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亘古雪峰(八)

第一百零五章 亘古雪峰(八)

劍山雪神說道:“我循着漁翁手指方向看去,在這夕陽古渡口的盡頭正有一座插天高峰,這個名字叫做鐵峰的山嶺,山形十分兇惡,而在這山峰之中,正隱藏着我數月以來一直想找尋的快意門的掌門人。我當下告別漁翁,便大踏步地向鐵峰走去。這鐵峰比之劍山十二峰又自不同,雖說從高度上來說,未及劍山山峰的三分之二,但是山形委實十分陡峭,到處是懸崖峭壁,山谷之下黑魆魆一片,林木交叉縱橫,正不知隱藏了多少險惡。

饒是我功夫之高,到了這山嶺之中,也便似乎感覺全無依憑,畢竟這裏懸崖陡壁,倘若一不小心,就算武功再高之人,也難有生還之理,這裏處處岩石相互獨立,又猙獰突兀,險怪離奇,算是奇山異石了,可是山石與山石之間卻是各自獨立,全無依存,因此尋常人等根本就無法攀沿上來,還好,我的輕功亦算是天下一絕,這種山嶺也難不倒我,但是,我還是用了十二倍的小心爬上山來。

我在半山腰終於找到他們藏身的洞穴,這處洞穴卻是平坦無比,竟然是天然的一處山寨。後來我才知道,這快意門將這所山寨原有的主人董天非殘殺了,並將此山寨據為己有。這董天非,乃是當世一名傑出的形意拳的高手,他祖先自他便世代隱居於這山寨之中。據說他祖上曾經跟隨李闖王一起,闖蕩天下。後來闖王兵臨京畿,並成立大順皇朝,他祖上便又退居此地。從此過着與世無爭的日子,直到闖王兵敗九宮山,遭吳三桂陷害致死,他祖上終於受不了這個惡氣,便尋下山來,找吳三桂報仇雪恨,吳三桂此前曾與他一度交手過。這次又見仇家尋上門來,當真十分驚恐,所幸。他人多勢眾,才沒有被殺掉。

董家先輩皆為豪傑之士,長據此山林之間,及至董天非之時。聲名已然十分鼎盛。孰料半月之前,這董氏一門全數遭受滅門之災,而罪魁禍首便是這快意門的掌門之人。

我初入這鐵峰之上,聞聽山寨之中叫喊吵嚷之聲,而其間又夾雜女人浪笑之聲,便感覺十分噁心,待我悄然進入山寨之門,並將鎮守山寨的兩名小嘍羅給結果了。然後藏身在暗處,我定睛看時。只見山寨之中到處燈火通明,而數十名打手正分立在通道兩側的桌案上狂飲嘶吼,其中又夾雜着數十名女子,這數十名女子幾乎袒胸露乳,身形窈窕,塗脂抹粉,十分妖媚,我心中想:‘這些女子定然是他們強擄而來,如今卻是供他們淫樂,只可惜了這良家女子,竟然做了娼婦。’

當中太師椅子上一人筆直而坐,身影卻是側對我的視線,因為距離稍遠,卻也看不真實,我當時便心想:‘這等狂徒,我須得立即斃他於掌下,若讓他再走出這鐵峰,豈非又要為禍天下。’我心下既如此想,便待出去之時,忽然聽的其中一人大聲說道:‘大哥,如今我等也已然將這近處一應莊園搶掠一空,卻也就得了幾個女人而已,說實在的,長此以往,我兄弟等豈非要餓了這肚腹,再如何能夠作戰?’我定睛看時,只見這人滿臉虯髯。

那位太師椅上的為首之人聽他如此說,便說道:‘這東夷草原上,普通莊園也便是如此,兄台難道有什麼高招嗎?’那人聲音十分熟悉,我竟然一時想不出這是誰來。

那滿臉虯髯之人便說道:‘高招倒是沒有,只是我聽說這東夷草原上有一家確實金銀財寶無數,而且據說他家還有一卷無價之寶!’

那為首之人便說道:‘好,如此倒也不錯,只不知這處莊園在何處,那無價之寶又是何物?’

那滿臉虯髯之人說道:‘這所莊園乃在東夷草原西部,名字叫做夏家莊園,這夏家莊園中有一幅名畫,卻是他祖先影像,我等若奪得這畫影,這輩子吃喝均不用發愁了。’

那為首之人聽他如此說,不禁大喜過望,便哈哈大笑起來,他又繼續說道:‘我屬下兄弟,果然是出謀劃策之人,想我自從山上出關以來,一路帶領你等奮力廝殺,如今也算是小有建樹,你等明日便隨我下山,去將那夏家莊園盡數搜尋,所有值錢物品均給我帶上山來。’

眾人齊聲吆喝道:‘大哥聖明,我等悉數聽從你的指揮!’

我當時只覺熱血上涌,雖說這夏家莊園與我是另外一路分支,他的先祖為正裔,而我的先祖為偏裔,但是實則我等均是一個始祖,如今這莊園之中頃刻便會招來橫禍,我豈有置之不理之理,我當下從正門之中殺將而入,我那時心中十分惱怒,想想他們平日所作所為,十分令人不齒,便將我的太極神功發揮至頂峰,這數十人如何是我的對手,只瞬息之間,山寨之中便被我除掉一半的兇徒,那些人見我如此猛烈,均嚇得往後退去。

我便朝為首之人走將過去,那為首之人端坐於太師椅上不動聲色,我剛才殺他手下之人時,他頭也沒有回一回,顯然這人功夫之高,絕對不容小覷。我堪堪走近他時,這為首之人終於回首過來。

我們四目對接之時,均不禁大驚失色。他看着我慢慢走近,臉上頓時變的煞白,我定睛看時,這不是別人,正是我數年前招收的唯一弟子清風。

我當時十分震怒,清風看着我漸漸走近,臉色從來沒有這般難看,他咬咬牙,忽然說道:‘你既然尋到這裏來,便也休得怪我無情!我本自將你深藏在心底,但是如今我也知道,你斷然難再饒恕於我,也罷,多說無益,我在劍山之外又獨創一門神功絕學,我的功夫以快重意。卻不知今日是否能夠與你打成平手。’

他語氣雖然十分狂妄,但是在場還有數十名殺手,他竟然未透露出是我徒弟這一節。這一點上他倒是重信守諾,我當時心下暗暗着惱,心想:‘清風啊,你真是糊塗,什麼事情不好做,卻做這等與天下百姓為敵之事!’

我二人更不打話,便戰在一處。其時,他的功夫果然十分高超,山寨之中。只見我二人身影,他所言不錯,他的招式比之數年前更加快速,而且又從我的太極神功中化生出了一種意來。這便是他的手腳之快。又暗自與心意相通,他心意想處,這手足便又頃刻而至,這正是高手之人出奇制勝的法寶,但是從武功一途來說,他這番功夫倒是沒有可以責備之處。

我和清風戰至第一百回合之時,他的內力終於稍遜於我,被我一掌打翻在地。他門下之人見我如此厲害,早就嚇得鳥獸散去了。

清風臉色十分蒼白。他定定地坐在地上,不言不語,他的眼神彷彿告訴我:‘你便殺了我吧!’

我輕輕嘆了一口氣,說道:‘清風,為師當年是如何教導於你,想不到你卻做下這等罪惡之事!’

清風忽然冷笑一聲說道:‘師父的話,我自然深深記得,可是師父卻也不問我緣何要這般做來!’

我便說道:‘殺人便殺人了,還有什麼道理可言嗎?再說你對手無寸鐵的百姓下手,是何等殘忍?’

清風這時才垂下頭來,說道:‘不瞞師父你老人家,這殘殺百姓之事,確實是我管束手下不嚴所致,但是這山下數個村莊皆是與我有深仇大恨之人。’

我不禁問道:‘他們與你到底有什麼仇來?’

清風便說道:‘這第一庄名字叫做張家莊,張家莊的莊主叫做張雲澤,這第二庄名字叫做鐵家莊,鐵家莊的莊主叫做鐵十三,這兩個莊主正是當年殺害我的父親清雲的兇手?’

我大吃一驚,說道:‘你父親清雲當年遠在東夷南郡,離開此地幾乎有上千里之遙,卻如何便與他們結下仇?’

清風微微嘆口氣說道:‘父親當年在南郡也是一代大富商,手中掌握着這東夷商界之中的令旗,這令旗乃是先輩所傳下來,到了父親手中依舊聲威不減。這令旗的作用便是能夠調動東夷任何一家錢莊中的錢幣,也能同時調動所有錢莊的貨幣,而錢莊主人卻不得過問。’

我聽他如此說,更是驚訝不已,便說道:‘如此,你爹爹的權利不是比東夷王的權利要更大了嗎?’

清風微微一笑說道:‘若論權利而言,爹爹無絲毫權利之心,只是我清氏家族中掌握這東夷風水之中一項十分隱秘幽微之事,因此在先祖之時,便獲贈這令旗,而這項十分隱秘幽微的秘密便藏在這令旗之中。’

我不禁又說道:‘有這等事?我卻從未聽任何人說起過?’

他便說道:‘非是我瞧不起師父,師父一生只隱居在這雪峰之上,幾乎足不出戶,又如何曉得這天下事情,再說,這天下之事,無奇不有,也不是師父所能一一掌握的。’

我聽他如此說,便點頭說道:‘你說的沒錯,事實卻是如此。’

他繼續說道:‘我父親有一天忽然接到北方兩位莊主的來信,這兩位便是鐵十三與張雲澤,我父親素來十分豪爽,喜愛交接天下名士,他既然蒙這鐵、張的邀請,便星夜馬不停蹄,趕到這二人莊上,二人在鐵家莊為父親設下盛宴。

誰知這兩人正是圖謀我父親的令旗而來,我父親畢竟掌握這東夷生死錢脈,卻是如何肯將這令旗交付他們,就是我父親生平,也從未動用過這錢莊中的物品,他素來以經商為要,卻不輕易動用這令旗的。’

他說到這裏,眼中竟然滴下淚來,我未曾料到如此狠辣之人也會流下淚水。

他拭去眼角的淚水,繼續說道:‘我父親本是以心與他二人相交,誰知這二人貪念令旗,動了歹念,便在我父親飲食中下了慢性毒藥,這毒藥說也奇怪,可以維持人的性命達到三年之久,但是卻可以令人意志力漸漸散失,直至最後說出心中的秘密。

我和娘親在家南郡等待父親足足等了三年,三年後,我們收到父親的緊急飛鴿傳書,書中竟然道出一件驚天動地的陰謀來。

我和娘親展開書信看時,只見這書信中寫道;‘清風和清風娘:此刻父親生命可能已然隕落,你二人須得帶好令旗,速速撤離這南郡,數日之後,鐵十三和張雲澤便會帶領殺手殺到家中!

你二人放心,他們起先待我十分殷切,孰料他們是惡人起了歹念,竟然在我的日常飲食中下了慢葯,我有一日在他們的秘密談話中終於窺見他們的陰謀,因此未將這令旗的秘密告訴於他們。

如今你二人須得趕快離開南郡,否則性命堪憂!

清雲絕筆!’

我和娘親大哭一場,知道父親此刻已然遇害,我們連夜遷往他處。數年後,我拜名師學藝,拜別母親,前來這二莊上尋仇,孰料這鐵十三和張雲澤武藝十分高強,我竟然不是他們的對手,當然他們也不知道我的來歷,我倉皇逃出庄外,又被他們的庄丁追殺,直到後來,在半途中為你所救!’

我這才想起數年前在路邊救起他的情景,那時他滿身血跡,已然奄奄一息,我將他帶至山中,調養數年,又傳授他蓋世神功,孰料他竟然殺心日熾,想來也是這心中仇恨使然。”

木子點頭說道:“想來他的身世卻也是十分可憐,可是他除掉這兩位害他父親之人,便也算了,又何必去殘害百姓。”

雪神嘆了口氣說道:“這正是我心中極為不解之事,因此我厲聲責問於他。他便說道:‘師父有所不知,我當時將這鐵、張二人擒拿來,他二人行將就死時,忽然哈哈大笑說道:‘清風,高訴你一件天大的秘密,此刻關於令旗之事,你父親已然在最後彌留之時,告訴我等,他臨死時終於抵制不住藥物的藥性,這數年來,這慢葯終於在他生命最後一刻徹底發作,他經受不了這般痛苦煎熬,便將令旗間的秘密說了出來!我當時心下大吃一驚,畢竟這令旗秘密一旦泄露出去,後果定然不堪設想。

誰知這鐵十三冷笑一聲說道:‘清風,我今天就告訴你,此刻這秘密已然被我莊上人盡數皆知!’

如此我豈能饒恕這莊上之人的性命,因此一把火毀了這莊上民戶,又將莊上之人盡數殺了。’

我聽他如此說,便又問道:‘那這庄中婦女又何干你的事,你非得將他們擄掠上山來!’

他輕輕長嘆一口說道:‘這倒是我的不對,我見手下人四處燒殺,當時只想着這令旗之事,便未加管束,極至到了後來,我將這莊上人等殺死之後,卻又發現了一起驚天的秘密來,原來這鐵十三和張雲澤在死前設了一計,其實莊上人眾並不知道這個秘密,因此他竟然是將這殘殺庄中之人的事情嫁禍於我,而我此刻既然做了這件事,卻也是無力挽回。’

我憤怒地說道:‘那我方才在山寨口,聽你們明日又要去那夏家莊去擄掠,卻是為何?’

他竟然嘿嘿冷笑一聲說道:‘師父有所不知,這夏家莊主其時我早有聽聞,屬下人等提及,我只是裝着不知,這夏慕禹和這鐵十三及張雲澤素來十分交好!’

我這時才知道,他已然殺迷了心竅,此刻心中魔心已起,我便對他說道:‘師父今天斷然不能留你,你此刻之罪絕非可以挽回,我另有一事不明,江湖上傳言,你廣邀天下武林高手比武,最終又將他們殺害,是否有這件事!’

他不假思索地說道:‘不錯,確實有多名高手命喪在我的手裏,只是他們都是鐵、張二人所邀而來,包括這鐵峰之主董天非。’”(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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