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鮮衣怒馬
后廚的辛苦,那是毋容置疑的。
尋常人若是什麼都不幹,就那麼閑着站上一天,都會腰酸腿疼的,更何況是在後廚忙碌的中人,無論打雜的小廝,還是掌勺的大廚,眼、手、腿一刻都不能閑着。
前世,溫柔雖然在後廚中遊刃有餘,但如今她只有十二歲,身體單薄,甚是吃力。
寒冬的水,冷得刺骨。
溫柔一雙小手泡在洗菜盆里,不多時已是又紅又腫。
“柔兒妹子,你放那吧,一會兒我來幫你!”方大石拉起溫柔的衣袖,摘下自己的圍裙,把溫柔的小胡蘿蔔手包了起來,“快擦乾了暖暖!”
這個如同山一樣穩重的男子,儼然一副兄長的樣子,心疼溫柔,處處關心,前世如此,今生亦是不變。
“石頭哥,你去忙吧!這裏讓我來!”小五甩了甩濕乎乎的洗魚的手,趕過來幫溫柔洗菜。
溫柔拗不過二人,只得退到一邊,見洗菜插不上手,便蹲下摘菜。
前世小五礙於師父的面子,一直對自己不冷不熱的,想不到如今半盆栗子就把這小子給收買了。
溫柔望着面前兩個為了自己忙活的男子,一時眼眶又濕了。
許是因為重生吧,每每見到熟悉的人和事,溫柔的情感便會變得更加敏感和豐富。
后廚忙得不可開交,前廳亦是熱熱鬧鬧。
作為咸陽第一的酒樓,醉仙樓吸引了無數過往的食客前來品酌。
便是咸陽府尹趙大人也常常到此小酌二杯。
“快點,上菜了!”
“別磨蹭了,點菜了!”
“人呢,問月的客官會賬了!”
“有活着的沒,快去熱酒!”
…………
醉仙樓的一眾夥計只恨分身無術,急的李掌柜滿頭是汗。
“掌柜的,您先擦擦汗!”柱子很是殷勤。
“好……好個屁,什麼味兒!”李掌柜大怒。
“拿錯了,這是剛用過的抹布。”
“混賬東西,滾!”
“溫大廚,讓柔丫頭來幫幫忙方不方便?今兒前面人手太緊張了。”李掌柜親自跑到后廚,厚着老臉道。
“好說!”溫守正也是個爽快人。
二樓雅間的牡丹廳里,柱子和溫柔正待上菜。
“趙大人,何事如此悶悶不樂?”一個圓滾滾的胖子站起身來,給府尹趙敬一慢慢斟了一杯。
“張員外有所不知,前幾日朝廷運送的軍糧,居然在我咸陽一帶被馬賊截獲。”趙敬一一飲而盡,滿面愁容。
有馬賊!張員外一驚,對他這種身家如同腰身一般豐碩的富戶來說,這可是個極其糟糕的消息,便要出口詳詢,便在這時,聽見趙敬一又道。
“若是尋常也就罷了!這般馬賊盤踞不了多久便會離開,倒也無什麼大妨。”
趙敬一,去你母親的!什麼叫無什麼大妨,老子的商隊每天進出十好幾趟呢!張員外心中暗罵。
“近日京中傳來聖諭,稱當年的太子太傅,當今的帝師、內閣首府、一品大學士、大周文臣領袖、人稱松濤先生的大儒岳明陽將告老還鄉,榮歸咸陽故里。要知道聖上對這位恩師可是極為尊敬和看重,諭令沿途各官員做好一應準備,不可怠慢,可偏偏近日咸陽城外鬧馬賊!若是驚擾了松濤先生,我這頂烏紗帽,想來也就到頭了,唉……”趙敬一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趙大人不必憂心,我前日剛從京中回來,聽說這次皇上下旨,諭令盛丞相之子盛堯山親來清剿馬賊!”旁邊的李員外道。
“哦?盛丞相之子?可是名動京城的‘六如公子’盛堯山?”趙敬一面露訝色。
“不錯!”李員外點了點頭。
“六如公子?”張員外好奇問道:“是何意思?”
“六如便是‘用兵如神、嫉惡如仇、好酒如命、揮金如土、重義如山、守諾如海’之意。”趙敬一緩聲道來,他起身踱了兩步,讚歎道:“這盛堯山天生英武,為人行事頗有些古時遊俠豪邁之風,且小小年紀已是高中武魁,熟讀兵法,故而坊間以‘六如公子’雅稱之!小小年紀已是被封為御前禁軍游騎將軍!”說罷,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柱子在一旁已是聽得快要呆了。
“盛丞相之子?堯山!他……他要來咸陽?!”
聽到這個名字,溫柔心神之中一陣激蕩。
那個熟悉的面容清楚的浮現在腦海中。
一襲青衫、英姿煥發、眉飛入鬢、目炯神光、還有那笑,溫照如春陽。
溫柔一時有些恍惚了,眼中不知不覺已是盈滿了淚水。
“柔兒妹子!”柱子小聲的提醒了一句。
溫柔猛的回過神來。
“駕——”便在說話間,窗外傳來一陣洪亮有力的呼喝之聲。
一陣疾速整齊的馬蹄聲響起,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
趙敬一揚了揚眉毛,放下筷子,輕咳了一聲。
張員外好奇得將臉轉向窗外,若不是身子太胖,真恨不得探出半個身子。
這是何人,竟敢在咸陽城中如此張揚!
趙敬一面色不悅,可又拉不下府尹的架子,依舊是端坐於桌前,崩着忍着,心中卻也是同張員外一般,好奇無比。
“趙大人,盛堯山!”李員外此時已是半身探出窗外,猛的一聲大呼。
“啊?”趙敬一聽聞這一句,猛地起身,提着袍邊一步跨到窗邊。
柱子也跟着探身張望。
溫柔緊跟到窗邊,此刻她的心跳更甚過疾速的馬蹄聲。
想看,卻又不敢;不看卻又難忍煎熬。
內心的糾結彷彿一個繁瑣的結扣,急於想解,卻又毫無頭緒。
最終,溫柔還是循着馬蹄聲,焦急的尋找着那個熟悉的身影。
一騎火紅的雲霞,托着一抹出塵的青色,由遠及近,躍入溫柔的視線。
是他!
前世,盛堯山素愛一襲青衫,麾下的赤兔亦是英雄心中揮灑豪情的夥伴。
丞相之子、鮮衣怒馬、高中武魁、年少得志,這個十六歲的少年,擁有了太多旁人不敢企及的榮耀。
然而前世,多少官宦小姐、將門千金的青睞他不愛,惟願覓得溫柔一人芳心。甚至為了她,劫天牢、闖大獄,便是粉碎了琵琶骨、盡失了一身好武藝,也從未有過半點後悔。
一山、一田、一竹籬,惟願伊人常相守。
那抹青色漸近,那人烏髮束冠、眉飛入鬢,目炯神光、紅纓煢煢、英氣勃發,背後一柄亮銀長槍,熠熠生輝。
溫柔看得真切,盛堯山——真的是他!
只見盛堯山一馬當先,風馳電掣,身後兩列飛奔的騎兵,風一般的追隨他而去,揚塵滾滾!
“駕——”豪邁的揮喝聲再次響起!
好一個氣宇軒昂的盛堯山!
好一個英雄少年盛堯山!
溫柔望着,只覺眼前一片模糊……
前世的遺憾,能否在今生得以成全?
溫柔不知。
丞相之子,高高在上。今生任由他隨意挑選個官臣之女娶了,也定能意氣風發、呼風喚雨吧。
溫柔揉了揉眼睛,自嘲、轉身。
他來了,呼嘯而至;
他來了,如風疾馳。
想不到今世的見面竟如此之快!
溫柔痴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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