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慮凶頑
“口說無憑……”秦豐不想落了下風，哼聲道。
“我這可不是在和你討論真假問題，不過是給你個可能性罷了。你大可完全不相信我，然後回到飛舟上，繼續和我們作戰。”成邦一副不置可否的樣子，說：“反正對你們那些人的包圍也已經完成了。我相信，沒幾個人能跑得掉。就算跑得出林子，走得出青蘿坳，也未必到得了永安。另外，要是準備接着打，你記得上了飛舟之後趕緊跑，別等我再擊墜了你這艘。飛舟也不便宜啊，這也不好繳獲，真的一艘接着一艘砸，我也怪心痛的。你不妨下次帶着更多人，更多高手再來，這樣說不定還能逼得我做出更多讓步來，說不定我得逃跑了再回去叫人來找回場子。這樣很有意思啊。”
成邦這話顯然是反話。這打來打去，不斷揪出更多人更高修為的高手來摻合，這怎麼能是好事？到最後不死不休，誰都無法從中獲益。秦豐也明白這一點，所以之前和黑風寨的接洽，就是打着花錢買平安的主意，直接把黑風寨買下來，以後一切的經營以黑風寨為起點，這樣就輕鬆簡單了。眼前這少年表現出來的能力和態度，也讓秦豐不得不考慮，打下去是不是有必要，是不是值得……至於商會的士氣問題，秦豐是從來不考慮的。他們是商人，死了點人是需要對商會裏面有交待，自己要是不準備打了，要服軟，要承擔更大的責任。畢竟牽涉到面子問題，可也不僅僅是錢能搞的定的。不過，相比於無休止地投入自己並不擅長的作戰。無疑是做買**較合秦豐的胃口。而秦豐從少年擺出的這兩樣東西和數量，更是感覺到了，這些貨品肯定不是對方能提供的僅有的品種，而且，這兩種玩意。都是精心考量之後才提出的。憑着斑蟒骨和永火蓮，只要他真的能確保這些貨源，那自己的面子就會大到那些世家、商號的管事得求在他的面前，壓根不擔心商會內部會給自己難堪……
“放過我們商會裏那些人，我把人撤回永安。我到永安城裏和你談。”秦豐意識到自己這次已經不可能贏下黑風寨，無論是回去搬救兵。還是要如何，或許是真的和眼前這個少年談談生意，總要到個安全的地方。那麼，就只能是永安了。雖然秦豐覺得這次栽了肯定有杜家的摻合，但在永安，驕傲的杜家絕不會容許任何看起來不公平的事情發生。
“你們運來的那些東西就別搬走了。我按着市價。拿山裏的出產和你換。反正我也是要採買各種物料來造山寨的，虧得你還幫我搬了不短的一段路呢。”成邦笑着說：“怎麼樣？各種妖核，中階妖獸出產的起步，要不要？”
這種態度讓秦豐更是無法拒絕，他沒有任何猶豫地說：“好，就這麼辦……那麼，三天之後。我在永安城掃榻相候。”
秦豐在上飛舟之前還依依不捨地看了一眼黑風寨的方向，但周圍的人提醒了他，林子裏潛伏着對方的各種好手。飛舟很快起飛，和地面部隊會合之後，大批人馬緩緩地後撤了。原地留下了大堆大堆的各種物資。數量最多的工具、糧食、藥材和各種植物、作物、花卉的種子。還有就是非常結實的，已經乾燥好，做好了防腐處理的大件的木料。這些可不是山裡短時間裏能夠置備出來的東西，甚至不是永安這邊能輕易置備齊全的。看着對方退走之後原地留下的這些物資的堆放就能明白，風行商會這次來了許多優秀的工匠。不過，就算工匠和技師的確是很缺乏。黑風寨現在也絕對不敢用風行商會的人……
“你怎麼知道他們會退走的？”葉依晨問道。
葉依晨和成邦很快就來到了對方撤走之後留下物資的地方，看着姜枚、金戈等人佈置開搜索和警衛工作，也在等着寨子裏的大批寨眾過來將這些物資搬運回去。大家的臉上都喜氣洋洋的。沒人想到，風行商會氣勢洶洶而來，卻如此輕易地在付出一艘飛舟的損傷之後就退去了。黑風寨寨眾加起來只有不到二十人傷亡。其中四人是在準備各種陷阱的時候出的意外，其餘都是在和飛舟對抗的時候，被對方零散的還擊湊上了，運氣不好。對方壓根沒有有系統的反擊，整個行動可以說比他們最樂觀的估計都要好。而大家對於現在這幫老大們的能力，有了全新的認識。
既然是閑着，葉依晨就要先讓成邦解答一下自己的疑惑了。她覺得，對方就這樣退去了，肯定還是有問題的。
“因為，他們一開始就和黑風寨談判了啊。”成邦說：“你懂的啊，信任力量的妖獸，才不會和你玩花樣，一路就衝著你來。喜歡機巧的妖獸，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和你死磕。人就更是這樣了。越是想得多，就越是不容易真的動手，何況他們以為我們佔據優勢。如果我是風行商會的管事，一開始就先糾集力量，一舉拿下黑風寨，壓根不用多廢話。這個更節約時間，而且也是一種力量的宣示。杜家雖然會覺得不爽，但也會覺得和這種愣頭青沒什麼好說的，找他們後台去談。稍微撒撒嬌然後讓一下步，黑風寨還是佔下來了。雖然會死點人，而且一開始會缺少寨眾的支持，需要重新掌控附近的山嶺，重新熟悉起來，不過這樣是值得的。”
“值得？為什麼啊？我明白你的意思，是他們壓根不想打，覺得能不打就不打，所以你可以鑽空子。”
“以後，這裏要是成為諸多冒險團進進出出的地方，你覺得那些冒險團會服一個講道理的，還是服一個有力量，而且知道怎麼使用力量的？到底誰能給自己的小命更大的保障？沒見過你用拳頭，誰知道你的拳頭有多重？”成邦滿不在乎地說。
葉依晨想了想，覺得這還的確是很有道理呢。成邦這傢伙。以前在十方大山的時候，就是各種點子層出不窮，將一個個妖獸憋屈死。大家以前只覺得他是熟悉妖獸的習性，但現在，葉依晨知道了。成邦琢磨着的事情，遠不止那些。叢林裏的哲學，到了這個距離叢林不算遠的地方，還是很管用的。
他們原地等了相當長時間。沿途的哨站已經一路回報，風行商會的飛舟已經回到了永安，地面上那些人也快回到青蘿坳了。今天應該會全部撤出。而從黑風寨趕過來的寨眾，也終於到了。帶着這幫寨眾來搬東西的，當然是龍囡。小丫頭可沒那麼好的體力自己走過來，一路都是讓幾個身強力壯的寨里弟兄抬着個特別迷你的滑竿過來的。她現在年紀雖然小，好歹也算是黑風寨的頭目之一了，這種待遇並不稀奇。而大家本來就寵着她。更是樂意讓她好好臭美一下。
“好多東西啊。”龍囡匆匆地和成邦，葉依晨問了好就飛快地撲向那大堆的物資：“這些現在都是我們的了嗎？”
“是啊，你可要管好了。回頭我們盤算一下怎麼給黑風寨改換一下摸樣，以前那副亂七八糟的樣子，你們也看不過去吧。”成邦笑着說。
葉依晨也調侃着龍囡說：“你可以給自己留套大房子啦。以後你可是黑風寨的頭目呢，賊婆子要有賊婆子的威風哦。”
龍囡嘿嘿笑着說：“大家能過得好就好啦。這次還是有些弟兄死了，可是。這次是真的能發夠撫恤了。其實我不大喜歡那些傢伙呢，不過……畢竟也是寨子裏的兄弟呢。”
龍囡說話聲音不大，但周圍的那些寨眾們還是聽在了耳朵里。大勝之餘，大家心裏都是欣喜的，那些死傷的，也就是為他們覺得有些遺憾，說不上有多悲戚。寨子裏雖然有拖家帶口的，但無牽無掛的也不少，不然，這也就不成為黑風寨了。互相之間本來或許還屬於不同派系。關係也說不上多好，更沒道理為那些人哀戚。但是，撫恤這種事情，卻是和每個人息息相關，尤其是有家有室的。受傷的人能得到贍養。今後還會有力所能及的活派下來，絕對不會斷了生路，而死者，有家室的會有一筆相當豐厚的撫恤給到家裏，無牽無掛的，則會寄存下這筆錢，將來專門作為一個戶頭，投入到一些生意里去，這部分收益全都用於贍養傷殘了的寨眾，而且，賬目全部公開，隨時可以查，絕對不會有一個子落到寨子裏頭目的口袋裏去。
這種處置，並不太複雜，也說不上多體貼，但卻讓大家多少放下了點心來。這種做事，也讓人覺得這是個會做買賣的地方，而不是一個山賊的寨子。
清點物資要花的時間很多，龍囡帶來的人帶着帳篷，是準備在這邊過了夜，明天才開始搬運的。今天連夜運上山的，只有一些比較重要又相對輕便的東西，比如比較名貴的藥材、傷葯等等。成邦和葉依晨自然也不好太過“脫離群眾”，也勻了兩個帳篷休息。到了入夜之後沒多久，陳文星和彭澤，卻匆匆趕來，還讓人帶來了一個傷員。
彭澤和陳文星在飛舟墜毀之處進行清理搜集工作，也將風行商會的死者的屍體收集起來，稍稍做一些防腐處理，準備回頭一併交給秦豐，多少也算是個表示善意的舉動。至於飛舟上那些還能用得上的東西，那自然是不會奉還的，雖然燒毀砸毀了大部分，但從擊墜之後到現在，也整理出了不少好東西了。
彭澤和陳文星，都累得半死，很多大號的殘骸碎片都是靠着他們兩個親自處置。彭澤不以力氣見長，陳文星則是修為還不夠，都有些勉力為之。但第一時間的處置，卻讓他們有了意外的收穫。
“少爺，沒想到這傢伙還活着，運氣真是不錯。我們已經完成了第一遍的清理，整個飛舟上有一百二十二人，其中八十九人都死了，重傷輕傷的三十二人，還有這傢伙，才有一點點淤青，連傷都說不上，就是有點驚到了。”彭澤喜形於色。
“這是誰來着？看你這幅高興的樣子？”葉依晨笑着問道。
“公主殿下，公子，這是風行商會這次帶着的飛舟技師，魏庸元。這傢伙好像不怎麼被風行商會的人待見，似乎是闖了禍跑出來的，不過他以前曾經是風行商會總號里設計過浮槎、飛舟的六大技師之一。”
“哦？這倒不錯，這傢伙能設計飛舟？”
“我在他們營里時間少，沒打探得太明白，不過風行商會的確是有建造浮槎一級的飛行器的能力的。能在六大技師里佔一個位子，至少也不會太差勁吧？而且，到了這個身份地位，要惹禍惹到需要逃出來，恐怕這傢伙的能力就不會差啊。”彭澤有些尖酸地說。
“呵呵，這倒是的。”葉依晨掩着嘴笑着說：“那你們好好看着這傢伙，既然沒受傷，那派幾個人跟着，等他緩過來了再說吧。”
“是，殿下。”彭澤拱手道。
葉依晨和成邦都明白了他的意思。一個技師，又沒什麼需要動手施工的機會，能惹什麼禍？要麼是惹了不該惹的人，不過技師這行當，都知道他們醉心技術不諳世事，估計也沒多少人會和他們一般見識。那惹禍最大的莫過於設計的東西出了大問題。如果是一般的沒什麼影響力的技師，他們的方案恐怕不會被認可，有什麼問題直接就打回去了。只有足夠資深而且水準很不錯的技師，才會真的捅出收拾不了的大簍子來。
“要是能有浮槎，或者至少是雲梭，那我們這邊的情況一下子就能好很多啊。”成邦看向葉依晨，有些感慨地說。
要回到越國，最方便的當然還是從空中，一路回去就行了。也不用折騰逆風峽道了，這個工程太大太麻煩了。可是，事情要是真有那麼簡單倒好了。能有橫越十方大山的能力的飛行器，又豈是等閑就能造出來的？更何況他們還沒有熟手的工匠，沒有場地，沒有器材，甚至沒有建造飛行器的原料……至於飛行器的操作人員，不幸的是，這些倒是現成的。這是何等尷尬的情況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