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攻心
謝曉琪在座位上隨手翻翻店內的雜誌，又看看時間，忽然拿起手機來打電話，方堯慌忙拿起手機趁它想起之前匆匆把手機關掉，好在動作迅速沒有被發現，謝曉琪在手機里聽到關機提示，說了句在搞什麼就把手機放下。
十多分鐘後有個微胖身材中等個頭的衣裝整潔的男人走過來，跟謝曉琪客套了幾句。從他們對話里方堯了解到了他就是謝曉琪一直在跟的客戶，臻美服飾集團的周總。
臻美服飾集團是一家小有名氣的服裝公司，這個周總是他們業務部副經理，已經跟茂華公司合作了很長時間，一直都是由謝曉琪跟周總談的合作事宜，茂華公司負責給他們加工一批服裝，而臻美公司屆時會付給茂華加工費。合作時間久了，謝曉琪跟公司反映說既然都是朋友了，就希望能夠把價格壓低一些，當時徐汀君跟方俊華反映后，方俊華很痛快地答應了，把價錢壓低了百分之五。結果謝曉琪跟周總在這中間搗鬼，把這差價都給了周總個人，作為回報，周總承諾今後長期跟謝曉琪合作。後來徐汀君跟臻美公司高層接觸過後，旁敲側擊幾句，他們的高層對此事隻字未提。徐汀君心生疑惑，跟方俊華商量過後，認為是謝曉琪在當中搞了鬼。
周總跟謝曉琪倆人低聲討論半天，方堯雖然沒有聽清楚每一句，卻也摸清楚了大致狀況。周總對謝曉琪點頭哈腰感謝她的好處，謝曉琪跟他客氣幾句后，就跟他告辭先走了。周總笑眯眯地仔細品味手裏的咖啡，回味無窮。
忽然人影一晃，一個年輕人坐在自己對面，周總給嚇一跳，手裏的咖啡差點兒濺出來。方堯把自己的咖啡端過來，笑嘻嘻地說：“這兒咖啡真不錯，難怪你們老在這兒見面。”
周總一下警覺起來，上下打量方堯，問：“你是什麼人？”
方堯喝口咖啡，抹抹嘴巴，伸出手去，說：“你好，我是茂華公司的方堯。您就是周總對吧，很高興認識您。”
周總疑惑地伸手跟他握了握。
方堯接著說：“坦白說，其實你們的事我們公司已經掌握了一些情況，只是為了顧全雙方顏面，不方便公之於眾。我們公司本着誠信的原則跟你們合作，也希望您也能坦誠相待。”
周總的臉有些漲紅，額頭滲出汗液，掏出手帕不停地擦拭。
“當然了，主要還是我們的員工問題，我們公司會對自己的員工進行調查考核。不過呢，既然大家都是朋友了，之前的事既往不咎，不必再提了。我們也會繼續保持我們給出的優惠幅度。而我們希望，作為貴公司的負責人，也希望您能夠轉達我們的誠意，以為兩家公司長久合作做出應盡的義務。”
周總最近買股票賠了一大筆錢，手頭正緊，正打算賺點外快，許媛媛知情后就想用這個法子討好他，倆人一拍即合，以為神不知鬼不覺。不料這個方堯冷不丁冒出來，說已經知曉自己的底細，周總緊張得近似狼狽，這種事一旦傳揚出去，不僅老闆要炒自己魷魚，關鍵是自己名聲搞臭了，嚴重影響自己前程。一想到這，汗珠大顆大顆地往外冒，周總不敢正視方堯，不時偷瞄一眼，尷尬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方堯神色自若，裝出一副老練模樣細細品味咖啡。他知道對付周總這種人，最直接的辦法就是開門見山把事兒給他挑明了，本來就因為幹了不大光彩的事兒自己正心虛，再有人當面揭穿他肯定會突破他的防線，而這時候方堯明白下一步就是裝深沉，等他認輸。
周總嘿嘿乾笑幾聲，說：“哦……這個……我保證這種事呢……不過呢……我希望你們……”
“這個您放心，我剛才已經說過了，以前的事既往不咎，關鍵是我們下一步合作的愉快！”
“愉快！肯定愉快！”周總站起來手握住方堯的手，熱情得手心直發燙。
告別周總後，方堯坐在車裏有些躊躇。從周總跟自己的交涉的回扣數目來看，謝曉琪應當只是把給他們優惠當做回扣給了周總，而自己並沒有從中牟利。但事先畢竟沒有徵得叔叔和徐汀君的同意。如果自己回去照實說了，說不定公司會處罰謝曉琪甚至辭退她。正遲疑間，有電話進來，方堯拿手機一看，是謝曉琪。
“我在前面路口處茉莉餐廳等你，抓緊時間過來，有話跟你說！”
謝曉琪的口氣堅決，似乎蘊含了惱羞成怒。周總在方堯走後給謝曉琪打了個電話，把方堯找他的事情說了，然後一本正經地嚴正聲明，表明心跡，今後杜絕這事再發生。謝曉琪聽完后怒氣沖沖打電話把方堯叫了過去。
方堯到了餐廳，坐在謝曉琪對面。謝曉琪瞪着幾乎要突出來的眼珠，兩腮鼓鼓的，嘴巴努成一個圈。方堯聳聳肩，眼望窗外。
“說吧，你打算怎麼樣？”
謝曉琪壓抑住起伏的情緒，盡量平靜地說出這句話，叫人聽起來格外彆扭。方堯挪動一下身子，擺出一個舒適的姿勢，準備跟她一番苦鬥。聽她劈頭蓋臉這麼一說，倒有點兒不知所措。
“其實我也沒想怎麼樣，我只是覺得，你這樣做起碼要跟公司方面交代一下吧。”
“難道你叔叔沒有告訴你，我們申請過給他們經理回扣，你叔叔想都不想一口氣就回絕了，拜託，現在是什麼時代？大伙兒都要養家餬口的好不好？你不給人家好處，人家憑什麼常年合作，你知不知道你老叔不肯拔毛，讓我們底下的人有做難做？”
方堯捏着湯勺在碗裏來回攪拌，一時陷入沉默。
“話我已經說開了，你可以回去跟你老叔揭發我，我也隨時可以拍拍屁股走人。您方大少就看着辦吧。”
說完這話，謝曉琪果然起身拍拍屁股就走了，留下方堯一個人獨自在那兒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