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擊鼓鳴冤

第三十七章 擊鼓鳴冤

如此說來,這顧九便板上釘釘,必是洗脫不了嫌疑?

孟仲垣想了想,果不其然,開口道,“既然如此,將顧九關押,留後待審。”眾人一片嘩然,倒是極少有人懷疑是顧九故意將盧俊達殺死的,只嘆他十分倒霉,這天仙子本不是稀少的花卉,讓他放在身上,沾惹了花粉,打鬥間,花粉進了盧俊達背上傷口之中,損了一條性命。

顧家幾人聽了初審判決,各懷心事。顧九轉身瞅了幾人一眼,便被衙役推搡着關進了松陽大牢。那朱十三娘,領着自家的孩子從衙門方一出來,就讓顧家幾個給團團圍住了。

十三娘此時鼻青臉腫的,倒還認得秀兒與顧樂,僵硬笑道,“原是你們,快去我鋪子上拿衣裳吧。”

顧安伸手攔住了十三娘母子,“十三娘且慢,我們與九叔是同來的。”

十三娘聽了這話,腳下一滯,盧方低垂着腦袋,不知在尋思什麼。

“這,事出突然,我也沒料到啊。”十三娘嘆道,哪裏知道,今天竟然出了人命案子。雖然心中恨極了盧俊達,可是顧九也是為了幫自己,才惹了牢獄之災,如今看來,還真是她把顧九害了。

此時,眾人見孟大人已經過了初審,那顧九也跑不了失手殺人的罪名。便紛紛散去了,因此,松陽門口,只余顧家幾人和十三娘母子,還有九叔的騾馬車。

顧安伸手攔着十三娘,十三娘見他不過十四五歲,還是個弱冠少年,縱是自己沒理,腰板兒倒是硬的,“如今發生了這事兒,你讓我一個婦道人家能有什麼辦法?”

十三娘一副委屈神色,秀兒在一旁站着,鬆開顧樂,反手抓緊了在十三娘懷裏低着頭的盧方,這幾日秀兒與九斤幾個習武,力氣要比尋常九歲女孩兒大多了,那盧方突然被抓住了手腕,竟然掙脫不得,冷冷道,“你這瘋丫頭,要待如何?”

秀兒狠瞪了他一眼,反將那盧方嚇了回去,“抓你作甚?!九叔今早兒明明戴的是牡丹花,換衣裳的時候隨手放在袖口裏的,也是牡丹花,你說,他哪裏來的天仙子?”

盧方見狀,掙脫不得,強辯道,“我哪裏知道那村漢從何處得來的天仙子?他殺害了我的父親,我還沒尋他報仇,你卻這樣逼問我,是何道理?”

“是何道理?你心裏明白!九叔的牡丹花如何變成天仙子的,莫非如今的花兒草兒也成了精?自己個兒跳進九叔袖口裏的?”

那盧方氣勢漸弱,仍強行辯解着,“那等村漢,貪戀我娘親美色,殺害了我的父親,你還為他說理,真是鬧了笑話!”

秀兒見這盧方是個死不悔改的,十三娘也在一邊幫襯,但她的話,說的倒是好聽,“顧家丫頭,這事情事發突然,你抓着我家方哥兒也不是個事兒啊。”

秀兒狠狠的剜了十三娘一眼,這眼神,是從紫桃身上學來的,嚇得十三娘一時噤了聲,竟不敢言語了。比之與盧俊達爭鬥時的潑辣樣兒,竟然讓個九歲的小姑娘給唬住了,也許是她心裏本就覺得對不起顧家,所以心虛了。

“我為何抓住你兒子,你好好問問他!我九叔袖口裏的牡丹,是如何變成那劇毒的天仙子的!”

十三娘懷疑的看了看盧方,一時母性泛濫,將盧方從秀兒手裏搶了回來,“你這丫頭,我與你客氣你便蹬鼻子上臉了,方哥兒哪裏知道什麼天仙子的?你莫要往我兒身上潑髒水。”

秀兒冷笑,“是不是潑髒水,你隨我進去拜見孟大人,大人自會定奪!”

十三娘聞言,這瘋丫頭言下之意,莫非自家兒子與那天仙子有什麼關係?十三娘搖了搖頭,絕不可能!盧方雖然不喜盧俊達那般作為,但這弒父的行為是萬萬做不出來的。再者說,他哪裏知道天仙子有這般用處,又正好能放進顧九的袖口裏頭,太荒唐了!

“恁的你胡言亂語,壞了我方哥兒的名聲。”

秀兒還要與朱家母子爭執,這聞訊趕來的‘朱雀坊’老掌柜,領着十幾個僕從就來了。見着這爭相不下的模樣。朱掌柜說道,“小娘如此得理不饒人,莫不是,想要些銀錢?”

那盧方在祖父懷裏,盯着秀兒的目光如毒蛇一般,狠狠道,“我看,就是個想訛錢的!

叔叔是殺人犯,這侄女能好到哪裏?”

朱掌柜聽言,朝十三娘深深望了一眼,“盧俊達死了?”

見十三娘低頭默認,朱掌柜似十分痛快一般,當著眾人,毫不避諱的說道,“那混賬,死了倒是便宜他了。”

盧方沒走幾步,就聽見秀兒在他身後說道,“你想想清楚,我九叔袖子裏的牡丹花,如何變成了天仙子?”

朱掌柜聞言,腳下頓了一頓,回身斥責道,“你這小娘,若是再嚇唬我外孫,莫怪我不念及你年紀幼小,替你父母教訓你了。”

朱掌柜帶着幾個身強力壯的家僕,代替十三娘與盧方,在衙門口與顧家人僵持起來,而十三娘母子,則躲進了馬車上頭。

朱掌柜說完,顧平不樂意了,鬆開騾馬的韁繩,“朱掌柜,若是我家秀娘有什麼不對的,有兄長教訓,哪裏輪得到外人?”

朱掌柜冷哼一聲,自己家僕眾多,如此小兒,何足懼哉?挺了挺腰板兒,“我當是哪家的女郎,如此沒有教養,原是顧家秀娘。小小年紀,信口雌黃,哪裏像個姑娘家?”

這時,十三娘掀開了車帘子,勸解道,“父親,消消氣,他們幾個不外乎是心裏着急自己叔叔而已,咱們回去吧。”

“罷了,不與你們這般小兒一般見識。”

言罷,甩了袖子,往馬車走去。顧樂快走幾步,還想爭論一番,秀兒見朱家人要走,心想不好,若是盧方走了,那這天仙子與他有關,是誰也證明不了的,自個兒是顧九的侄女,父親又與孟仲垣有嫌隙,哪裏會幫他們。仗着自己跟九斤學了幾天功夫,忙快步上前,一招形意拳招呼到朱掌柜身上,她雖然年紀幼小,倒是使了全力。那朱掌柜呼痛,年紀大了,秀兒一拳,害他閃了腰。

朱掌柜一邊呼痛,一邊喊着幾個家僕上前,要將秀兒捉住。

這下可熱鬧了,顧平當下沒有反應過來,哪裏想到自家妹子竟然敢打人了?顧安也是一驚,但是他們眼下,只能盡量幫着秀兒抵擋朱家的僕從,這秀兒無故打人的事情,回去再說。

兄弟倆跟九斤練的功夫,倒是着有成效,拳拳生風,雖是十四五歲的少年,卻都是庄稼人,自然比朱家綢緞莊的夥計武藝好一些。

朱掌柜讓秀兒打的閃了腰,當下挪動不得,一揮手,讓馬車邊上看守的夥計也一併去捉秀兒,無奈她身子靈活,如游魚一般,穿梭在十數個家丁之中。

這邊,顧平兄弟兩個,正招呼着一眾家僕,可是朱家來了十幾人,人多勢眾,漸漸地,也有些吃力。

十三娘見自己父親受了傷,趕忙兒下車扶住朱掌柜,朱掌柜得了依託,見這群架的趨勢,忙指揮着身邊護院說道,“朱共,你將那小的捉來!”

這小的,說的正是顧樂。

顧樂平時貪吃貪玩兒,沒有跟九斤學功夫,身板兒自然也不如秀兒,沒招呼幾下,就讓護院給抓了起來,這護院生的人頭馬大的,將顧樂小小的身板兒給高高舉了起來。

朱掌柜一時發狠,威脅道,“你們都住手,不然我摔死這個小的。”

十三娘聞言嚇了一跳,自家父親何時變的這麼乖戾了?可身畔的盧方聽了,也附和道,“還不住手,你家這貧嘴的娃娃小命兒可就不保了。”

顧平兄弟聞言,擔心幼弟安危,只得停了手。此地離衙門口兒,約莫二三十米的距離,衙門如今正缺人手,這門口也不像往日,有人看守。只有個打驚的老頭兒,見着無事,偷偷躲在水房睡覺。

因而,這一番爭鬥,除了朱家,顧家,倒是沒幾人注意。

見幾人不再反抗,朱掌柜瞬時得意了,讓人將秀兒押將上來。身畔的護院將顧樂放下,單手扯住了他。

“小娘,也不掂掂自己幾斤分量,也敢跟我斗?”

這爭鬥不過僵持了半刻功夫,朱掌柜怕惹來眾人非議,便使出了挾持人質的下作手段。朱掌柜朝左右兩名家僕使了個顏色,兩個僕人一邊一個,抓住秀兒左右雙手,那護院將顧樂交給一旁的僕從。

得了朱掌柜吩咐,這朱共一腳踢下去,正中秀兒小腹。

這一刻,顧家幾人都張口欲言,卻喊不出聲來。

顧樂讓朱家家僕扯着,胡亂掙扎,可力氣哪裏有那大人大,無論如何,也掙脫不出。顧平兄弟也讓一眾人等給制住,只能眼瞅着秀兒讓那叫做朱共的護院,連續朝着小腹踢了三腳。

十三娘伸手想要捂住盧方的眼睛,卻讓盧方擋開了手,盧方看着秀兒一雙眼睛,都給打的吐血了,還死死瞪着他。說來也怪,朱掌柜也疑惑的看了盧方一眼,明明是自個兒下令打這小娘,可她卻死盯着盧方,彷彿兩人有殺父之仇一樣。

十三娘心下不忍,那護院朱共的腳力如何,哪裏是個九歲的小姑娘承受的住的,當下喝住他,“夠了,父親,回去吧。”

朱掌柜擺了擺手,兩名家僕堪堪將秀兒扔在地上。她身上有舊疾,這三腳踢下來,傷了肺腑,當下吐出一口血來,將地上覆蓋的一層雪給染紅了。朱掌柜嚇了一跳,心說這莫不是要出人命?他哪裏想得到,這小姑娘這麼不禁打?

見顧秀兒伏在地上一動不動,朱家人嚇怕了。十三娘也哆哆嗦嗦的問道,“父親,莫不是又出了人命?”

朱掌柜眉頭一皺,呼喝道,“還看什麼,快走!”

顧家兄弟趕忙上前,去看秀兒傷勢。

顧安轉眼瞧見衙門的火紅大鼓,無上威嚴,正立在衙門口兩隻看門麒麟旁邊,顧安已經紅了眼,幾步上前,抓起鼓槌,擊碎長空。

孟仲垣此時還沒走回書房,就聽見這擊鼓之聲自身後傳來,振聾發聵,將沉悶的天空撕裂開來,許久未下雪的青州,突然飄起了零星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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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為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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