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與山賊的賭博
飯堂是比議事廳更大的一間屋子，裏頭擺了幾十張方桌，每桌上都擺着幾大碗的菜和一罈子酒。整個山寨的山賊都在裏頭，吃吃喝喝笑笑，好不熱鬧。
蕭子衿等人一進到裏頭，裏頭的人頓時發出歡呼聲。飯也不吃，酒也不喝了，一雙雙賊眼都在這些少女身上打轉。
黑虎子坐在最裏頭的一張桌上，左右兩邊坐着阮二子和老朱。一見這些少女來了，黑虎子往凳子上一站，眾山賊都知道老大有話要說了，立馬都禁了聲，豎起耳朵來。
黑虎子端起一碗酒，豪氣地灌下喉后，道：“眾兄弟都已經知道了，朱頭領和阮頭領這回下山劫了批秀女回來。什麼是秀女？那可是地方上要送到皇宮裏的女人，未來的妃子啊。如今劫到咱們山寨里了，就是咱們山寨里的女人了。就是皇帝老兒來了，咱們也不能讓，兄弟們說對不對呀？”
“對，對！老大英明，老大英明！”
眾山賊異口同聲，一個個興奮得都過了頭，叫嚷聲、口哨聲不絕於耳，刺得蕭子衿耳朵嗡嗡直響。
黑虎子抬手虛按了按，示意眾賊安靜，又接着道：“咱們今晚上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吃飽喝足了，就讓這些娘們好好伺候伺候大夥，讓兄弟們也嘗嘗當帝皇的滋味，就算是死，咱也不虛此生！”
“不虛此生，不虛此生！”
眾賊此時彷彿是應聲蟲一般，老大說什麼，他們便應着什麼。
黑虎子對於自己在眾人之間的威信頗為滿意，道：“好了，那接下來，咱們就來分這些娘們。一共是二十四個小娘們，但是咱們寨子裏一共有二百多位兄弟，一個一個均分，肯定是不行的。”
黑虎頓了一頓。瞧了瞧底下的人。眾山賊們一個個正眼巴巴地望着他，等着聽這位老大到底要怎麼分配女人，肚裏惦量着能不能分到自己的頭上。
黑虎子正準備宣佈分配的方式，不料正在這時，一個清悅的女聲忽然傳來：“一個個都死到臨頭了。卻還有心情尋歡作樂。真是愚蠢！”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都靜了靜，目光俱都在那些圍站在一起的眾女身上睃睃。都想瞧一瞧到底是誰那麼大膽子，敢打斷他們老大的發言。
阮二子的大嗓門首先嚷道：“誰？是誰說話？”
蕭子衿不悲不亢地從眾女中走出來，負着手，也不管別人，只把一雙明眸冷冷地投向黑虎子，冷笑道：“你這個老大可真是能耐得很啊，眼看山寨就要不保，手下兄弟們都要丟命了，不想着如何保下山寨保住兄弟的命。卻只顧圖得一時之歡。我且問你，若是今天歡娛之後，明日官兵就攻上山寨，你這個寨主該如何護住這幫跟你出生入死的兄弟？難道就為這幾罈子酒，和我們這些女人，就可以浪費大好的生命？”
黑虎子這輩子也見過不少女人。不過還是他沒有落草之前。那時村子裏也有長得俊的姑娘，但都靦腆得很，就算在村道上迎面碰上了，也都是垂着頭匆匆走了，連句話都不敢說。哪裏見過像蕭子衿這樣的？她說話有條不紊。語氣非但無一絲怯意，反而露着一股子的輕蔑，連看向他的眼神也是那樣淡定。這種氣派，哪裏像是被劫來的女兒家該有的模樣？彷彿她才是這一寨之主。
不過黑虎子也是不一般，知道這個時候如果被個娘們壓下氣勢，以後在兄弟們面前就大失威信。
黑虎子跳下了凳子，喝一聲：“來啊，把這小娘們給老子帶上前來！瞧瞧這辣勁，老子喜歡！”
阮二子雖然有些遺憾自己沒能先要到這個娘們，但是老大看中了，他也是高興的，至少證明自己的眼光和老大一樣好，他笑贊道：“老大好眼光，這個小娘們可是所有娘們裏頭最俊的一個。”
老大發了話，當下便有小賊子要推搡着蕭子衿上前頭去。
蕭子衿道一句：“別卻手動腳的，我自己會走。”頗有壯士慷慨就義的氣勢。
走到了黑虎子面前，她又冷笑一聲：“原本還以為能做一寨之主的人，是個有智有謀的一代梟雄，想不到卻也只是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傻大粗。”
三番兩次出言挑戰，不為別的，為得就是引起黑虎子的注意。而刻意的用言語刺激，則是激將法，激黑虎子能多和她對話。只要有了對話的可能，她才可以設法遊說他。
當然，這也是極冒險的行為。若是這黑虎子真的惱了，不顧三七十一抬手就給她一刀，那她的小命就休矣。
但是縱觀蕭子衿先前所經歷的種種，無論是以計恢復自己二小姐的身份，還是設計殺死阿朵，哪一樣不是伴着幾分危險的？此時，她其實更像是個賭徒，用自己的性命、清白來賭。贏了，她不但能保住自己，還能保住同行的二十幾位少女的性命、清白。可若是輸了呢？本來她也是俎上之魚，最懷的情況也不過是那樣罷了。
“臭娘們，你說什麼？！”黑虎子果然被激怒，手一探，便捏住了蕭子衿的脖子，醜惡的臉上現出騰騰殺氣：“信不信，老子現在就捏死你？”
被卡住了脖子，蕭子衿只覺呼氣立馬變得不暢。生死之間，若說蕭子衿一點都不怯未免不實，她的手因着恐懼而顫抖着，但她卻不動聲色地將手緊握成拳，免得叫人看出她的怯意。
她睥睨着黑虎子，艱難卻盡量淡定地道：“殺一個柔弱小女子，就是寨主的能耐？”
黑虎子手下的勁鬆了一松，嘿嘿地笑道：“老子才不會那麼輕易殺了你。這麼標緻的小娘們，要是變成死美人了還怎麼尋樂子？”
說著便將那張醜陋的大臉湊進蕭子衿，想要一親芳澤。蕭子衿瞅准這個時機，忽然將手掌往前一推——
黑虎子還以為這小娘們被逼極了，要動手打他。但他又哪裏將這種毫無力道的粉拳放在眼裏？嘿嘿一笑，伸出手就要擋下她的粉拳。然而讓他意想不到的是，粉拳到了面前去忽然展開，露出一個小小的瓷瓶，因為太小了，所以一直沒有人注意到這個瓶子。瓶口是敞開的，還不等黑虎子反應過來，只見眼前一道黑影晃過，竟順着他的鼻孔鑽了進去，直接進到腸胃裏。緊接着便是一陣劇痛從腹中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