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私奔問題
譚鈴音覺得很不可思議,按道理說金子掉下去肯定都沉了底,她怎麼可能一把抓上來呢?
唐天遠解釋道,“這裏挨着岸邊,湖水比較淺,你落水時稍微沉下去一些便能接觸到湖底,這是其一;其二,這包袱入水時間不長,尚未被泥沙覆蓋,所以容易抓起來;第三,本官的運氣好。”
“切切切,關你什麼事兒,是我運氣好。”
“你撿來的東西,也是我破案用的。”
譚鈴音不服,“你怎麼確定這就是齊蕙帶出來的?”
“時間地點基本吻合,且這包袱的材質是粗布。除了失手或者有意掩蓋證據,沒有人會把這麼多錢財扔進水裏。”唐天遠說著,在首飾里翻檢了一會兒,最終拿出一個鑲着珍珠的金手鐲,那手鐲內側竟然有字。唐天遠辨認了一下,把那字對着譚鈴音的眼睛靠近,手鐲幾乎戳到她的鼻樑。
譚鈴音看到一個“蕙”字。
“這下信了吧?”唐天遠臉上露出勝利者的微笑。
譚鈴音看着縣令大人把東西重新包起來。她有些失落,好不容易撞一回大運撿錢,錢還沒捂熱乎呢就要收繳。她一路蔫頭耷拉腦,唐天遠竟然有些不適應,回去之後請她去本縣最好的酒樓吃了一頓,算是犒勞。
逮着機會宰縣令,譚鈴音也沒客氣,吃了個溜飽,挺着肚子回來了。
“出息!”唐天遠搖着摺扇,鄙視道。
縣衙裏頭,兩個監督衛子通的捕差前來回報唐天遠和譚鈴音,說衛子通回去之後並無異常,只是精神不濟,傷心過度,還在自家院中祭拜齊小姐,神神叨叨的。
另外,他們還打聽到一個消息。原來齊員外之前有意把女兒許給孫員外的兒子孫不凡,兩家本來都定了下聘的黃道吉日,可惜後來就出了這件命案。據說那孫不凡長得確實俊美不凡,與齊小姐無論是相貌還是家世,都十分般配,這本該是一雙佳侶。
唐天遠點頭表示知道了,然後提審了丫鬟玉環。他把一件齊蕙帶出來的首飾拿給玉環看,玉環搖頭說不認識這東西。
“你可要看仔細了,”唐天遠淡淡地提醒她,“倘若知情不報,你也是要治罪的。”
“大人,小人確實並未見過此物。”玉環低頭答道。
“那麼本官再問你一遍,你家小姐在出事前是否與任何男子有過私情來往?”
“沒,沒有。”
“當真?”
“絕對沒有!”
“玉環,到底是你家小姐的名節重要,還是為她報仇重要?你抬起頭來,看着本官。”
玉環依言抬頭,看到唐天遠劍一樣的目光,她只和他對視了一下,便慌忙躲閃,“自然是為小姐報仇重要。小人一直忠心耿耿,對小姐絕無二心,請大人明斷,捉出真兇,為我家小姐報仇。”
說了這麼多,其實都是廢話。唐天遠不再審問,讓人把她帶下去。
譚鈴音撂筆,對唐天遠說道,“她在撒謊。”
“這是自然,”唐天遠點點頭,“我比較好奇的是她為什麼撒謊,以及她除了撒謊,是否也參與過殺害齊蕙。”
唐天遠隨之差人去齊蕙的住處搜尋。他覺得這齊蕙若是真的與人有私情,總會留些蛛絲馬跡。
譚鈴音堅信齊蕙是私奔,且私奔對象是她的表哥衛子通。但她想不通的是私奔這種本該是雙宿雙飛亡命天涯的風月故事,怎麼會演變成命案。
唐天遠起身說道,“我們去會一會那孫不凡。”
譚鈴音擺擺手,“大人你懷疑孫不凡嗎?私奔的人肯定不是孫不凡,孫不凡想要娶齊蕙,直接下聘禮就行了——”她說道這裏突然打住,眨了眨眼睛,恍然道,“對啊,自己未來的妻子要跟別人私奔,孫不凡肯定不服氣。”
唐天遠等她自問自答完畢,便帶着她去了孫府。
縣太爺突然造訪,孫員外鄭重迎接。唐天遠不急着見孫不凡,先跟孫員外寒暄了一會兒,問起了他兒子孫不凡與齊蕙的婚事問題。孫員外長得胖乎乎的,為人圓滑,胖臉上常帶着三分笑。
他知道出了命案,不敢有隱瞞,照實答了。原來這孫家確實要與齊家結親,兩家兒女的生辰八字都交換過了,齊員外已經點了頭,孫家這邊剛選好日子打算下大禮,結果就遇上這種事情。
“那麼令郎對這樁婚事可還滿意?”唐天遠又問道。
孫員外答,“齊家女兒是遠近聞名的美人,他有什麼不滿意的。只是可惜了。”
“照你這麼說,你兩家已然有了婚約,可是齊員外卻說他的女兒並未許配人家。”
“哦,是這樣,我們三書未下,聘禮也未下,不算正式定親。齊員外大概是怕把我牽連進去,所以才這樣說。”
“原來是這樣,”唐天遠不動聲色,“我聽說那齊蕙並不滿意這場婚事,與她父親鬧了好幾場,我還以為這才導致齊員外改口。”
孫員外的笑容有些勉強,“姑娘家插口自己的婚事,說出來都丟人。不瞞大人,我兒子一表人才,想與我家結親的人家也不少,怎麼就配不起她了。”
見孫員外並未否認他說的話,唐天遠心裏有了些數,於是笑道,“既然如此,本官可否見一見令郎?”
縣太爺要求見誰,那是給他面子,哪有不可的。
不一會兒,孫不凡來了,穿一身淺藍色的衣服,腰上一條用金線結的鏤空腰帶、上頭鑲着大大小小的形狀不規則的綠松石。
此人果然生得俊美,不過五官因太過精緻,陰柔氣較重。好看的人容易吸引目光,譚鈴音直勾勾地看着那孫不凡,一動不動,像個女色狼一般。
唐天遠隔着桌子用摺扇輕輕捅了一下譚鈴音,壓低聲音道,“你給我矜持點兒,別丟本官的臉。”
“啊?啊。”譚鈴音回過神來,應道。她也不是看上人家了,方才發獃是因為在思考,這樣的人物放在她書里可以怎樣寫。
不過這孫不凡好看是好看,就是口味有些奇特,頭髮不好好地梳起來,留了一大綹頭髮垂到臉畔,配上他的一低頭一斂目,簡直像朵花一般嬌羞。
譚鈴音禁不住打了個寒戰,一不小心就腦補了不少有的沒的。她覺得她跟孫不凡之間至少有一個是變態。
孫員外看到孫不凡,斥責了幾句,說他儀容不整。譚鈴音點點頭,這老頭兒的口味是正常的。
唐天遠面上依然淡淡的沒什麼表情,和孫不凡客氣了幾句,問了他對婚事的看法。
孫不凡舉止穩重,說話不緊不慢,“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自然聽父母的。”
“你可見過齊蕙?”唐天遠又問道。
孫不凡搖頭,“沒有。”
“前天晚上亥時,你在做什麼?“
“回大人,我平時戌時二刻便就寢,亥時應已熟睡。前天晚上亦是如此。“
亥時是齊蕙的死亡時間,這個時間大多數人都已入睡,這本身就是完美的不在場理由。
唐天遠皺了一下眉,沒再繼續問下去,很快同譚鈴音告辭了。
出了孫府,譚鈴音跟在唐天遠身旁,若有所思。唐天遠見她不說話,便問道,“你還想着那孫不凡呢?”
“是啊,”譚鈴音點點頭,“這孫不凡比青樓里的花魁都嫵媚哈哈哈……”
唐天遠突然停下來,皺眉看着她,“你去過青樓?”
“沒錯,我要去採風嘛,”譚鈴音搓着手,兩眼放光,“因為我想寫個唐飛龍和名妓的故事。”
唐天遠拉下臉來,“不許寫。”
“憑什麼,你管得着嗎?!”譚鈴音不服。
“總之不許寫。”
譚鈴音抱着手臂,不屑地看他,“你不要自作多情,雖然你也叫唐飛龍,但我寫的是唐天遠,唐天遠!”
“……”
唐天遠捏了捏拳頭,咬牙,“譚鈴音,總有一天你會落在我手裏。”
譚鈴音才不怕他,“我要是落在你手裏,一定先撒泡尿做個記號。”
唐天遠跟她鬥起了嘴,“我一翻手就能把你壓住。”
“壓吧壓吧,反正我師父會來救我。”
“你師父已經被我吃了。”
“……”譚鈴音討厭這種不按劇本來的怪胎。
兩人這樣鬥着嘴回到縣衙,唐天遠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弱智到這種地步,和譚鈴音你來我往地說了一路。
剛一回來還沒站穩,捕差們就趕來報告,說在齊蕙房中玉環的置物箱裏發現了死者和衛子通的往來信件,請大人前去過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