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盡興

那掌柜一見那綠衣女人，忙從地上站起，繼而又雙膝跪倒，道：“老七叩見主子。”

那綠衣女人滿臉笑容，叫道：“老七，你怎麼對這小客人如此無禮，快去上前賠禮。”

那被叫作老七的掌柜連聲應道：“是，是。”

羅滿斗已從地上站起，小紅上前為他拍打泥土。羅滿斗道：“不用，不用，窮叫花子若是身上沒有土啊泥啊的，那便渾身不自在了。”

那老七上前施上一禮，道：“方才多有冒犯，還望小客人不要見怪，於老七給小客人賠禮了。”

羅滿斗見他剛才還是一副兇巴巴的樣子，如今見了那綠衣女人，竟是如此服服帖帖，知道那綠衣女人才是真正主人，向她望了一眼，對那老七理也不理，將頭轉過一邊，高高昂起。

那綠衣女人仍是一臉的笑容，道：“小客人不要生氣嘛，你不是要當寶貝么？”

羅滿斗回過頭來，道：“是啊，可我怎麼倒覺得象是做了賊一樣，被你們按倒就打啊？”

那綠衣女子格格笑出聲來，道：“那是他們不好，壞了我的規矩。好了，你這寶貝我收下啦。”回頭對那管事與夥計叫道：“還不快將這些寶珠收起放好！”

那老七與那管事夥計都忙不迭地俯身將那些小黑珠一一揀起，收進內堂。

羅滿斗道：“你將我那寶貝要了，那你給我多少銀子？”

那綠衣女子笑問道：“你要多少銀子？”

羅滿斗想了一陣，也實在不知那黑珠是什麼東西，能賣到什麼價錢，只得漫天要價，狠狠心張口懵道：“我要三百兩。”

不料那綠衣女子一口應道：“好，莫說是三百兩，三千兩我也給你。來呀，給小客人取銀子來。”

那老七走進內堂取出一個黃布包裹，遞給羅滿斗。羅滿鬥打開一看，見裏面二三十錠銀子，足有三百兩。他自幼也不曾見過這麼多的銀子，手摸這些銀錠，竟是不知所措。

小紅問道：“阿斗哥，這些銀子真的都是咱們的？”

羅滿斗將包裹系好，道：“那當然了，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會讓你受苦了。”說完拉了小紅的手，往外便走。

那綠衣女人在後面叫了一聲：“且慢！”

羅滿斗回過頭來，問道：“怎麼，你反悔了么？”

那綠衣女人笑道：“那怎麼會呢，不過你一個小小的孩子，帶了這麼多的銀兩，被歹人搶了可怎麼辦？”

羅滿斗一心怕她反悔，只想拿了銀子快些走人，將那包裹背在肩頭，道：“如今天下太平，哪有那麼多的歹人。好啦，我要走啦。”與小紅一起走出店門。

那老七一臉不解，望着羅滿斗與小紅出店而去，問道：“主子，那些黑珠雖然曾有靈氣，如今卻已成了廢石，要它又有何用？”

那綠衣女人道：“那你方才將他按在地上，又是何意？”

那老七道：“我不過是想讓他說出那情痴現在哪裏。”

那綠衣女人笑道：“我也是想知道那情痴現在哪裏，你便等着瞧好了。”言語之中，笑得更加美了。

羅滿斗拉着小紅的手，走在大街之上。小紅問道：“我們到哪裏去？”

羅滿斗道：“找家客棧住下再說。”見旁邊有家客棧，便走了進去。

店中小二一見他二人進來，剛要往外趕，羅滿斗便從包裹中取出一錠銀子，擲在柜上，叫道：“要兩間最好的客房。”

那小二瞧他一身髒兮兮的樣子，又看看那錠大大的銀子，好象傻了一般。

羅滿斗叫道：“喂，你聾了么，我要兩間最好的客房！”

那小二如夢初醒，連連答應，帶領二人進到後院，打開兩間上好的客房。

小紅與羅滿斗在這兩間客房中轉了幾圈，見這房間確是寬敞乾淨。小紅一臉高興，道：“我們再也不用在山洞樹林裏過夜了。阿斗哥，你看這房間多好！”

羅滿斗道：“是啊，這有錢的感覺就是好。我得好好消受一下，做一回真正的有錢人。”從包裹中取出兩錠銀子，放入懷中，又將包裹塞進床上被子裏，道：“走，傻妹子，我帶你出去玩玩兒，也讓你嘗嘗這有錢人的滋味。”

兩個人在街上轉了一陣，對面走過一位身着新衣的姑娘，羅滿斗目光盯着那姑娘一直送出老遠。小紅道：“那姑娘長得漂亮，你的魂被勾走了吧。”

羅滿斗笑得只打跌，道：“想不到傻妹子也會說這樣的話。唉，剛才我還想給你買上一身新衣裳，現下我可是又不想買了。”

小紅忙問道：“為什麼？”

羅滿斗道：“剛才那姑娘雖說人長得並不漂亮，可身上的衣裳卻是非常美麗，我本想給你也買上一套，便多看了幾眼，你便將這方圓數里的醋店全都打爛，我怎麼還能買給你？”

小紅一時聽不出他笑她吃醋，不由一怔，反問道：“我什麼時候打爛人家的醋店啦？”見羅滿斗笑得更加厲害，猛地醒悟，舉起拳頭在他肩上一陣猛擂。

羅滿斗止住大笑，道：“好啦好啦，不要鬧了，你看那姑娘的衣裳多漂亮，你比她美麗了不止多少倍，若是穿在你的身上，一定是比神仙還要美麗。”

小紅聽他誇讚自己，心中喜歡，一抹紅霞飛上臉頰，嗔道：“你就愛胡說八道。”

羅滿斗將她手攥在自己手裏，只覺她的手軟軟的，宛若無骨，心中一陣輕飄飄的，道：“咱們去買新衣裳。”

轉了五六家鋪子，羅滿斗為小紅買了釵環首飾，與她戴上，又走進一家最大的衣店。小紅選了一身粉紅色衣裙，在內堂換了，來到羅滿斗面前。

羅滿鬥眼前一亮，不由呆住了。小紅宛如換個人相似，一臉笑靨，身着一套粉紅衣裙，便如春天牡丹，雍容華貴。

小紅被她瞧得發窘，含羞道：“瞧你那樣子，換身衣裳便不認識了么？”

羅滿斗一臉讚歎驚喜，道：“這十多年也沒看出傻妹子竟是如此漂亮，將來一定能嫁一個有錢有勢的丈夫。”

小紅那紅紅的小嘴一撅，道：“你又胡說，我這一輩子誰也不嫁。”隔了一會兒，又眼睛一眨，忽閃了幾下，道：“阿斗哥，你也買一身新衣裳吧，你穿上新衣，也一定好看。”

羅滿斗道：“我才不買呢。”他心中明白，自己若是換上新衣，反倒會容易被人認出，這一身叫花子衣服倒是更安全得多。又一想，自己現下有了錢，不能穿新衣，那就狠狠地大吃一頓。他拉起小紅的手，道：“傻妹子，走，我帶你去喝酒。”

小紅擺手道：“我可不會喝酒。”

羅滿斗道：“那就跟我去吃肉。”硬是拉了小紅走進一家大酒館。

那掌柜見他手中拉着一個美若天仙的小姑娘，心中好奇，卻又不敢多問，只是不時用眼向他二人斜覷。

羅滿斗將銀子擲在桌上，一副有錢人的樣子，叫道：“有什麼好吃的，給大爺我端上來。”以前他自稱小爺，此時卻又覺自稱大爺更象是有錢人的派頭。

那掌柜吩咐小二雞鴨魚肉的與他擺了一桌子，還與他端上來一壺酒。

羅滿斗問道：“這是什麼酒？”

那小二道：“這是河南名酒杜康酒。”

羅滿斗大叫道：“好，好。”隨即又搖頭吟道：“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杜康！”倒了滿滿一杯，一口喝下。

不料那酒勁剛烈，他又自幼滴酒未沾，剛一入喉，便是一陣猛咳。

小紅上前奪過，道：“快別喝了。”

羅滿斗又是一把奪回，道：“大丈夫有酒不飲，豈非罪過。”這次他不再象剛才那樣，將那酒慢慢喝下，只覺口中辣辣的，腹中一陣暖洋洋的感覺，甚是舒坦。他叫了一聲好，又滿上一杯喝下。

小紅想攔也攔不住，只一會兒工夫，他便將那一壺酒喝了個精光。

大吃大喝一陣，他只感頭暈暈的，好似已飛在半空。

小紅與那掌柜結了帳，扶了羅滿斗出來酒館，歪歪斜斜地回來客棧。

進了羅滿斗的那間客房，小紅將他放在床上，給他脫下鞋子，便要鋪下被子，猛然想起那銀兩包裹，抖開被子看時，那包裹竟是蹤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