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剪刀
顧寒被她的熱情給嚇住了,心想剛才還是一副被打擾的樣子,現在又這樣,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因為畢竟是虧了殼子的福,這種小白臉一樣的面孔其實挺吃香的。
裴雪和劇組的一些工作人員還是很熟的,圈裏么,低頭不見抬頭見,她們這些工作人員更是,三兩句一交流,裴雪順利的拿到了顧寒今天要穿的衣服,果然不出所料,黑色錦袍,衣料舒適,邊緣綉着金色的絲線,還有一個青銅面具,狐狸的樣式,看起來瑰麗又詭異。
顧寒在裴雪的注視之下十分不自在的找地方換了衣服,古人的衣服穿起來十分複雜,這和他以前的習慣差別太大,別彆扭扭的總算是穿好了,出去之後裴雪的眼睛都直了,一種不能相信的眼神,嘴巴都“〇”了。
“髮型師在哪裏……顧寒,你太適合這個角色了。”裴雪來不及欣賞成果,手機的奪命連環call呼叫她,她不得不離開,轉身之前眼神戀戀不捨,抓住顧寒的手問道,“你手機號給我一份吧,或者郵箱也好,到時候把照片給我一份。”
顧寒心想求之不得,把柯守逸告訴他的工作郵箱給了裴雪,把對方的手機號記錄下來,裴雪走之前幫他把髮型師找到了,這也減少了顧寒一個一個去問的尷尬,他裝作靦腆的笑了笑,那份純真的樣子也給髮型師留下了好印象。出於朋友的情誼多給了顧寒一份照顧。
戴頭套,弄頭髮,顧寒算了一下從早上自己來到現在已經快四個小時了,事情還算是順利,但也花費了不少時間,最後成果就是鏡子中的那個人,連顧寒自己都不認識了。
有新來的工作人員看到他轉身的那一刻倒吸了一口氣,迅速掏出手機拍照,趁着導演和副導演不在,劇組裏規矩很多,心知不能放到網上,存到自己手機上欣賞也是好的。
顧寒找到地方的時候主角們的拍攝還沒有完,柯守逸看到他時鬆了一口氣,兩人找了個不遠不近的地方等待&&圍觀。
“情況怎麼樣?”顧寒問柯守逸,讓他先來這裏的時候柯守逸明顯一副不贊同的眼光,顧寒只得解釋說自己沒有做好初期工作,好多人都認不出來是誰,讓他過來看這次空降劇組的女一號到底是誰,這些顧寒就是去查資料也查不到什麼,需要在這個圈裏浸.淫過一段時間的人才能看出來。柯守逸對這個借口接受,臨走之前再三叮囑不要和劇組人員出現矛盾,不然以後就難做人了,顧寒哭笑不得,心想自己是多麼不靠譜啊。
這時候看到女一號了,顧寒心下立刻明白為什麼她能空降了,長得漂亮次要,那種對於成功的渴望他看到過的太多,早上來時在外邊看到的那輛阿斯頓顯然就是這位女士的,背後的山有多高顧寒心中也大致有個底。
男一這次不完全算是新人,在圈裏浮塵了幾年,有演技但也有些浮誇,好在不算太差,再這麼兩三線晃悠下去青春也消磨沒了,估計也想通了被潛,金主來歷挺大,看來又是一個走後門的。
兩大金主坐鎮,灑金搏美人一笑也是有的,所以簡笙在道具和服裝設計上,非常給力,精緻的道具總會吸引人的第一注意,而劇本雖然狗血,但驚心動魄處有,場景宏大處有,受眾自然而然的也會擴大。
觀眾的注意力是從視覺開始的,而編劇的成就就是要讓觀眾忘記編劇的存在。
所以顧寒仔細看了身上這套衣服,和手上的那副面具,就知道簡笙在這樣一部電視劇上的用心,已經超過了眼下各大衛視播放的劇了。
套用一句流行的話:低調奢華有內涵。
袁彤飾演的女一號簫赤羽有三套定妝照服飾,鵝黃,大紅,和最後稱帝的金色龍袍,她下巴有些尖銳,眼睛很大,五官協調而愈發妖孽,身邊的任鎮言英氣俊朗,劇中他城府極深,母妃低賤卻能一步一步集結自己的勢力,打擊所有哥哥,成為九五之尊,霸氣有,邪魅狂狷有,兩人相稱的很。
而陳述身着身着月色長袍,看起來溫潤如玉,淺笑焉焉,灼灼其華,看起來一派無害的樣子,如果不是看過劇本,顧寒也很難想像,這樣一個人,居然以天下為局,人命為棋,將所有人算計在其中,試圖顛覆大陸的命運。
說來說去,一張臉欺騙的所有人。
陳述大概也是瞄到他了,禮貌的點頭,他坐在一把木製輪椅上,燈光師把光打的很柔和,陳述玉冠束髮,鬢角的碎發垂在胸膛,眼角上挑,神色如水,顧寒只覺嫻靜,如果不是過於英氣,這姿勢看起來真可謂宛如好女。微微頷首,眼神低垂,似是在思考什麼東西。
大概是他注視的眼神有些不對,一張拍攝完,趁着燈光師調光的時候,陳述抬頭望這邊看了一下,挑眉,氣質從剛才的溫和變成了凌厲,下一刻就能化身成劍,將眼前所有人洞穿。
顧寒知道方才自己的眼神大約出賣了心思,他剛才在想什麼,愛憐?被這個詞瞬間雷齣戲,顧寒也就收起了自己的小心思,歉意的笑了。
這是陳述最後一套服飾的定妝照,拍完之後攝影師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和他小聲交談着什麼。
柯守逸小跑過去,似是在交涉。
一分鐘后小白兔經紀人跑回來,“導演讓你和陳述一起拍幾張,說是要看看效果。”
陳述微笑着看着顧寒,顧寒這才明白自己剛才那個眼神可能讓對方有哪些不舒服,導致對方現在給自己下戰書。
簡笙讓兩人一起拍定妝照?開玩笑。
簡笙要是能注意他這麼一個小角色,顧寒夢裏都要笑醒了,當然,是原來的顧寒。
你既然要戰,我就迎戰。
走過去之後,陳述自然而然的接過了他的青銅面具,他的手看起來蒼白,但十分有力,骨感和美感一色,細細拂過青銅面具的表面時顧寒有種不祥的預感,剩下的人大概是注意到了這裏的情況,興緻勃勃的看着兩人。
“影,你蹲下來,對,就是這個姿勢。”攝影師在機位後邊伸出頭,對着顧寒道。
簡笙也走來了,顧寒本來還在奇怪為什麼導演不在,從開機儀式之後就消失,這時候卻忽然出現,還不如不出現,顧寒心中嘀咕道,手心滲出了一些汗。
要拍的姿勢是顧寒單膝跪地,陳述俯身給他戴上面具,從此之後他將是一個無聲的影子,不能再以真面目示人。
簡笙停在了機位后,饒有興緻的看着兩人。
拍照的神情要虔誠,因為對於影來說,蕭丞風就是他的天,是他的神,讓他生,他就生,讓他死,他就死,不能有片刻的猶豫。
顧寒想像着對方是他從前的下午茶,是他喜歡的普洱,溫暖脾胃,這讓他在秋風蕭瑟忙碌了四個小時后更加飢餓,眼神愈發的真實。
陳述微笑着將面具覆在他的臉上,手指微涼,眼神溫柔繾綣,像是一個假人,不帶有自己的真實感情。
“停!”簡笙忽然喊了一句,陳述和顧寒的動作都停了下來,不解的看着簡笙。
“杜靜,幫顧寒上上妝。”簡笙摸着下巴,黑長直頭髮隨意的束在了肩上,碎發傾瀉在眼角,看起來有些嫵媚。
一群妖精,顧寒心中吐槽,沒有一個正常人。
陳述站起來,把輪椅讓給了顧寒,成為一個臨時的化妝枱,杜靜對着顧寒的臉三百六十度看來看去,扭頭問簡笙,“頭兒,這不用上妝吧。”
“在他眼角加個字,就刺一個,紅色的隸,奴隸的隸。”簡笙細長的眼眯起來,有些使壞的笑着。
顧寒內心深刻反思自己究竟哪裏得罪了簡笙,這麼做真的好么。
最後的結果就是顧寒在第一天被整個劇組上上下下的人都聽說了,有個叫顧寒的人臉上整了個刺青,作為標誌。
不過效果是顯著了,原本的顧寒整個人看起來別無二致,只是花瓶一樣的漂亮,但在刺了一個字后,忽然就出來那種,卑微的高大感,在劇本中他後來愛上了自己要保護的人,但奴隸的身份讓他從來沒有表述過自己的感情,一直告誡自己只是因為主人要他來保護她,所以哪怕是死,也是要保護對方的。
一個異族的奴隸,是不配擁有感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