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 51 章
你知道他那時候對我說什麼嗎?
他說,就算一輩子找不到她,你也不可能替代她……
***
這段感情還有多少挽回的可能性?
孫瑤給出了任司徒答案:“零。”
“……”
“你想想看,他被你扣了那麼大個罪名下來,卻整整一個月都不來找你,擺明了是已經對你徹底失望,根本不願費力氣跟你解釋了。”
其實這也是任司徒內心的理智給出的答案。可內心深處另一個僥倖的聲音總是很快佔了上風:“可沈沁說他這一個月幾乎每晚都在加班,還給他自己安排很多的應酬,熬到白天回家換身衣服就繼續回去工作,抽煙還抽的特別凶,我就算不是去求複合,也得稍微改變下他現在這個狀態吧,要不然總有一天他會把自己熬死的。”
任司徒一說完,手機那端的孫瑤就忍不住嘆了口氣。任司徒覺得自己讀出了孫瑤嘆的這口氣背後隱藏的深意:孽緣啊這是……
對時鐘來說,如今的她可能真的是他極力想要擺脫的孽緣了吧,以至於任司徒如今想要聯繫他都聯繫不上。
打電話去他家裏,家政阿姨只回答任司徒:“不好意思任小姐,時先生不在家。”
回想起上一次,家政阿姨還特意把時鐘休假一周回老家的消息透露給她——想必當時的主動透露行蹤和如今的守口如瓶,都是時鐘意囑的。
打給時鐘的私人號碼和辦公號碼,全是孫秘書接聽的,孫秘書也只有一句話:“任小姐,你就別為難我了,時總現在真的很忙,沒有時間接你電話。”
甚至任司徒在他家公寓樓下等了一晚,也真的沒有等到他回來,只能踏着清晨時分的晨霧獨自離開。
什麼叫做自做孽不可活?說的就是任司徒,她把他一柜子的東西全扔了,如今想要藉由還東西見他一面,都辦不到了。
最後還是孫瑤把時鐘的行蹤告訴了她:“他請供貨方的人來會所消遣,應該沒那麼快走。你要不要過來?”
任司徒掛了電話,看一眼手機上的時間,11點半,她已經在床上輾轉反側了一個小時還沒睡着,也幸好自己還沒睡着,沒錯過這通電話。她起床換了衣服,到尋尋的房門外看了眼,尋尋規規矩矩地側卧在床上,已經熟睡了,任司徒這才輕手輕腳地關上房門,以最快速度離開,開車直奔那家會所。
沈沁早就在大堂等她了。
兩個女人對同一個男人有愧,或許就會跟她和沈沁現在的狀況一樣,明明彼此見了面就無比尷尬,對對方也都沒什麼好感,但又不得不見。沈沁已經拿到了包廂號,一邊帶着任司徒穿梭在鬱金香色基調、細節處處耀眼的走廊,一邊說:“我在那兒賣過酒,服務員跟我都熟,也見過他,應該不會認錯。”
看樣子沈沁確實跟這裏的人很熟,vip區外有保安確認了客人身份后才肯放行,見任司徒是沈沁帶來的,沒查身份就讓任司徒進去了,vip區的走廊上鋪着猩紅瑪麗般的異域風情的地磚,看得任司徒整個人都壓抑了,很快她們就來到了包廂外,任司徒握住門把,一時之間喪失了推門而入的勇氣。
沈沁見她突然泛起了猶豫,恨鐵不成鋼似的睨了她一眼,猛地一推門,替她開好了門,拉她進去。
可剛進去沒一會兒,沈沁就被一個酒氣熏天的男人迎面走來,輕浮地摟過了腰:“這個妹子怎麼看起來這麼眼熟?”
任司徒嚇了一跳,正要把臉一沉、呵斥那人放手,沈沁卻只是稍稍抵住了對方的肩,怯生生的聲音里還帶着一絲甜:“不好意思,我們是來找時總的。”
對方一聽是來找時總的,自然就放開了手,目光卻還是那樣肆無忌憚,上下打量了一下沈沁,又撇過頭來看任司徒。
任司徒避開了那人的目光,放眼在這群醉鬼中尋找時鐘的身影,全程冷着臉。直到看向包廂里的最後一個男人前,她都沒有找到時鐘的蹤影,至於這最後一個男人……正和一個小姐抱團吻得正歡,恨不得把對方揉進骨血里似的,任司徒根本看不清對方的側臉,看身形應該是個高個子的男人,再看那人捧在小姐臉上的那隻指節修長的手,任司徒心臟已是猛地一滯,幾乎是想也沒想,直接揪住那人的肩膀,把他從小姐身上扯開了。
“你誰啊!”對方一張陌生的、展露着不滿表情的臉,就這樣正對上了任司徒的視線。
任司徒一怔,連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認錯人了。”
是啊,她怎麼糊塗到會把這種貨色的男人和時鐘混為一談……
任司徒真想敲自己,一邊道着歉一邊往後退,陡然間退無可退,回頭一看原來是被剛才一進門就摟住沈沁的那個男人給堵住了後路。
畢竟已經知道她們是來找誰了,這男人也只是肆無忌憚地打量她而已,並沒有上手,就只是塞過來一杯加了冰的威士忌:“時總的朋友就是我們的朋友,來!喝一杯。”
“不好意思我不喝酒的。”
“都是朋友嘛!這麼見外幹什麼?”
大概這就是做女人和做女人之間的差別,沈沁能四兩撥千斤的把想吃豆腐的男人給哄回去,而她……好像真的只會和對方撕破臉,把事情徹底鬧僵。
對方為了硬把酒杯塞進她手心裏,一杯酒已經撒了一小半,沈沁見這邊僵持不下,上前就要接過酒杯:“哥哥,我這朋友真的不喝酒,要不這樣?我替她喝吧。”
好事被任司徒打斷的那人也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或許因為看不慣這種處處板著臉扮清高的女人,他也倒了杯酒,直接送到任司徒面前:“妹子,你剛無緣無故把我扯開,陪我喝一杯表示下歉意總行了吧?”
任司徒看着自己面前的這兩杯酒,其實她有時候挺羨慕沈沁那樣的處事方式的,可她就是學不來,性格如此,看來一輩子也改不了了,可如今的狀況,她越不配合,這兩個人就越是咄咄逼人,任司徒看着自己手中的這杯酒,咬了咬牙,索性舉杯就灌了。
可她的酒杯剛湊到嘴邊,就被人斜刺里一把奪了過去,任司徒詫異地看過去,只見燈光明滅間的一個冷峻的側影,舉起酒杯迅速的飲盡了杯中酒。
任司徒還沒來得及說話,硬把酒杯塞進她手裏的那個男人已經詫異地叫出口了:“時總?”
時鐘把酒杯塞還給對方,轉手接過另外一杯,照舊是一言不發地喝完。
喝完直接把酒杯往檯子上一撂,幾乎是以命令的口氣對任司徒說:“跟我出來。”
他並沒有試圖拉她的手,說完直接調頭就走。任司徒硬着頭皮跟上前去,後頭的男人還在揚着聲插科打諢:“喲,時總!這您什麼人呀,連幫兩杯?”
任司徒以為時鐘不會回答這種無稽之談的,卻不料他真的腳步一頓,回頭冷冷地掃了眼任司徒,淡淡地回答道:“仇人。”
出了包廂門,任司徒不說話,他便徑直一路走,一路沉默的到了吸煙區,沉默地點煙,自顧自地吸了兩口。
任司徒本來就為了跟上他迅疾的腳步而走得上氣不接下氣,陡然聞到煙味,就忍不住咳了一聲。
時鐘拿煙的手僵了一下,狠狠的在旁邊的垃圾桶上摁熄了煙。
任司徒看着那一星一點的火光瞬間熄滅,覺得自己內心深處那點希望的火苗死灰復燃了:“你這段時間……過的還好嗎?”
“不好。”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就說了。
這個男人身上沒有一點想要繼續交流下去的跡象,任司徒想了很久,似乎能說的只有三個字:“對不起。”
“……”
他的沉默到底是意味着不願和她有丁點的交流,還是在靜待她繼續說下去?任司徒更寧願相信答案是後者,“我不聽你的解釋就走了,是我不對。沈沁都跟我說了,我……”
任司徒不知道還能怎麼說下去了,或許這時候不該說這麼多無用的話——任司徒猶豫着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小心翼翼地等着他的回應,或甩開她,或反握住她……
時鐘並沒有甩開她,只是淡然地低眸看了眼她的手。
“這次是沈沁。以後還是李沁,張沁,王沁……你不愛我,任何理由都可以讓你棄我而去。”
即便他沒有甩開她的手,任司徒還是陷入了隱隱的恐慌,她抓着他手腕的那隻手不自覺地又用了幾分力:“不會有下次了,你相信我。”
任司徒看見了他眼中閃過的一絲厭惡,在她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的時候,他語無波瀾的開口了:“任司徒,你那天走了,反倒讓我突然看明白了一件事,其實我根本就不愛現在的你,不僅不愛,還特別討厭。”
任司徒覺得自己臉上的表情都有點掛不住了,時鐘的語氣卻仍舊沒有半點波動:“我一直愛着的,其實是當年的你,活潑、開朗,笑的那麼沒心沒肺,卻總是願意相信別人,幫助別人,耀眼得就跟……太陽一樣。”
時鐘平靜地看了這女人一眼,很平靜,因為他終於看明白了:“當年的你跟現在的你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是我弄錯了,我現在只是在糾正這個錯誤而已。”
任司徒的手指頓時僵硬得沒有一絲力氣,無需他有任何動作,她的手已經頹然地從他手腕滑落。
“雖然這個自我糾正的過程有點痛苦,但總比突然發現自己一直愛着的那個人其實根本就不存在要來得輕鬆一點。”
“……”
“徹底的道個別吧,老同學。”
時鐘說完,看着她,朝她稍稍張開了雙臂。
可他哪是要擁抱她?明明是要將她推入萬丈深淵。任司徒動彈不得,他也沒有再等她,直接傾身而來,輕輕地抱了她一下:“再見。”
他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又言簡意賅地結束,隨後他就放開了她,調頭走了。
這一走,就再也不必回來,這才是那句“再見”的真正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