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亘古雪峰(九)

第一百零六章 亘古雪峰(九)

雪神繼續說道:“我聽清風說到這些英雄豪傑,皆是葬生於他的手中,他說的卻是淡然自定,顯然沒有多少悔過之意。我便說道:‘清風,雖然你說這些人都是與鐵、張二人交往甚厚,可是你也不能就因此而害了他眾人的性命。如今我絕對不能留你再活在這世間。’

我既然如此說,他也便不再說話,微微閉上眼睛說道:‘師父,如今我大仇已報,心倒反而平和了,你便動手吧!’

我見他如此淡然自若,便舉起手來準備一掌擊斃了他,可是我又想起數年前他跟隨我練功的情景,而他實則也是苦命之人,結果也非他所願,如今這庄中百姓消亡殆盡,我即使殺了他,卻也挽救不了這許多生命。

可是我轉念一想:‘他如此嗜殺,我便是留了他的性命在,我也須得廢去他的武功,否則這天下豈非大亂!’

我心中既然如此想,便暗暗蓄力於掌心之中,忍痛朝他的琵琶骨擊打下去,只聽咔嚓一聲,他疼痛以及,竟然沒有叫出聲來,此刻他的琵琶骨已然粉碎,全身功夫竟失,我便說道:‘如今我既然廢了你的功夫,你便是常人了,你下山去吧!’

未料到他忽然仰天大笑說道:‘我如今已然形同廢人,還下山去幹什麼,所幸這山中還有一些積存,我便住在這山中罷了。’

我終究是動了憐憫之心,我便說道:‘清風。就算你不下山去,你的娘親卻是何人照料?’

他見我如此問,倒止不住淚眼婆娑,他說道:‘娘親的深恩也只能來世再報了,我辭別她出來時,便已然和她作了生死訣別,我找了兩個十分可靠之人照料於她,又留下足夠的資財與他們,想來,她倒是可以頤養天年了。’

我心下十分難受。但是也再沒有更好的辦法。因此,便和他在鐵峰上訣別。

數年後,我念及起昔日的師徒情分,再去鐵峰上尋他之時。他已然形同枯木。我心下十分感傷。料想他在這人世間終究時日無多,我便對他說道:‘清風,你還有什麼話要我轉告你娘親的嗎?’

他聽到娘親二字之時。不由得渾身一震,旋即淚如雨下,他說道:‘我這一生也算是波瀾壯闊,殺了兩名莊主,報了殺父之仇,但也錯殺了許多好人,這些我心中均是愧疚不已,但是,我心中最最愧疚的還是我的娘親,師父既然不念我舊惡,我便將這令旗的秘密告訴於你,我家中人一生未使用此令旗,皆是因為沒有使用的必要,但是如今東夷雖說暫時太平,但是這東夷王素來殘暴,我擔心有朝一日,天下大亂,那時便須得請出這令旗出來。’

我聽他如此說,便說道:‘這令旗不是一直藏在你的身上嗎,又如何要請出來?’

他不禁哈哈大笑說道:‘實不相瞞,這令旗正藏在師父的雪峰之上,那棵昔日師父教授我練功之千年古木下,便是我的令旗所藏之地。’

我不禁大吃一驚,他又繼續說道:‘這令旗上書寫八個大字;古帝大禹,親自督造!’

我聽了更是吃驚不已,他接著說道:‘東夷人素來十分敬重禹帝,大家都將他奉若神明,而他所留下來的令旗,當然是草原人共知的秘密,也是一個不可變化的規則。’

我此刻才明白這令旗的威力有多麼巨大。而顯然這幅令旗的意義更是超出了大禹畫像的價值,這正是其衍生出來的意義更為後人所銘記。

我因此說道:‘清風,這樁事,你放心好了,卻不知你有什麼話要對你娘親說?’

他眼中又滴淚道:‘這倒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你見着她便說:‘孩兒十分想念娘親,奈何這令旗十分重大,因此我有看護之責,只願娘親身體安康,我便知足了!’我知道他此刻萬念俱灰,只是在這鐵峰之上空度殘年。

我辭別他出得鐵峰來,先去看望了他的母親,將他托為傳達之事告訴了他娘親,他的母親對他十分思念,奈何道路遙遠,卻也是不能相逢,我辭別他母親回到雪峰后,按他所說關於令旗之事,在那顆古木之下果然找到,我旋即又將這枚令旗深深珍藏起來。

再數年後,我復到鐵峰之中去尋他,孰料他正在氣息奄奄之間,我便將他母親托為轉告之事告訴於他,她娘親原語如此:‘兒切莫以娘親為念,為娘身體十分康健,兒但請秉持一顆丹心,照料好這令旗,切勿辱沒先輩名聲。’

他聽完我的轉述,又不禁潸然淚下,然後他指着洞中石壁之上刻滿的經文,我仔細看時,這些竟然是他殘疾之餘,在這山中回憶整理之前的功夫招式,並又退陳出新,自創一門神功,稱作快意拳。他雖然奄奄一息,但是一提到這武功一途,他心中依舊十分興奮。

我見這石壁上他所畫圖形均是栩栩如生,又招式十分新奇,竟然頗為精微。他一一向我介紹完這些招式后,便闔然長逝。我將他的屍骨埋葬於這鐵峰之上,這石壁上文字畢竟為他的心血,我便沒有擦去。”

心雨和木子此刻聽的幾乎痴了,均不約而同地嘆了口氣說道:“這清風師伯,一生也算是十分坎坷、悲慘,若非是這令旗惹的禍,也不知他在南郡中是多麼的逍遙快活!”

雪神長嘆一聲說道:“往事已了,不提也罷,只是有一件事我須得提醒你們二位!”

心雨好奇地說道:“莫非和清風師伯有關?”

雪神點點頭說道:“你們知道這中宇的功夫都是從哪裏來的嗎?”

木子當日與中宇交手,未料到他的功夫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因此他心中最為清楚這中宇的功夫的變化,他便說道:“卻不知他的功夫到底是從何處學來,還請祖師爺明言。”

雪神便說道:“這中宇的功夫正是從這鐵峰之中石壁上學來?”

二人均不禁大驚失色地說道:“難怪他的功夫這麼好,原來都是從清風師伯身上所學來。”

雪神說道:“正是,其實你們此前在風峰之上比武,我都一直暗中觀察,所以這中宇的身形等,我早已猜出些大概來。想來他曾經到達過這鐵峰之上。”

木子說道:“這樣想來,便是不足為奇了,想來清風師伯的功夫已臻化境。他從祖師爺的功夫上又力辟途徑。竟然自己創立了一宗功夫,叫做快意門,中宇從石壁上窺得這功夫的神妙,自然就十分厲害了。”

心雨微微嘆氣說道:“這樣神妙的功夫。清風師伯擔心失傳。竟然註解在石壁之上。可惜被中宇窺見,想來這也不是清風師伯願意看到的。”

雪神說道:“小丫頭這話倒是說到點子上了,若日後你二人有機緣到這鐵峰之上。可以仔細揣摩清風的功夫,如今我且先將太極神功的至深至奧的意境傳授給你二人。你二人跟隨鐵英俠習得太極神功的初階,如今我稍加點撥,你們便能練至出神入化的地步了。”

他說完,便在山岩上展開身形,雪神年逾百歲,許多功夫心法,心雨和木子起先時均不能領悟清晰,如今正是觀摩體悟之時,二人隨着雪神的身法,練習開來,這雪神舉手投足之間,皆是集合了自己多年來的感悟,二人便如見到一個曠世神仙在自己身前展開身法,一時之間,只覺形與意合,許多往日不明白之處均在這一刻得到詮釋。

雪神邊展開拳法,邊說道:“我雖年逾百歲,後世之中,我十分欣賞的便是李小龍先生,他卒於七十年代,功夫冠絕中外,他將太極的以無法為有法,以無限為有限發揮至最高階的地步,只可惜天妒英才,令他英年早逝,後來者很少有能達到他這般地步的。如今我的孫兒木子卻是不二人選,你本是以截拳術為起源,又融合了太極神韻,想來有朝一日,必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

他素來很少稱讚他人,如這李小龍先生,便是他極為推崇的後生武林高手,只是如今也只能對空興嘆了,心雨見他稱讚木子,心下委實高興,便淘氣地說道:“看來還是祖師爺偏心,想當年我爹爹也未能得到你這般誇獎的,而我師哥木子,你竟然如此盛讚於他!”

木子此刻已然十分窘了,他愣愣地說道:“祖師爺果真是謬讚了,木子此刻的功夫遠遠不及那中宇,如今我便是想如何能夠趕超於他。”

雪神哈哈大笑道:“心雨,你這鬼丫頭,心中倒是有一把算盤,只是你師哥未來絕對是人中龍鳳,我剛才稱讚他,他心裏卻十分清楚,一點不驕矜,只這一點便是難得。如何,我觀你二人情意相得,倒不如祖師爺給你二人做個主,你便許配給咱們的木子如何?”

心雨聽祖師爺如此說,臉上早就紅霞溢滿,她羞道:“祖師爺好沒正經,若傳了出去,看天下人便又會說:‘這劍山雪神,雖然德高望重,卻也是個輕浮之人!’看到時祖師爺如何自處?”

雪神哈哈大笑道:“你這娃兒,就是刁鑽古怪,也罷,你二人之事我且不管,如今我還是趕緊教授你們功夫吧!”

木子聽祖師爺剛才說到自己和心雨之事,心下便跳得唐突,其實倒是巴不得祖師爺開恩,為他二人謀划則個,孰料心雨女兒家畢竟害羞,這事便暫且擱下了。

如是二人又練習起雪神所授功夫,當下心無旁騖,專心一意。須知這太極之法,着重意一個字,這正是神道意到,意道拳道,其實這與詠春寸拳皆有共通之處。

二人於招式等早就純熟於胸,此刻雪神便教授他們一個意字,畢竟這意字非是隻言片語可以道盡其妙處,而練武之人,正是在天長日久中體悟得個中精微之處。木子和心雨的功夫其實已然是居於一流高手的行列,絕非尋常武術家所能比附。

因此,雪神一言一行,二人便心有靈犀,頃刻間便能學會,然後稍加融會貫通,便將太極神功的初端發揚光大,如此,這雪峰之上,雪神日日講述武術之精要,心雨和木子便一日千里,將雪神所傳,盡數吸收入心中。

雪神又說:“練武之人,功夫練習至最深奧之處,便是能夠忘卻招式本身,而最終走向無極,這才是太極的精華之一,又這半兩撥千斤,須得在適當時機加以運用,便可以收到最佳效果。”

二人自學武以來,一向注重招式的演練,如今雪神用意傳導,二人均感覺茅塞頓開,他們跟隨雪神練習數周,便覺收發自如。雪神又傳授二人輕身身法,雪神說:“這輕身之法,又稱之為輕身提縱之術。輕功至深之人,心地純明,如一輪明鏡,練武之人藉助自己本身的平衡,將心神合一,又能以己身之力馭動外界氣息,好比令身體如一輪圓月升起在碧空之間,又好比是一枚樹葉,輕輕漂浮於浩淼之宇宙之間,外界的一絲波動,均能感知到。”

木子和心雨用心領悟,此前心中許多不解,均得到講解,二人便在旬月之中,功夫得到突飛猛進地提升。(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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