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議進退
成邦並沒有打算讓風行商會的人太過難堪。在那片空地上認認真真地擺出了要談判的架勢。當然，該有的準備是不會少的。彭澤在飛舟遭到攻擊的時候就離開了自己的艙室，找了個地方藏了起來，等到飛舟稍微靠近了點地面就直接跳了下去。激氣期的高手，終於在憋屈的幾天被監控之後，稍微舒展了一下身手。而彭澤落地之後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到了哲羅，在風行商會幾個人離開飛舟之後，告訴哲羅哪幾個人比較有威脅，讓他遠遠就瞄着隨時準備出手。他們身邊，則是金戈手下比較能打的二十多個寨眾，除此之外，就沒什麼人了。在空地的另一邊，則是小金、大白小白以及陳文星等人。他們是作為最終保障存在的。一旦談崩了要打起來，陳文星得到成邦示意之後就會讓大白小白還有小金立刻衝出去接應。再加上小金的那些手下，鋪天蓋地地亂一陣，也就足夠前去談判的成邦和葉依晨離開了。
僅僅兩個人去談判，也是因為他們這次人手實在是太過緊張。金戈要統帶大部分的寨眾，脫不開身，畢竟黑風寨上下也就他最熟悉了。而姜枚則要去部署阻截風行商會在山裏步行前進的那部分人，負責整個阻截作戰的指揮。這種比較正兒八經的作戰指揮，現在也只有姜枚能做到了。
不過，兩個人談判也有兩個人談判的好處，那就是很夠腔調。一張長桌。成邦坐在一頭，而葉依晨侍立在身後。長桌的另一頭同樣只有一把椅子。對方要多來點人那是沒什麼問題。可架勢上不免要輸很多。這就看秦豐怎麼掂量了。
秦豐是個驕傲的人，飛舟落定之後，他看到對方這樣準備着，冷哼了一聲，索性只帶着船長一同去談判了。現在的情況，他們本來就處在下風，這談判……也是對方給的機會。要不然，秦豐揣摩着對方要幹掉自己這艘飛舟雖然要費點功夫。估計沒有之前飛來石拽下去那艘那麼大動靜，也沒那麼乾脆，但絕對不是做不到。那麼，自己帶着很多人去談判，就顯得不那麼明智了。對方既然如此做派，肯定是有信心有把握的，看着空地周圍的林子。距離都不遠，肯定有了佈置。既然如此，還不如擺出一副“公平”的樣子，將自己置於哀兵的下手，反而更容易轉圜。
秦豐衝著成邦拱了拱手，問道：“還沒請教這位公子怎麼稱呼。”
“成邦。成就的成。邦國的幫。”
“哦，還真沒想到楚國又出了一位少年俊彥。今天這番佈置，實在是令人目不暇接啊，可驚可嘆。”
成邦微笑着說：“多謝。”雖然被稱讚了，可他臉上的表情。一點都沒有變化，還是那種公式化的笑容。
看到成邦這樣。秦豐也不詫異。要能夠做到現在這樣，城府至少也得是這樣子。成邦穩如泰山的樣子，反而讓秦豐覺得輸得也不是那麼冤枉了。
“不知道成公子準備怎麼發落我們？”
“勝負還是兩說呢。談得上什麼發落呢？”成邦微笑着說：“黑風寨的事情，我得說聲抱歉了。這地方我看中了，之前倒是不知道貴商會也有這樣的打算。算着日子來不及去登門拜訪，解釋此事……而且，你們做了如此準備，恐怕也不會聽什麼解釋，更不需要別人來分一杯羹吧？所以，只好亮亮手腕，然後我們再談。大概就是這麼簡單吧。黑風寨已經是我的了，這個我們就不談了。”
“哦？那公子準備談什麼？”秦豐哼了一聲問道：“莫不成還準備讓我們交錢買路？”
“當山賊太沒境界了。”成邦擺了擺手，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這腔調倒是讓身後的葉依晨忍不住笑出了聲。一時之間，氣氛陡然一松。
秦豐這才注意到這個少女。雖然身上的衣服是利落的，方便山間活動的袍子，但仍然依稀可見少女勻婷的身姿，更為突出的，則是那種彷彿已經浸透在骨子裏的雍容華貴。雖然是山野之間，但那副淡定從容的表情，和平和自然的姿態，和在最奢華高貴的宴席中似乎也沒什麼區別，彷彿有她在這裏，這裏自然而然就是個尊貴的場所了。秦豐心下微驚，能夠有這樣的氣度的，必然不可能是小門小戶的千金。他對楚國各個世家都算是熟悉，可心裏過了一遍還是想不到這個少女到底是誰。可他有一點很有把握，這個少女絕不是杜家人。杜家雖然也從容淡定，但杜家養不出這種氣度的女子，哪怕是現在已經小有名氣的四小姐亦然。而且，杜家的從容淡定中多多少少帶着些傲慢和慵懶，絕沒有眼前這個少女的那種生機勃勃的味道。
成邦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我準備把黑風寨用兩三年的時間，改造成一個商旅行停的場所，也可以為想要深入大山的冒險團，或者是對自己身手很有信心的修士、武者們提供補給服務的地方。從黑風寨到永安，也應該有條更好的道路了，如果有機會，飛舟、雲梭之類的系泊或者索性建立從永安到黑風寨的航線，也不是沒可能。”
秦豐詫異地看着成邦。
“我知道，你們風行商會打的是和我差不多的主意，而且，也準備進入大山冒險，再去搞點各種獵獲來。如果可能，甚至想要獨霸楚國進出大山的渠道。商鋪、行旅的整備，我就不要你們摻合了。至於入山冒險，你們以後還是可以來嘛，不過，我敢保證，一家一戶是吃不下整個大山的。就算十個風行商會都不夠呢。大家和衷共濟地開拓推進，爭取能更深入大山裡去淘換好東西才是正經。”
“公子對風行商會很熟悉？”秦豐不滿地說：“你們又想要從大山裡佔去多少份額？”
“山裡是山裡，有出產的時候。該出手的出手，該自己留着的自己留着。黑風寨肯定會多方便我們自己人。但要控制大山？怎麼可能。我說你們風行商會吃不下這片生意你覺得不滿意？那麼，這麼問吧，我每一季可以從大山裡搞出四套斑蟒骨，二十斤永火蓮，你們風行商會吃得下么？”
秦豐覺得自己大概是被嚇到了。四套斑蟒骨？斑蟒骨是楚國各大世家培養年輕子弟的時候用的打熬筋骨的藥液中不可或缺的成分。別的成分，各家都有不同，唯獨斑蟒骨，是沒辦法替換的。一套完整的斑蟒骨。在世面上的價格是一千四百兩黃金，如果品質好，會更高。前幾年有過一套極品的斑蟒骨，在某個拍賣場裏拍出過四千兩黃金的價格。四套斑蟒骨？還是每個季度？這幾乎就是秦豐預計一年半之後這邊能達到的業務規模的樣子了。可還有永火蓮呢……
永火蓮的用途可就廣泛了。光是用於製藥，至少風行商會就掌握着不下三十種需要永火蓮的丸、劑的方子，大部分都是和修士有關。而最重要的則是用於修補修士們修行上的損傷的“補天丹”。一丸補天丹，價值百兩白銀以上。而要治療修為受損，一個療程至少也是十枚起算了。一丸補天丹用多少永火蓮？大概是錙銖這個級別的度量衡，然後就看配藥的店家心有多黑了。所謂的君臣佐使，那是扯淡，關鍵是沒那麼多永火蓮，其他的藥材都是在維護和激發永火蓮的藥力。並且讓藥丸的口味豐富點，不要顯得很小隻，很寒酸的樣子……
一斤永火蓮的價格，大概抵得上百斤黃金……畢竟沒有任何修士敢拿自己的修為來開玩笑。而這個少年，說他每一季能拿出二十斤來？楚國全境。所有商號加起來，估摸着也就能湊出個一百來斤的樣子。誰家都在為永火蓮的貨源發愁。雖說各種冒險隊進入十方大山，運氣只要不太差總能尋獲一兩朵出來，可畢竟完全沒有穩定的貨源啊。要是風行商會有每個季度二十斤永火蓮……光是相關的各種成藥、香料的上下游市場，能帶動起來的就是幾萬十幾萬的生意，更別說能夠靠着補天丹，和眾多修行好手們搞好關係甚至是僱用之……這個誘惑，遠比那四套斑蟒骨來的大了。
“二十斤？一季？”船長不信道：“少年你真的知道什麼是永火蓮？”
雖然船長冒失了下，但這也是秦豐要問的。成邦從懷裏掏出一個瓷瓶，拋向了秦豐，說：“你認得？那正好。”
秦豐接過瓶子，揪開了蓋子一看。裏面裝着三枚火紅色的要玩，永火蓮那股平淡的，和火紅色澤完全不搭調的香氣撲鼻而來，這可做不了假，果然是永火蓮！而且，這一枚藥丸里用了一錢永火蓮都不止，這才能有這種撲鼻而來，凝而不散的香氣。
秦豐心下已經信了一大半了。問道：“我倒是小看了公子……每個季度二十斤永火蓮，公子好大的手筆啊。”
“用不掉啊，沒辦法。我這邊可沒足夠的人手煉藥，笨手笨腳的人比較多啊。順便一說，給你這三枚，是我這邊的獨門的方子：極效補天丹。沒別的好處，就是永火蓮加得夠多，別的藥材都是來調和藥力，別一下子衝垮了身體……和你們風行商會賣的那種，算是反其道而行之吧。”
秦豐問道：“公子在大山裡能保得住地盤？那麼大片的永火蓮，可是能引來許多強過我們風行商會的主的。”
成邦笑了笑說：“大山裏面才是我的地盤。秦先生，怎麼樣？摔掉一艘飛舟，沒那麼心痛了？”
秦豐眯着眼睛，一絲危險的光芒閃過。他在揣測成邦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挑釁？沒有必要吧。可是，什麼叫做大山裡才是他的地盤？難道這個少年和他的人，居然能夠在十方大山裡站穩腳跟嗎？如果是這樣，那他敗得真不冤……(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