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先後不分
送媽媽回房休息后,寧凝拉着齊凌回自己房間說話,一進房間她就急切問他：“你今天怎麼會受了傷呢？”齊凌不願她擔心,本來不想詳細說,但在她的威逼與反覆盤問之下不得不說明了遭到狙擊的各種細節。
她環抱住他的腰,輕輕摸着他的“護肩”小聲問：“傷很疼吧？你這幾天好好養傷別外出了,媽媽住在這兒,我等會兒問問她，看做點什麼有營養又好吃的菜給你補補。”
局部麻藥的效果在消退,縫合過的傷口開始一陣陣地疼痛，疼起來讓人渾身發冷。但齊凌微笑着輕搖頭：“打了麻藥,不會疼。”接着他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換他問她在醫院發生的事。
說起這事寧凝就滿腹怨氣,她帶着怨懟語氣說道：“你會受傷都是他害得，這老混蛋故意支開你好替我安排手術，居然還對我下藥，這是什麼爸啊！到底是不是親生的啊！”這股怨氣她不能對此時心情糟糕的媽媽發泄，就連稍許流露一下都不行，她也只能在齊凌面前吐槽一下了。
齊凌對寧正博他一樣感到不滿與憤怒，但她能這樣抱怨指責甚至臭罵寧正博，他卻不能在她面前如此指責她的爸爸。他只是撫摸着她順滑的頭髮，沉默不語。
抱怨過後，寧凝在他懷中安靜地靠了會兒，接着她思索着說道：“會不會是因為其中一個穿越者被你抓住了，所以他們劫持了我爸，好作為人質交換他們的同伴嗎？”
齊凌說：“也有可能，但這不能解釋他們襲擊醫生的理由，襲擊無辜的醫生，多數是為了阻止他們為你做手術。”
“只是為了阻止，沒必要殺人吧？就算是恐嚇一下，或者打昏他們就足以阻止手術進行了啊！”寧凝驚訝地說道。
齊凌雙眉壓低，表情凝重：“他們的首領，或者是其中的一個重要人物，性格十分殘忍無情。”
她再次擔心起來：“那他們會不會對我爸下手？你了解的‘歷史’，也許也會發生改變呢？畢竟誰都沒有穿越過，也許那個心狠手辣的人一下子起了惡念……”
“他暫時不會有事的，齊鴻銘的成長離不開他。”齊凌說著突然微笑起來，“你以為這孩子敏感的商業直覺是從哪兒來的？”
寧凝撇撇嘴：“就不能是我遺傳給他的？”
“就憑你這摳門鬼？”他挑眉，一臉不屑。
她瞪了他一眼，但瞪完這一眼她倒是因為心中一塊大石落下而稍許放鬆了些。目前來看，只要是涉及到齊鴻銘的事，穿越者都十分慎重地對待，他們所做的一切雖然殘忍無情，卻絕對會以齊鴻銘為重。
齊凌看向窗外：“我最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我所在的未來，正是由生活在現在的我們所創造的。穿越者們回到現在，試圖改變未來，但實際上他們對於過去並不是所有細節都了如指掌，結果他們試圖改變未來的行為本身，恰恰促成了我們在未來所了解的‘過去’。”
這句話十分地繞，但寧凝這些天來也一直在思索關於時間旅行的問題，因此並不難理解他話中的意思。空間的最高維度是三維，時間就是第四維。
通常情況下，時間是只能向前流動的，人們無力改變時間的流逝以及它流逝的速度，但當穿越發生的瞬間，時間的維度就不再是單向線性的了，“先後順序”不再固定不變，“后”可以影響“先”，“先”也能決定“后”。
當穿越者所做的事情卻反而促成了他們已知的“歷史”，這七十三年的時間就構成了一個圓滿的環，一個首尾相連的循環，沒有“先”“后”之分。
這種理論讓她毛骨悚然，這聽起來就像是一種宿命論。她看向齊凌：“也就是說，哪怕你穿越了時間，仍然無法改變“既定”的未來，一切都是註定的？那麼我們就什麼都不必去做了？因為未來已經是既定的了。”
他看向她，微微搖頭：“我們仍然能做一些事的，或者說必須去做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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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越澤在射殺醫護人員后迅速下樓，當他坐上車時，注意到了湯妍的表情有些異樣，側頭疑問：“小妍？”
湯妍看着他，輕聲說道：“狙擊失敗，而且……楊旭被齊凌抓走了。”
易越澤本就陰鬱的臉變得越發陰沉：“孔楠呢？”
“他……開了三槍，擊傷齊凌左肩，齊凌躲進29號內后他就離開了那裏。楊旭當時就在29號樓上，也許是想趁着齊凌受傷殺了他，但孔楠在預定好的撤退點沒有等到楊旭，才打電話把情況告訴了我。”
“多久之前的事？”
湯妍看了看手機：“孔楠開第一槍大概是半小時前，他在撤退點等了二十分鐘左右，楊旭肯定出事了，我讓孔楠先回去了。”
易越澤沒有說話，看着十幾米外的五號樓距離電梯最近的出口。很快寧正博和程弘飛帶着寧凝出現在出口處，把仍然昏睡的她扶上車。當看到寧凝所乘的車開走，而寧正博獨自留在原地等車時，他低聲命令道：“把車開過去。”
湯妍依指令把車開到寧正博的身旁，易越澤迅速下車，擊昏寧正博后把他抱上車後座。接着湯妍駕車迅速離開了十九醫。
路上易越澤通知孔楠與留守住地的薛明江，收拾東西離開現在的住處，換另一個備用地點。楊旭被抓，不能確保他不會泄露些什麼，為防萬一他們需要換個楊旭不知道的地點。
當他們到達新住處時，孔楠與薛明江已先到了。
薛明江雙眼帶着熬過夜的血絲，相貌普通得丟在人堆里就找不到他，皮膚倒是很白。他身材中等，並不算強健，與湯妍合力才把寧正博抬進房間放在一張單人床上，這就讓他的氣有些粗了。他站直身體，問湯妍到底出了什麼事。他已經從孔楠那裏得知楊旭被抓住的事，但在十九醫發生的事，只有易越澤和湯妍知道。
湯妍一邊彎腰替寧正博檢查脈搏和血壓，一邊簡略把事情經過說了一下。
薛明江走出房間面對易越澤時，不禁失望而怨憤地說道：“如果齊凌才是齊鴻銘的真正父親，那我們現在做得一切不都是白費？！任務已經失敗了，還白白損失了三個人……”
易越澤眼神轉冷，陰沉說道：“你是在指責我？”薛明江說話雖然沒有明確對象，但這個行動的最高指揮者是他，任務失敗的話，責任自然在他。薛明江這話里話外的意思指責的不就是他嗎？
薛明江看到他的眼神，心底一寒，不敢再高聲抱怨。
湯妍確定寧正博身體狀況正常后，關上房門向他們走了過來。她對薛明江解釋道：“我覺得任務並沒有失敗，如果這個孩子不是齊鴻銘，未來就會發生巨大的改變，我們就不會回到這個時代了。”
薛明江本來怨氣滿腹，看向她的眼神就變得柔和許多，但語氣中仍然帶着不滿：“就算這樣，我們之前做的一切還是白費功夫，齊凌本來就和寧凝在一起了，沒有我們的干預，他們也會越來越親近。而且我們要去的原本是2030年，莫名其妙地早了十六年，等齊鴻銘長大我們都老了，現在人數也只有四個人了，還怎麼執行長達十幾年的正式計劃？”
湯妍偷眼看易越澤的臉越來越黑，還要再勸薛明江的時候，易越澤冷聲問道：“你說這話到底什麼意思？”
薛明江站了起來：“趁着穿越球還有能量，我們應該先回未來，重新組織有能力的人回到2030年，去真正地改變未來，而不是在時間的循環里打轉，白白做無用功。”
易越澤強硬地說道：“回未來只有等到任務完成之後，而不是這樣半途而廢地回去！”
“就算不回去，任務就不算半途而廢了嗎？”薛明江諷刺地冷笑了一下。
易越澤面無表情地看着他：“你以前好像和陳立關係不錯？”陳立就是當時騙寧凝去至誠大廈面試，試圖破壞整個任務的那名穿越者。
薛明江後背滲出一層冷汗，急忙否認：“我和他關係一般，我也沒想到他會是姦細。”但事實上，陳立會去做那樣的事，確實是他挑撥的結果。
陳立同樣對穿越到了2014年感到不滿，那時候經常和他私底下抱怨，而發現湯妍和易越澤的親密關係后，喜歡湯妍的陳立十分嫉恨。因為一件小事被易越澤懲罰后陳立十分激動，薛明江稍加挑撥，就讓他動了念頭去殺害寧凝，破壞整個計劃。
幸好陳立當場就被易越澤派去監視並保護寧凝的孔楠射殺滅口，不然只要這件事敗露，薛明江知道自己絕不會活到今天。
易越澤並沒繼續深究這件事，陳立事件后他留意並暗中考驗過所有的成員，並沒發現異常，剛才說那句話也只是為了讓薛明江住嘴。
其實事情發展到現在的情況，他同樣覺得超出了自己掌控，目前的成員人數也銳減了幾乎一半，但自尊心不允許他承認任務失敗。他在回來的路上考慮過，他們可以調整計劃，甚至可以就在這個時代招募新的組織成員，十幾年後他仍然能夠執行正式計劃。
湯妍見他們不再爭吵，轉向易越澤問道：“我們拿寧正博怎麼辦？”
“先關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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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間封閉的密室，四面無窗，看不出日夜，只有一扇灰黑色的鐵門是唯一出入口。
楊旭被手腕上的劇痛激醒，睜開眼看到齊凌站在自己面前，想要環顧四周，發現自己被綁在一張靠背椅上，雙臂被皮帶固定在扶手上，雙腿則固定在兩條椅腿上，就連脖子都被皮帶固定住，無法動彈分毫。
他索性閉上了眼不再看，一副不願意和齊凌多說的模樣。
齊凌冷冷看着他，就是眼前這個人在養雞場附近偷襲他，在29號樓試圖射殺他，在醫院裏搭訕程弘飛的爸爸，換走了他媽媽救命的葯。同樣是眼前這個人帶着假扮寧凝的女子出電梯，掩護同夥把真正的寧凝帶往冷庫，和齊遠緯關在一起……
看着閉上眼睛，明顯拒不合作的楊旭，他什麼都沒有問，直接一腳踹向俘虜的胸口。椅子本身並沒有被固定在地上，被踹后連人帶椅向後方倒去。
楊旭短促地大喊一聲，痛苦地皺起稀疏的眉頭，不僅胸口因為被踹而疼痛，折斷的右臂因為被大幅度帶動，斷骨刺進傷處的組織產生劇痛，這刀割般深入骨髓的疼痛讓他本能地想要收攏身體，但卻從被皮帶固定住的脖子傳來一陣強烈的窒息感，讓他連縮起身體都做不到。
接着齊凌用腳挑起椅背，讓椅子立起，楊旭剛喘過氣來，側面又是一腳踢來，連人帶椅朝右側摔倒，壓到斷臂讓他大吼一聲，當疼痛稍減，他拚命地喘氣。緊接着打擊接踵而至，他咬牙忍耐，仍然忍不住發出痛苦的叫喊。
當椅子再次被扶正，楊旭繃緊全身，準備好了再次摔倒，齊凌卻不踢他或椅子，突然改用拳頭擊打他的傷臂。
沒有心理準備的意外打擊才會更疼。
楊旭像動物般長聲嘶吼，吼完之後全身都脫力般癱軟下來，軟綿綿地垂下頭，要不是脖子被皮帶系住，他整個人都會像一灘泥一樣滑到地上。
整個過程中，齊凌都冷着臉，絲毫不為楊旭的痛苦所動。他知道這樣折磨人的方式很陰損，但只要一想起他們這夥人對寧凝以及自己的所作所為，一想起他們毫不顧忌會牽連到多少人，肆無忌憚地將別人的人生玩弄於股掌之上，就覺得這樣折磨他還遠遠不夠。
楊旭在痛楚中意識漸漸模糊，在他快要昏迷過去的時候，齊凌離開了，從頭到底一個字都沒問他。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暫停一天更新，後天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