之門外不好吧?”洛蔥隱隱耳語。
是不好,萬一被因此尋了錯就更不好了。“有請。”我說。
片刻功夫,碎碎吵雜的步幅越來越近,各宮送禮公公們魚貫而入。
“靜夫人恩賞:南郡明珠九顆,蜀地波錦九匹,宮銀盤九隻”;
“趙夫人恩賞:玉鐲八雙,陶器八具,女從八人”;
“羋夫人恩賞:金杯八盞,銀絲幔簾八掛,銅絲綉福八幅”;
“魚夫人恩賞:玉燈六盞,翡翠鳳凰六佩,百花胭脂六盒”;
“舞夫人恩賞:乳羔炭羊六隻,虎鞭六條,狐狸卧毯六片”;
……
這一天我收禮收到了手軟,齊國坊看似一片清平和樂的景象,各宮從人們恭敬獻禮,可卻讓我的心裏多了厚厚的一層擔憂與壓抑。
看來,我已經捲入秦王宮的宮廷漩渦生活之中了。
這件事情由不得我願或是不願。
人聲鼎沸的景象一過,原本就靜謐的齊國坊顯得更加清落了。
“這又是哪一出啊,秦王那邊沒動靜,王妃們倒是先來示好了。”洛蔥看着堆摞的箱子犯難:“公主,怎麼辦?”
如果依秦禮去拜會秦王妃們,一定會有厚顏巴結之嫌,畢竟我於秦王宮和秦王來說還什麼都不是。
“作為做客的齊國公主,收禮自然要回的,拿些等值的黃金還禮回去,只當是我們從她們那裏購買的就是。”
“可是她們說的是賞賜啊。”
“可她們做不了主啊,秦王沒有賞賜,這些就都不是賞賜。”
“哎,”洛蔥為難的繞着我走來走去,抱怨說:“秦國這是幹嗎呀?要是她能提示一下就好了。”
“洛蔥,別胡說!”我警言呵斥洛蔥。
洛蔥知道輕重,看了看殿外,小聲說:“奴婢去看看她給的禮,說不定會有什麼。”
我沒有阻止洛蔥。
出秦王宮前相公說為了我的安全和救護齊國的重任,秦王宮會有人幫襯我救助齊國,他沒有明說是誰,但我和洛蔥都把盟友寄予在田田魚身上。
田田魚是田健的親生孫女,是田田溪的伯女,早年由君太后親手選定以聯姻為名入秦王宮為妃。據說嬴政對溫柔似水的田田魚很好,賜封號魚夫人,長使品級,育有公子栗耳與公主麗風。
洛蔥仔仔細細檢查了三遍魚夫人送來的箱子,一無所獲。
難道是賞賜品差的嚴,不方便遞送情報?
“洛蔥,秦王妃們的盛情本公主很感激,禮尚往來,本公主不便走動,你親自去給各位夫人回禮吧。”我要讓殿外的秦國從人都聽到。
洛蔥會意,點了金元寶和銀兩帶人去各宮回禮。
如果真的有什麼提示和幫助而在秦王宮不好傳遞的話,洛蔥和魚夫人面對面的時候是最安全的傳達距離了吧。
秦王臨幸齊國坊遲遲未下冊封詔書、秦王妃們卻齊齊賞賜的消息傳開,秦王宮風平浪靜的外表下暗涌炸鍋似的激揚,幾乎所有人都不信齊國田田溪沒有被填坑而且整軍待發的秦軍沒有出兵的“奇迹”,在她們昨天的眼光里,今天再聽到我的名字應該是即將亡國的死人一個。
洛蔥向我如實稟報完她所感受到的秦王宮,大聲彙報此行的結果。
“公主,羋夫人因病未能親自召見奴婢,舞夫人帶着小公子隨秦王在練馬場伴駕所以奴婢無福拜見,其餘夫人都讓奴婢代為向公主問好。”
“知道了。”我看了看殿外,無人關注我們,沖洛蔥擠擠眼示意她說魚夫人的事。
洛蔥掃了眼殿外,躲在身邊的殿簾后對我無奈的攤攤手:魚夫人一無所示。
不是吧,總該告訴我如何做才好在這水深火熱的秦王宮生存吧!比如我該提防誰,該避諱什麼,該投誰所好什麼的。
見我失望,洛蔥裝作剛理好裏屋出來為我奉茶,悄聲安撫我:“公主別灰心,就像是公主所說,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啊,這說明公主現在沒有滅頂之災的大禍,不然魚夫人也不會袖手旁觀啊。”
“你有沒有向她說明你是從齊國跟隨我過來的?”不死心,我想魚夫人至少要給我們一些她知道我們存活下來了的信號吧。
“公主,奴婢不傻,雖然保險起見沒有給魚夫人過多的暗示,但我自信表達的足夠清楚了呢。”洛蔥小聲說:“奴婢甚至叫了她‘魚公主’,但她油鹽不進,甚至連熱絡的言詞和笑臉都沒有,一副公然接受朝拜的樣子。”
洛蔥也很氣餒。
“不會不是她吧?”我隨口發牢騷着猜測。
洛蔥馬上否定了我的臆想。“秦王宮就您和魚夫人是齊國來的公主,不是她還能有誰,難道是靜夫人不成?”
“死丫頭!”我笑了,對洛蔥打趣我的玩笑回擊了一記狠狠的白眼。
誰都知道靜夫人是呂不韋的義女,呂不韋安插她在嬴政身邊是為了助嬴政成就霸業,且不說她對嬴政的感情和獨高無上的品級(靜夫人現在是八子品級,在秦王宮一支獨大),單就伴駕使命和長公子扶蘇而言,她也是最不可能背叛嬴政的人。
不管了,走一步說一步吧,反正我現在是任人魚肉遭人忌諱的敵意分子,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消極又努力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