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懲罰2
李韻清本不願管這些事,但李韻詩是她的妹妹,同父異母。她雖淡漠,但想起老父越發蒼白的頭髮,哪怕他不說,她也是知道他心中所想。
一生唯有這兩個女兒,嫡出庶出都流着他的血。更何況這籽言來者不善,對自己有莫名的不喜,這恐也是衝著她來的。妹妹如此心毒,那麼姐姐又能好到哪兒去?
”傳大夫進來看看李夫人。”
來之時她便看到大夫在外頭,想來就是等在這兒。
一樣的癥狀證實了這籽言的無故中毒就來自這兩種食物。楚慕軒眉頭緊鎖,室內頓時沒有一絲聲音,所有人都在想,都在等着世子會如何處置李夫人。畢竟新婚之時,世子撇下世子妃,夜夜都宿在西苑,且李夫人還是世子妃的姐妹。
“把晚清軒收拾出來,讓李夫人住進去吧。”李韻詩本來還有些清亮的雙眸漸漸暗淡下去了,她怎樣也不相信,往日對她無比溫柔的世子竟是這般無情。
“世子。不知道韻詩做錯了什麼,要受這樣的責罰?”楚慕軒也沒有想到,一直溫順的李韻詩會自己問出這樣的話,一般女子定然是求饒,而她卻是直接這般問,姐妹之間總是有些相像的,不是?
楚慕軒沒有答話。李韻詩正欲接著說,扭頭便看見李韻清對她輕輕地搖了搖頭。
這個時候越是解釋就越是混亂,畢竟這橫豎都沒有辦法證明李韻清知道或者不知道烏雞不能與菊花同食。
這是頭一次,李韻詩聽了李韻清的話,沒有反其道而行之,沒有針鋒相對。
因為事實擺在那兒,世子怎會不知曉,這懲罰便就是他的態度。
籽言姑娘雖然沒有名分,但他不能讓她受一點點的傷害。世子不在的這些日子以來,她和南北苑夫人相處,比起在李府有了很大的改變。
“韻詩,謝過慕軒。”她就這樣稱呼過他一次,就在他出手幫她的那日,他說,不用客氣,就叫他慕軒。
後來知道他是楚王世子,就再沒敢直呼其名過。
李韻清的心中有說不出的惆悵,李韻詩得如此,大半要追責於她。是她製造了他們之間的偶遇,是她幫助她作為妾室進府,而如今,一個晚清軒,等於了失了寵愛。沒了寵愛,這後面的日子該如何孤寂。
她坐在院內桃樹下的石桌邊上怔怔發獃。
四月的桃花已經落盡,嫁入府內也已經兩月有餘了,世子還沒有帶她回李府。而王爺和王妃就似乎從沒存在過一般,他們在思墨居內過着自己的日子。
楚慕軒不知道自己為何走着走着會走入東苑,他為何要在乎她的悵然若失?
“這,不是你想要的結果嗎?”楚慕軒面無表情地問出。
李韻清抬頭,沒有出聲。
“之前我還有些許懷疑,如今倒是明白,若沒有人讓她知曉我的行蹤,我怎麼可能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同她偶遇?我只道是別人有所目的,看來這人就是你。”
“你讓她接近我的目的,不就是給你當擋箭牌么?不該是鬆了一口氣么?“他繼續追問到,就在看她在桃樹下怔然的一瞬間,他忽然想起她身上那若有似無的香味從何而來了。
他的耳朵與鼻子天生就靈敏,因為練武與學葯的緣故,每一次在和韻詩相遇之時,他都能感覺到附近隱約的這種香氣。他以為韻詩是別人派來接近自己的,加上她和籽言相似的相貌,遂才將就,也想看看幕後之人有什麼目的。但這兩年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直到李韻清在桃花林內出現,直到他們協議和離,直到發現李韻清根本就不願意呆在府內,他才開始懷疑,那個人可能是她。為的就是不想嫁給自己。
李韻清對於楚慕軒猜出這件事情,倒是沒有太大的意外,畢竟相處了這些日子才知曉,她着實太低估了這個男人,精明如他,怎麼可能被人輕易算計,再看他對籽言也並非是非她不可的樣子,又怎麼可能輕易被女子迷惑。
”既知如此,既非喜愛,又為何納她?”
“若她不願,我不可能強迫與她,她之所願。”這算是變相地安慰了李韻清,她似乎在自責,儘管看似依舊淡漠。
李韻清再沒有說一句話,她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無力和面前這個男子的強硬,一切的一切,無不在說明,他是天,是思墨居內的天。他什麼都知道,但卻看着她們在他面前跳躍,面對一心一意傾慕他的人,他怎麼能夠做到如此,一面溫潤如玉,溫柔備至,一面就將你送到偏院,讓你誦經念佛。
她忽然很想很想離開,想到這兩日的砰然心動,想到因為想到他得懷抱而臉紅的自己,她覺得不能再在這兒呆下去了。
“世子,我們之間的協議,還能如約履行么?我想走,就這些日子。“
他應該不會留她才是,畢竟他一直都不想讓她坐這個世子妃位。再言今天他已經借韻詩敲打了思墨居內的人,這籽言在他心中的位置,已經不言而喻了,怕是不會有人再敢挑釁,那麼自己這個擋箭牌也該下台了。
”還需半年。”他應該是不待見她才對,但忽然之間,他有點不想讓她離開。
再半年吧,再半年看看如何,不為其他,就是想留下她。
“不,就一個月,言記的營收,我可以放棄。”
楚慕軒看她決絕的眼神,知道她下了決心,不會更改。依舊沒有表情的臉,然而眼神卻在告訴他,如果你不行動,那麼我便會自己計算離開。
夜裏,李韻清做了一個冗長冗長的夢,夢裏有個白衣的男子,臨江而立。夜風將他黝黑的髮絲吹起,衣玦隨風飛揚,她看不清他的臉,只知道她很愛很愛他,可她連他長成什麼樣都不知曉,又談何說愛?
他說:“子悅,我有宿命,你不要等我。”然後消失不見,李韻清在自己的夢中哭得不能自已,她頭一次感覺到很沉很清晰的心痛,她很難過。醒來時眼角還掛着兩行熱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