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 25 章

25第 25 章

不出片刻,時鐘已思考完畢,胸有成竹地對着尋尋一挑眉梢:“那你可得全力配合我。”

尋尋萬分鄭重地點了點頭:“沒問題!”

一大一小二人即刻擊掌為盟。

不一會兒尋尋就領命跑去房間向還在幫他收拾行李的任司徒提要求了:“我們今年過年……就不去嘉言叔叔家裏了吧!”

小傢伙突然冒出這麼個請求來,任司徒疊衣服的動作不由得停下了。

她沒有想到孩子會突然提及這個問題——但她很快就恢復了動作,把疊好的衣物放進衣櫃,隨口說道:“本來我今年就沒打算帶你去你嘉言叔叔家過年。我們自己單獨過,跟外婆,還有孫瑤一起。”

尋尋詫異地張大了嘴——他早就把那個突然出現、又甩下他們獨自離開的所謂外婆忘到了九霄雲外。尋尋想了想,頓時露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小碎步挪到任司徒近旁,拽了拽任司徒的衣角:“外婆好凶,而且她根本不喜歡我和你,我不想和她一起過年。”

任司徒看了眼尋尋那可憐兮兮的小模樣,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腦袋。

她那時候就不應該帶着孩子去接母親出獄的,只怪她當時的想法還停留在母親入獄前——母親當了那麼多年幼兒學校的校長,一向喜歡孩子,她把尋尋帶上,還希冀着自己的母親會稍微開心些,結果卻完全出乎她的意料,母親幾乎是在看仇人似的看待她,連帶着尋尋也沒得到好臉色……

尋尋見任司徒面露猶豫,趕緊趁熱打鐵,不再揪着任司徒的衣角不放,而是討好地挽住任司徒的胳膊,直晃不放:“好不好嘛?好不好啦?”

尋尋一向是只要有好吃的、就可以完全不顧其他的性格,怎麼現在突然如此執着於春節要在哪家過?任司徒忍不住多打量了這小傢伙幾眼,試探着問:“過年你既不想去你嘉言叔叔家,又不想去看外婆,那你想和誰一起過?”

尋尋哪聽得出她問題里的陷阱,聽她這麼一問,立即雙眼大亮,雙手合十,美好得看着任司徒:“和你男朋友一起過。”

“我男朋友?”任司徒仔細琢磨了一下尋尋的用詞,瞬間就明白過來。

而此時的時鐘,正冷着臉和盛嘉言對面而坐,一個看着電視,一個看着手機,隔在這兩個男人中間的孫孫瑤看看這個,瞥瞥那個,也不知道該怎麼打破這沉默的氛圍,索性什麼也不管,只把電視的聲音調大,蓋過一切的尷尬。

幸而沒過多久,其中一個的手機就響了——時鐘很快接起電話,聽了大概兩句,眸色便猛地一沉。時鐘很快起身朝客廳所連接的陽台走去,盛嘉言看一眼時鐘站在落地窗外聽電話的樣子,眉心不禁微微一皺。就在這時,任司徒從房間裏走出來,準備找某人興師問罪來了——

任司徒來到客廳,稍稍張望了一下就瞧見了陽台上的那抹身影,她也沒多想,徑直走過去,正準備拉開虛掩的落地窗,任司徒的動作卻生生地一頓,只因她陡然聽見時鐘語氣冷酷地對着手機說:“把那人拍到的視頻買下來。不賣?那就逼到他賣為止。”

眼看他掛了電話,這就要回過頭來,任司徒本能地鬆開落地窗的把手,退後半步。下一瞬時鐘已回過頭來準備回客廳,卻正與任司徒打了個照面。

在看見任司徒后,他稍稍一愣,繼而原本十分嚴肅的臉上現出一絲乍暖還寒的笑意,他拉開落地窗走了進來,見任司徒依舊微微蹙着眉盯着他,他的笑意又加深了一分:“怎麼了?”

任司徒終是什麼也沒說,只默默地搖了搖頭。

面前這男人分明看出了她的異樣,可她不問,他便不說。任司徒突然發現自己根本一點兒都不了解他,更讀不透他此刻平靜的表面下到底藏了些什麼暗涌,她本來聽了尋尋的一番話,此刻是準備來向這男人興師問罪、想問問他跟尋尋到底達成了什麼協議的,可如今……

任司徒突然想到這男人送她回家的車上說過他自己晚上還有事,幾乎是客氣地問他:“你之前不是說晚上有事么?有事的話你就先走吧,別耽誤了時間。”

時鐘無奈一笑:“你這是在下逐客令?”

她沒回答。時鐘倒也不惱,只兀自點了點頭:“那我先走了。”

任司徒送他到玄關,替他拉開門。真的是一副“逐客”的架勢,目送着時鐘換好鞋走出公寓門,任司徒只淡淡說了聲“再見”,這就準備關上門了,卻在這時突然被他伸手隔住了門。

“任司徒。”

這個男人其實很少這樣直呼她的名諱,加上他清冽的嗓音,於是莫名的,任司徒被他這麼一喚,握在門把上的手就隱隱的僵住了。

“我不是什麼大惡人,但也算不上什麼好人,甚至於我所有的好加起來,都只夠給一個人。”他看着任司徒,眼裏的情緒藏着更多任司徒讀不懂的東西,“這樣的我,你願不願意要?”

他的語氣幾乎可以說是平靜,卻讓任司徒沒來由得心驚。

大門終究還是緩緩地合上了,把一切心驚膽戰或心猿意馬統統結束在了“啪嗒”的一聲關門聲里。

***

一周后便是除夕夜,市區里已經下了禁放煙火的條例,年味就變得更加寡淡了。

尋尋因為不能和長腿叔叔一起過節,鬱悶了好一陣,任司徒給他換了個pad,又買了台ps4給他,他才稍微給了任司徒點笑臉看。

任司徒倒是覺得沒什麼,母親連見都不願見她,她則是既沒有勇氣和時鐘一起過節,又沒有立場再去盛嘉言家裏蹭吃,她就當樂得清靜了。

孫瑤是早早地錄製好了幾個地方台的除夕夜節目之後,就賴在任司徒這兒做米蟲。如今外賣行業這麼發達,任司徒不費力地就準備好了一桌的除夕夜好菜,即便尋尋對此頗有怨言,可看在收了好幾份禮物的份上,吃得也算開心。

電視機播放着春晚,上演到魔術節目時,尋尋差不多已經把ps4里的遊戲摸透了,孫瑤也已經喝得八分醉了,她的手機一直在間歇地響着,孫瑤卻跟沒聽見似的,又給自己開了一瓶。

任司徒和孫瑤一道坐在滿桌吃剩了的菜肴前,倒是破天荒地一直忙着回信息——任司徒私下裏朋友並不多,今年過節手機卻是響得比往年都要歡快,畢竟不久前的同學聚會上,失聯多年的老同學們都彼此留了聯繫方式,過年互相發發段子,倒也有助於熟絡感情。

任司徒的手機在同學聚會那天丟了,還是在給尋尋買禮物的時候順便給自己買了這台新手機,幸好補辦了舊號碼,否則老同學們聯繫不到她,她今晚就要徹底無聊至死了。

只是任司徒沒想到,她竟然會接到這樣一個來電——

是個陌生號碼,甚至是個她不太熟的區號的座機,任司徒接起來聽了兩句,臉色漸漸地就沉了下去。

孫瑤就坐在她旁邊,自顧自喝着酒,任司徒猶豫了很久,還是拍了拍孫瑤:“你舅舅的電話……”

孫瑤抬頭看了她一眼,沒說話。一向表現得沒心沒肺的孫瑤,眼中突然閃現出一絲迷濛的光,任司徒有點不忍心把電話交到孫瑤手上了。

於是只能試探着說一句:“你舅舅說你媽媽今年在他那兒過年,說……你媽很想你,問你有沒有空跟他們說幾句?”

“沒!空!”孫瑤手一揮,差點把桌上的盤子掃落在地。

任司徒扶住搖搖欲墜的盤子,卻沒能扶住搖搖欲墜的孫瑤,只見孫瑤手一揮,頭一歪,就枕在了餐桌面上。

“他們不就想問問我怎麼還沒給他們匯錢么?”孫瑤已經喝得口齒不清了,卻還趴在桌上對着酒杯呷了一口又一口,一個勁地冷笑,“匯錢?我匯個屁!當年我要告徐敬延,最後還不是被這幫所謂的家人逼着撤了訴!現在還想讓我當他們的搖錢樹?呸!一邊玩兒去!”

孫瑤平常即使喝醉也不會像今天這樣口不擇言,任司徒差點要捂住她的嘴了,幸好尋尋在客廳里專註地玩着遊戲機,否則任司徒真不知道要怎麼為孫瑤的這番醉話收場。

見她這樣,任司徒只能找個借口掛了她舅舅的來電。孫瑤還趴在那兒自顧自地說著,只是聲音越來越小,直至最後完全聽不見她在講什麼。

孫瑤每一年的春節不是和任司徒一起過,就是自己出國玩一輪,要麼就是在工作中度過,總之是從不回家過年。即便如此,她每年還是會匯錢給家裏人……或許今年,孫瑤已經徹底厭倦了這種用金錢維繫親情的方式。本就是被所有人拋棄的浮萍,便索性真的做一朵不需要任何依靠、只顧自己自由漂泊的浮萍。

零點鐘聲敲響的時候,任司徒早已把孫瑤攙進房裏,估計孫瑤已經睡死過去了。之前還在心心念念着要找長腿叔叔一起去放煙花的尋尋也困得抱着遊戲機縮在沙發上睡著了,任司徒把這小傢伙抱進他房間,安頓他睡下。

任司徒一個人收拾好了餐桌,也收拾好了尋尋散落在各處的玩具,最後一個人盤腿坐在沙發上看春晚。

新年鐘聲敲響之際,主持人笑容可掬地恭祝着全國人民合家歡樂,任司徒也忍不住笑了一笑,環顧一下四周,陪着她的只有一室安靜,於是再一咀嚼“合家歡樂”這個詞,笑容便不自然地隱去了。

人或許都會有某一個時刻,突然覺得自己快要被無邊無際的孤獨盡數吞沒,任司徒的手機就擱在沙發上,在這種時候,她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想要聽一聽盛嘉言的聲音,可剛給手機解了鎖,任司徒就冷靜了下來。

她把手機丟回,把電視機的音量調大,再調大,那股想要聽見盛嘉言聲音的衝動就漸漸地淡了。

可不一會兒,手機就歡快地震動了起來,任司徒低頭一看屏幕。猶豫了挺久,還是接了。

她還沒說話,倒是電視機里的聲音先行傳進了聽筒,於是時鐘開口第一句便是笑問:“你竟然無聊到在看春晚?”

彷彿自己的孤獨被人生生戳穿了,任司徒語氣難免有些生硬:“至於這麼驚訝嗎?”

那邊又傳出一聲笑:“沒想到盛律師家也這麼無聊?還以為你那兒會很熱鬧,結果全宅着看晚會?”

估計是尋尋向這長腿叔叔彙報過,自己一貫在盛家過節——任司徒有些無奈,身子一歪就仰面躺倒在了沙發上:“那時先生你呢?嫌我們這些看春晚的人無聊,你又在做些什麼有聊的娛樂活動?”

“我?”他還是那樣話語裏藏着淺淺的笑意,“我比你更無聊,我在人家人去樓空的房子外散步。”

任司徒愣怔了片刻,突然就跟魔怔了似的,徑直站起,想也沒想就跑向了玄關。

大門“嚯”的拉開,她真的看見這個男人在她家門外走廊散步。

可能有半秒的錯覺,任司徒覺得自己彷彿看見了一個十幾歲時情竇初開的少年,遲遲等不來個心怡的女孩,卻依舊不死心,拿着手機,低着頭,踩着自己落在地上的影子、原地來回踱着步,就是這樣漫無目的地等待,不知何時才應該死心……

他抬起頭來,臉上原本的落寞在見到她的那一刻慢慢的隱去了。他朝她笑一笑,用雲淡風輕壓抑着欣喜:“你竟然在……”

***

在路邊散步就算有聊了?

似乎……比窩在家裏一個人看春晚要有聊一些。任司徒看着地上落着的兩個人的影子,有些百無聊賴地想。

今晚的他穿得很隨意,藏青的立領襯衫配同色毛衣,黑色的長褲,黑色的布洛克短靴,連大衣都沒穿。幸好今天也不怎麼冷……何止不怎麼冷?任司徒覺得自己手心都出汗了,也不知是熱的,還是因為和他無言地散着步,令她有些緊張。

這男人手上的石膏也拆了,平時唯一會佩戴的飾物——手錶,也沒戴了,似乎連時間都就此離他們遠去了似的……

可任司徒還是忍不住煞了風景——估摸了一下時間,他們似乎已經走了快一刻鐘,現在這個時段,其他人不是睡了就是還在和家人團聚,而他與她……任司徒忍不住問:“你不用在家裏陪秦老先生?”

“他在和別的女的過年。”似乎意識到自己語氣不好,時鐘很快又補上了一句,“我是說,和我后媽。”

任司徒在和秦老爺子的接觸過程中,倒是沒聽過有另娶妻子這一段。任司徒:“秦老先生再組家庭了,這也是人之常情,你也別太介意。”

聽她這麼語重心長地勸自己,時鐘忍不住笑了,街道上除了他們倆,沒見着其他任何人的身影,也因此,他的笑聲幾乎隱隱的帶來了一些回聲,在任司徒耳畔纏繞:“別誤會,我挺希望自己有個后媽的。多了這個后媽,我省事多了,用我爸的話說,他跟我獨處的話,不是他被我的愛答不理活活氣死,就是他忍不住直接把我給揍一頓。”

任司徒忍不住一笑,可很快又忍不住收起了笑容。秦老先生的背景、過去的一些從業經歷她倒是挺清楚的,畢竟秦老先生從不吝於分享他曾經的“光輝事迹”,至於此刻站在她身旁的這位……

見她帶着某種深究看着自己,時鐘隨即也停下來腳步:“你想問什麼?”

任司徒想了想,還是不忍心破壞此刻還算不錯的氛圍,“算了,沒什麼。”

任司徒說完,自顧自地往前走,卻突然被他拉了回來。

路燈洋洋洒洒而下的一片暖光投影在他眼裏,將他的目光染上了一絲朦朧,他很確定地對她說:“我現在做的生意絕對不犯法,但有時候因為對手踩過界,我只能用我擅長的方法對付他們,這些方法確實不夠光明磊落,但是那些對手也不是什麼正人君子,我也就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或許因為任司徒自己本身總喜歡把話藏在心裏,其實她很喜歡他的有話直說。

她已經很久不曾相信人嘴上說的承諾,可不知為何,她想要相信他。

於是思考片刻,又問:“行,那我再問個問題。”

時鐘洗耳恭聽。

“你和尋尋是不是達成了什麼協議?”

時鐘無奈地撫了撫額,還是如實回答了:“他讓我18o天內把你娶回家,我答應他了。”

18o天?任司徒愣了足有五秒——“你憑什麼答應他?你就……就這麼有把握這麼迅速的把我搞定?”

這才是任司徒今晚聽到的最荒唐的話。

時鐘卻挺無所謂的:“沒把握,不過……多了他個盟友,我勝算就大了一點。何樂而不為?”

任司徒忍不住連連搖頭:“連小孩子都騙,難怪他們都說你不是好人了……”

時鐘眸色一沉,扣住了她的下顎,不讓她再搖頭否定他,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特別鄭重的語氣:“歡迎走進壞人的世界……”

***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喚醒了沉睡中的任司徒。

她皺了皺眉,睜開眼睛,還帶着滿滿睡意的雙眼隨意的看了看,就看到了橫陳在自己肩上的一隻手。

沒錯,一隻男人的手。

這間公寓,她之前來過一次;這張床,她之前睡過一次;這個男人……她之前睡過不止一次。

任司徒呆了足有一分鐘,才慢慢地把男人的這隻手從自己肩上移開,悄悄地擁着被子坐了起來。

她看一眼身旁還在沉睡的時鐘,再看一眼牆上掛着的一直在走着的時鐘——早晨六點半。

他們昨晚在街上遊盪着、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兩個小時,竟從她家走到了……他家。然後他問:“留下來?”

再然後……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再然後……四個多小時之後的此時此刻,任司徒看着床尾掛着的她那被扯破的內衣,心裏想,自己肯定是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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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許情深誤浮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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