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穆青沉默了,他還以為適合修魔只是顧懷微帶走那孩子的一個借口:“即使如此,便不能把他和其他孩子一同帶回宗內。”穆青緩聲道,玄道宗是正統的仙門道宗,怎會有可以教導柳隨舟的修魔者。
“自然”顧懷微側首:“所以還請穆師兄在柳家稍等一日,待我先送他去個地方。”
穆青算了算,離秘境開啟還有一段時日,在此多留兩日也無不可。看顧懷微的言下之意是要去魔修之處,他不管顧懷微去哪,不牽扯到自己就行。
柳隨舟留心聽着二人的交談,一絲小小的喜悅在心底涌動,臉上流露出一些這個年齡本該有的稚氣。這次,他的命運大概可以被改變了吧?
在柳家這般偌大的修仙世家中,像柳隨舟一般五靈根的庶子是最不起眼的存在。沒有人會閑來無事注意到他,哦,也不是,有時那些表哥表姐們不開心了,修鍊遇到瓶頸了,還是會拿他發發火的。至於平日裏,柳家人落在他身上的眼神俱是清一色的輕蔑。連帶着身為妾室的母親日子也不好過,打小時起柳隨舟就要忍受家裏人的臉色,現在他受夠了!
今日偶然聽聞有玄道宗弟子來柳家時,柳隨舟的一顆心忽然猛跳起來,明明理智告誡他憑自己的資質絕無可能,可感情上總有什麼在催促着他,要來看看,一定要來看看!這個渴望隨着他接近待客的內室,變得越來越強烈。
柳隨舟知道他的動作都被柳瑜看在眼裏,出乎意料的是,柳瑜沒有阻止,目光只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大概柳瑜覺得多個人也無所謂,懶得和一個庶子過不去,一旁的兄弟姐妹們在柳瑜默許的態度下難得沒人出聲。
如果可以給柳隨舟一個變強的機會,擺脫在柳家的處境。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放棄,是以,在眾人的無視中,柳隨舟堅持留了下來。
柳隨舟垂在身側的手五指張開復又收緊,還好,他抓住了。
多年以後,柳隨舟對着自己的雙手不禁迷茫起來,自己當初所認為抓住的,到底是什麼?是變強的機會,還是,僅僅是那個人?而現在,柳隨舟心裏所想的只是跟上顧懷微的步伐。
顧懷微垂下眼睛,睫羽遮住了眸子,因為身後的小孩,特意放緩腳步。他已按玉簡上的要求將柳隨舟帶出柳家,接下來該去找朝華了,朝華所在的北星宮據此好像有不少的路程。
顧懷微心底不願與朝華多接觸,朝華的面容讓他有莫名的熟悉,可那張面孔上的每一處表情在顧懷微看來都是違和的。每次與朝華相對時,對方身上似近非近,似遠非遠的的矛盾與隔閡令顧懷微困惑,使他只能做到以對待萍水之交的態度對待朝華。
重生以來,玉簡上所述的顧懷微都一一做到了,迄今為止,並沒有特別的事發生。看來如果有必要,就算不願,他也不可避免的要更加接近朝華。況且顧懷微一時還理不清自己是願,還是不願。
至於柳隨舟,他的確適合修魔,也許柳家人從沒仔細觀察過這孩子。不管是從周身的氣息,還是體內天生的魔骨上看,都是魔修的好料子。柳隨舟體內有天生魔骨,若沒有經過激發,魔骨不會蘇醒,柳隨舟看起來就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五靈根孩子。而北星宮正巧有一個墨池,其中的池水只有一個作用,那就是激發魔骨的潛力,並提高天生魔骨的修鍊速度。誠然北星宮實力不夠強大,卻更適合剛步入修鍊的柳隨舟。
如今柳隨舟的天分還未被激發,顧懷微依舊能夠探視出他體內沉睡的魔骨,用的是與上次看透朝華偽裝相同的方法。那方法說到底也很簡單,不過是一種用神識視物的小法門,掌握住口訣,大多數修士都可以做到,說道這口訣還是上雲傳與的。
平心而論,便是玉簡上不說,顧懷微也願意給柳隨舟個得以修鍊機會,是以他最後才問了柳隨舟的姓名。原本顧懷微還在思量是否去找柳瑜詢問玉簡上提到的柳家庶子,畢竟他多少也了解,這些大家族不會讓一個靈根如此駁雜的子孫出登堂入室。
第二日,顧懷微依舊來到了柳瑜的住處,北星宮的具體方位他不知道,但柳家以陣法聞名,想必有不少傳送陣可通往各處。
果然柳瑜聽到北星宮后想了片刻,歉然道柳家在那沒有長期傳送陣,不過他可以臨時啟動一個。這種臨時傳送陣只需輸入目的地名便可定位傳送,只伴有一個不大不小的缺點:陣法開啟的時間有限制,每次持續一柱香的時間,且僅有柳家人可以啟動。
顧懷微於柳瑜要了一日的時間,柳瑜答應一日後再來開啟傳送陣接顧懷微回來。
顧懷微眉頭輕皺的看着眼前還不清楚自己身在何方的人:“你是...柳家的人,為何隨我們至此?”
柳隨舟抿唇,眼中儘是防備之色,他在柳家從沒見過此人。
卿珏茫然地環顧四周,此地沒有一處是他熟悉的,這個發現讓他措手不及,最後他睫毛顫動了兩下,淚光盈盈的向顧懷微求助:”前輩此處是什麼地方?我怎麼會在這?”
“這要問你自己,”顧懷微帶着柳隨舟從柳家的傳送陣出發,直接到達北星宮山下,還未走出多遠,方才傳送陣的位置上又傳來一陣靈力波動,波動停止后,出現的卻是本該待在柳家之中的卿珏。顧懷微還依稀記得卿珏,只是拿不准他在柳家的位置。
“你可認得他?”顧懷微只得向柳隨舟問道,他卻是不喜與卿珏講話。
柳隨舟搖搖頭,又想了想道:“好像在柳瑜大哥處見過。”
柳隨舟心底撇撇嘴,看這長相,說不定是柳瑜圈養的爐鼎男寵之類的。柳隨舟年紀雖小,可再怎麼說也是出身於柳家,加之平時無人管束,對高階修者間的腌臢之事見過聽過的不少。他心裏的想法不願讓顧懷微知道,見顧懷微第一面起,就覺得這人合該高高在上目下無塵,如流風回雪。忽然間柳隨舟覺得,柳家裏所謂的天驕之子,比起顧懷微差遠了。
顧懷微留意到柳隨舟的表情,又掃了眼卿珏,眼中有幾分瞭然。先不管他是怎麼到這的,既然見到了,一會事了之後再順手送回柳家便是。
卿珏見顧懷微遲遲不語,不知該如何是好。自被他在庭院中撞見顧懷微后,柳瑜就一直不太放心,總覺得這幾日柳家中人多眼雜,柳瑜想來想去決定讓卿珏先住到向來極得他信任的一分家子弟那。名聲是柳瑜本性中很看中的,無關乎柳家長子這層身份。
柳瑜的吩咐卿珏自然不敢不聽,他一點也不多問,柳瑜走後收拾好東西就進了傳送陣,結果睜開眼卻是個陌生的地方。
顯然卿珏大抵是沒弄清柳瑜交代的傳送陣位置,誤打誤撞的進了顧懷微剛使用過的,還沒閉合的臨時傳送陣。
卿珏至今為止的人生中都一直由他人在支配,現下身邊沒有認識的人,一雙眼睛只能可憐兮兮的放在顧懷微身上,希望對方不要對自己撒手不管。他知道顧懷微是名門大宗的弟子,當做依附總是沒錯的。
顧懷微默許了身後亦步亦趨的卿珏,只要不對着卿珏那令他不適的目光便好。
而柳隨舟更想甩開這個人,一個男人,怎麼總像個女孩子一樣惺惺作態,真讓人煩!
顧懷微不理會卿珏,走到山門下警惕的向這邊張望的兩個守衛弟子前道:“玄道宗顧懷微來訪,請代為通報。”
兩人相互對望了一眼,其中一個身量較高的弟子對顧懷微做了一禮:“閣下請稍候。”又從腰間取出一個鏡子狀的法器,向內打入了幾個字,待法器亮起白光后道:”宮主有請,沿此路往上便可到達正殿。”
點點頭,顧懷微沒有立刻動作,而是回頭看向卿珏道:“怎麼了?”
柳隨舟也跟着轉過身去一愣,只見卿珏一張白玉的面龐上泛起一層薄薄的緋紅,額角上不住的開始滾下細密的汗珠。
卿珏皓白的齒貝咬着唇,微弓起不斷發顫的身子,他不敢回答顧懷微的話,怕一出口就是羞人的呻(和諧)吟聲。
他清楚自己是怎麼回事,作為極品的爐鼎體質,若是從沒與他人雙修過還好,一旦與人雙修或是被採補之後就必須一直保持着這種關係。如若不然,便如在這樣欲(和諧)火焚身,再得不到紓解,嚴重的有很能暴體而亡。
最近因為玄道宗的弟子在柳家暫居,柳瑜沒什麼機會去找卿珏,算起來兩人大約四五日沒交合過,四五日的間隔已經夠長了,柳瑜興許是打算着先把卿珏遣到分家後腳再去找他,沒料到卿珏走錯了地方,偏偏爐鼎體質又在此時發作了。
卿珏感到好幾道目光都落在他身上,心下一整羞慚,可他沒心思再顧忌什麼,只覺得體(和諧)內燥熱,身後那處也癢得厲害,當下就有種不管不顧要寬衣解帶的衝動。
守門的兩個弟子基本沒見過像卿珏這般漂亮人,雖說顧懷微的品貌算上上乘,但兩人一見之下除了瞬間的充愣,再不敢多想些別的。無關修為,而是對方與生俱來的高高在上不容染指的氣質。
他兩隻能把心思都轉到顧懷微身後的兩人上,一個小孩子沒什麼特別之處,不想另一個卻是真真正正的美人,天生尤物。這面目含春,嬌喘連連,粉肩因衣物的鬆動而微露的摸樣,讓兩人眼睛都恨不得黏在卿珏身上,暗暗壓下好幾口口水。
卿珏此時的神智已有些混亂,眼前的事物逐漸模糊,只剩下體(和諧)內的空虛感叫囂地越來越高漲,他身體越彎越低,經不住想把自己整個都蜷縮起來。
正在恍惚間,手腕上不覺傳遞來一股浸入經脈的涼意,體內的火苗因這涼爽熄滅了一兩分。卿珏抬眼,被淚水遮住的視線中出現了一道白色的身影。他不滿足的去抓那個影子,想讓其靠近些,可只有一片柔軟的衣料從指尖劃過,緊接着那股涼意也隨之消失了。
顧懷微後退幾步,一時沒看出來卿珏是哪裏出了問題,剛才往他體內一探,察覺體內靈氣躁動,只當是走火入魔之兆,細瞧之下又不似那樣。
兩名魔修弟子此時倒看出來些端倪,北星宮內圈養過不少爐鼎,他們往日內見識過幾個。看這道君一副冷淡自持的樣子,也不知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覺得這等美人若是被慾火折磨而死也怪可惜的,兩人忍不住出言提醒道:
“前輩...他好像是爐鼎體質發作了.”
“咳咳,前輩,我看着也像。”
顧懷微眼神閃了閃問道:“怎麼回事?”,柳隨舟亦是不明所以。
兩人均是一噎,感情還真是什麼都不知道?
顧懷微當然不諳此道,玄道宗內又沒有什麼爐鼎之流。
“他不是你養着的么,此等上品還真捨得讓他爆體而亡?嘖嘖,沒看出來,你們仙修還真是表裏不一。”話語間,幾人面前倏然憑空出現一個英俊男子,顯然是使用了瞬移之術不知從何處而來。
倆魔修弟子見了連忙低頭齊聲道:“宮主...不,副宮主。”
柳隨舟從顧懷微身後探出頭,看來來者身份不低。
男子摸摸下巴道:“就是,現在的宮主是朝華那個傢伙,你們記好了。”
說完,他徑直來到已經蹲在地上抱成一團的卿珏身前,伸手摸了摸卿珏的臉頰,感到手下細膩的皮膚在自己手心中舒服的蹭了兩下。心中一盪,回過頭對顧懷微挑眉道:“顧懷微是吧,你要是再不管,不如把他讓給我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