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再見伊人
待再醒來,已是翌日日上三竿之時。他醒來時,智行正在床邊瞌着盹兒。
一整夜了,他昏迷了一整夜,智行也在旁邊守了一整夜。
岳虎臣悄整衣裝,拾鞋下榻,不意驚醒了智行。
“施主醒了!”智行見他醒了,興奮地連瞌睡都不知拋到哪個窪爪國了。
岳虎臣苦澀的笑笑:“辛苦小師傅了!”
“我告訴師傅去,他老人家鐵定高興!”說著,智行連蹦帶跳的就要去。看得出,他很興奮,發自內心的興奮。
淚不自已的滾落腮邊,濺在枕上,原來還有愛,還有人關心,岳虎臣不曾想過,他本以為自己再不會落淚了!
沒過多久覺圓隨智行來了,“阿彌陀佛!施主無恙,貧僧也就放心了!”
岳虎臣道;“虎臣累大師掛記了。大恩不言謝,他日若有用得上虎臣之處,定萬死不辭!”
“施主要走?”覺圓問道。
岳虎臣取了雁翎刀,縛定在背上,道:“是。打擾多日,我想到臨沂一趟!”
“阿彌陀佛!施主此去,一路保重!”覺圓憂慮的望了岳虎臣一眼像是要留,卻又沒留。這個年輕人,僅僅是一夜的時間境恍若兩人,給人的感覺好冷,好沉。
岳虎臣雙手合十,深行一禮,道:“大師保重,後會有期!”
雖然天下兵連禍結,可再怎麼說也是京都,洛陽依舊顯得很繁華,大街上熙熙嚷嚷的人群,南腔北調的叫賣,鱗次櫛比的酒樓,好不熱鬧。
忽然,熱鬧的集市上出現了一片不小的騷動,緊跟着人群都哄亂了。他們像是看到怪物一樣,盯着一個人且看且議,怪哉!竟是何人能引起如此哄亂,怕是當朝一品也不至如此吧?
待近來,卻是一個七尺男子,身着灰藍色衣帽,滿是血跡。上身像是讓人五花大綁了一般,扎着一條皮製的腰帶,褲袖也讓布帶纏得嚴嚴實實的,背着一把三尺有餘的大刀,穿着一雙破了洞的布鞋。帽額正中嵌着一小圓飾物,白色,還鑲着藍邊,似星非星,似日非日,老長老長的帽檐下,一對眼睛空寂無神,宛若死物,可惜了一副俊秀的容貌!這不打白馬禪寺出來的岳虎臣嗎?毋庸致疑,正是他。
對於眾人的指手劃腳,他視若罔聞,頗有“橫眉冷對千夫指”的氣勢。他一直端走,端走,很快便到城東大門。
城門口,士兵正不停的盤問着過往的行人,稍有不慎的便被拳腳加身。時逢亂世,惡人當道啊!
“站住!咦,穿的這麼怪,還有這麼多血,說,幹什麼的,是不是犯了命案?”城門口,岳虎臣被守門士兵攔住了。
一個士兵圍着他轉了轉,眼珠一轉不轉的盯着他背上的刀,直放綠先,伸手就要去拔,“好小子,這刀指不定在哪偷的,從着說來,否則拉你小子去見官!”
恫嚇?拜託,麻煩,想搶刀就直接上,別找這麼爛的說辭!
可惜了,這是雁翎刀,是岳虎臣的命,是他再世為人唯一可以依賴的朋友,又怎能輕易的讓別人奪了去?
岳虎臣對那士兵視若無睹,冷冷地說:“拿開你的手,別碰我的刀!”
那士兵一愣,呆舉着手,隨即明白過來,“嘿,看你穿的髒兮兮的跟個臭要飯的差不多,脾氣還不小。老子今天高興,不跟你小子計較!刀留下,人,給老子滾蛋!”
岳虎臣在走,背着刀在走。
“嘿!不識抬舉,”那士兵見他不肯就範,整個人都毛了,回身對着一班兄弟道,“兄弟們,拿了這個怪物,我請大夥逛窖姐!”
“自家兄弟,說這多見外,不過你可得說話算話!”一群廢物在客套中不忘追加一句話來肯定。
“眾兄弟一齊上,別弄那沒用的話!”“對,對,對!”……
這是個怪物,他絕對不是人!一夥士兵全給打傻了眼。
“砰、砰、砰……”
岳家拳出,一伙人全倒在地上。遙想當年(後世??)宋金交戰,金兵雖然人強馬悍,卻不知在岳家拳下折了多少,更別說這幾個外強中乾的小卒!
岳虎臣依舊冷若冰霜,踏上弔橋,跨過護城河,步出洛陽城。他沒有發現,城樓上一個虯髯大胡的將軍正盯着他。這位將軍姓華名雄,乃是董卓帳下第一猛將(咦,第一猛將不是呂布嗎?怎麼成了華雄?有必要說一下呂布這時還在丁原帳下。)。華雄目光凌厲滿是殺意,望着岳虎臣的身影,心裏極不平靜:“這個人是誰,從哪裏來,為什麼我感到這個人給人一種強烈的危險感,那種感覺壓的人難以喘息?”
華雄背後,一個受了打的小兵烏青着臉小跑上前,指着城下的岳虎臣道:“將軍,就是那個怪人把眾兄弟給打了。小人看他背上的那把刀不錯,本想拿來獻給將軍,不想……”
華雄越想越感到后怕,他見岳虎臣漸行漸遠,道:“取我虎筋鐵胎弓來!”他要先下手為強,以絕後患,不管是誰,威脅到他的人都得死,“哼!在這洛陽城中,是龍你給我盤着,是虎你給我卧着!”
華雄彎弓搭箭,弓如滿月,箭似流星。
“嗖!”“嗖!”
鵰翎箭出,直取岳虎臣后心。
要說在以前這兩箭是萬難傷到岳虎臣的,可現今他就如丟了魂失了魄一般,那裏還管身外之事,絲毫不覺危險將近。是以有心算無心,一算一個準啊!“鐺!”一箭正中刀鞘,火花四濺。好強的力道!待岳虎臣回身探敵之際,第二箭至,正中右胸。
噗!”一口鮮血急噴而出,岳虎臣慘然倒地。本就重傷的身子,經此一箭更加虛弱了。
城樓上,華雄遙見岳虎臣中箭負傷倒在地上,便示意手下出城拿人。
這一次終能解脫了吧?
“駕”、“駕”……
“小姐,你等等我!”
“也好意思讓我等你,叫你平日耍懶,連馬都騎不好,不等你了。駕!”
一個白衣女子騎馬而至,見岳虎臣受傷在地,輕“咦”一聲,飛身下馬。
“呀,小姐!他流了好多血!”白衣女子身後一個紫衣女子喘着氣道。
白衣女子啐道:“紫月,就你話多。還不快來幫我把他扶到馬上!”
“扶到馬上?”紫衣女子道。
白衣女子白了她一眼,道:“怎麼了,有問題?不扶他到馬背上,你背他呀?”
紫衣女子吐了吐舌,辦了個鬼臉嘻笑道:“小姐說笑吧?我哪背得動,小姐心腸最好了,是吧!”
白衣女子嗔罵道:“貧嘴!還不快過來?”
好美的聲音,直如仙子!岳虎臣拚命的睜了睜眼,只有一個白色的身影模糊可辨,好熟悉,好像一個人,一個讓他心碎的人恍惚是他的妻子—慕容清婷。岳虎臣內心痛苦掙紮起來:“清婷,清婷!……”他伸手想要抓住什麼,然而,他的的眼皮卻忒不聽話,直打架,不會兒人就“死”過去了。
“咦!小姐,這個人怪哦!不停的叫什麼‘清婷’,清婷是誰,能有小姐漂亮不成,竟是如此痴情不忘!”
“咚!”白衣女子毫不客氣的賞了她一個爆栗。“哎喲!小姐,你幹嗎敲我,我又沒說錯!”
紫衣女子一臉無辜道。
千穿萬穿,唯馬屁不穿!
白衣女子似是很受用,卻佯怪道:“鬼丫頭,你在多嘴,他怕是就要死了。真這樣,你的罪過可就大了!”
紫衣女子被這一嚇,害怕道:“那我們快扶他上馬,回營地醫治吧!”
三人兩馬,折回不遠處的大營。
城頭,一將一卒緊盯着這一切。
“將軍,那怪人讓人救走了!”
“是她!哼,這下有好戲看了。”將軍回頭分咐道,“你在這守着,待本將軍稟明大人!”
說完,將軍下了城樓,穿過朱雀街,直奔那龍樓鳳闕。
一場危機正悄然浮現。
洛陽皇城內,雕樓畫閣,朱漆玉砌,檐牙高啄,瑞獸天吼,鐵甲長戈羽林衛,衣帶飄然艷姬舞,好不紛奢驕侈!
明殿內,一個絡腮大漢高坐玉階之上,正在大宴百臣。殿中,美人狂舞,香艷至極,宴上百官卻顫顫兢兢,如芒刺背。若大個席宴,只有他一人吃喝自如,談笑風生。
究是何人竟有此聲威,讓百官如此畏懼?此人隴西人,姓董名卓,官拜西涼刺史。何以一個小小刺史膽敢如此跋扈?原來大將軍何進誅涓不密,反惹殺身之禍,召令進京的大吏中董卓一人坐大,是以敢如此蠻橫。
這董卓其實並不真有本事,黃巾亂時乘勢而起,損兵折將沒有什麼功績,本應該革職查辦的,由於賄賂了張讓等人才得以倖免。他手下有四員親信大將張、李、郭、樊(華雄哪?華雄是第一猛將卻非信將。),還有一個謀士兼女婿的李儒,一肚子的壞才。
突然,董卓拍手示意停歌止舞,眾舞姬徐徐退下。
“今百官在此聚宴,董某有一言且請眾位細聽。”
百官齊聲稱道:“大人請講,我等洗耳恭所!”
董卓掃視了百官一眼,高聲道:“方今天子昏弱難有作為,
不如陳留王聰慧,為保大漢江山千秋永固,老夫欲效伊尹霍光廢帝另立,不知眾位意下如何啊,嗯?"最後這句話,竟滿是威脅之意。
百官不知該如何應答,一廢一立可是天下大事,豈是兒戲得的?一時間,席宴上交頭竊耳,私議不絕。
董卓冷笑的看着這一班朝臣,心裏高興極了。這時,兩個極不與這氣氛和調的身影映入他的眼珠,末席上并州刺史丁原與其義子正自酌自飲,絲毫下拿他的話當回事。董卓火氣上竄,吼道:“你們商論好沒?平日裏一個個滿腹經綸,屁大點事也要爭議半關,沒本事就給我告老還鄉!”
他指着那個小視他的人,道:“你,丁建陽(丁原,字建陽)你說?”
丁原沒有起身,不屑道:“董大人心裏不是早有定論嗎?”
董卓道:“老夫就要你說,怎麼?你敢有意見!”“老夫有意見你能怎麼著!”丁原拍案而起,左手按劍,怒道:“董卓,量你不過區區一西涼刺史,也敢妄談廢立之事?當今天子並無過錯,你憑什麼廢帝?什麼效法伊尹霍光,我看你是想篡漢!”“大膽丁原,你敢指責老夫!”“那又怎樣?”董卓拔出佩劍,橫在手中。那是一把古劍,名曰:湛瀘。據說,這是一代劍宗奇人歐冶子為越王勾踐煅造的五劍之一,是一把不可多的神兵。
一時殿堂上,董卓丁原劍拔弩張。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老夫寶劍新近開鋒你想試試這寶劍嗎?”
丁原沒有答話,身後其義子持戟而出,怒目圓視。董卓不由得一驚,向後退了一步。謀士李儒急忙拉住董卓,打圓場道:“今日席宴只談交情,不談朝政,不談朝政,哈哈!”
“對,對!不談朝政。”百官混道。
席宴不歡而散,眾人各回各處。
殿內,董卓怒氣滔天,李儒在一旁勸解。人報華雄求見。
“讓他滾進來!”
不一會兒,華雄進來了。
“末將華雄拜見主公!”
董卓不耐其煩,道:“屁大點事也來煩老夫。說吧,什麼事?”
華雄細說了今天在東門城樓的事。
董卓道:“竟有這事?”又來人報,丁原修下戰書一封,三日後相戰城外。董卓更是憤恨不已。
身旁,智囊李儒道:“主公,看來這個丁原與咱們算是對上了,要儘快除去才是!”
董卓一想也是,便對華雄道:“華雄,操備兵馬,三日後與丁原一戰高下。”
“是,末將遵令!”
華雄告退,自去校場操備兵校。
亂世啊,仗說打就打起來。
沒辦法,命比命,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