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穿越東漢
死了嗎?或許吧!
這裏便是陰界嗎?岳虎臣徐徐醒來,發現他躺在“鬼榻”(他一直認為自己已經死了,是以不論何物皆冠一鬼字)上,這是一個陰暗的小房,房壁上幾盞青油燈不停的吞吐着火蛇。
岳虎臣扭動了下身子,不免輕吟一聲,坂本的那一刀直穿腹部,讓他至今仍感到好痛!
“鬼也會感覺痛?是了,定是因為剛死不久的緣故。咦,陰界也點青油燈,要有也該是鬼火啊?新來的鬼不是要受刑嗎?我怎麼能得無恙,安然的躺在這裏,難道是大哥知道我死了,燒了很多冥錢賄賂了鬼差?”想到這裏,岳虎臣不禁心裏一陣酸痛,腮邊,淚珠無聲落下(鬼也會流淚!?),“娘親,清婷,大哥,今生再不能……不能相見了!若有來世……若有來世,再相聚!”
岳虎臣靜靜的躺在“鬼榻”上,他感到好累,做人苦,做鬼也苦!
“吱……”一聲門響,一個身影自黑暗中走來。
“是鬼差?”見有“鬼”來,出於禮數(搞不好自己以後還要仰仗人家)岳虎臣忍着痛從床榻上坐了起來。
待近了,岳虎臣才看清楚“鬼”的模樣,一個慈眉善目的大和尚。
“阿彌陀佛!岳施主可算醒來了,多謝佛祖保佑!”那大和尚見岳虎臣醒來,滿臉歡喜。
菩薩,一定是菩薩!不然,他怎麼能夠未卜先知?岳虎臣上下打量了這大和尚幾番,慈眉善目是不假,肥頭大耳卻也真,他質疑道:“您……是菩薩?”
大和尚略略一笑,道:“施主說笑了。貧僧不是菩薩,只是菩薩萬千徒眾中的一名行者。”
岳虎臣道:“那大師怎麼知道我姓岳?”
“吶,施主請看!”
大和尚雙手託過一把刀。岳虎臣兩眼歡喜,是雁翎刀,是他的雁翎刀,刀柄上有字的,“岳虎臣”三個字。是了,大和尚定是看到了刀柄上的名字才確知他姓岳的。
“未曾請教大師法號,不知這裏是……”不知不覺中,岳虎臣對眼前這位大和尚,哦不,應該是大師,又可敬了三分,至於第一眼,卻是沒啥可敬的。
大和尚道:“貧僧覺圓,這裏乃是洛陽白馬寺。”
“啊?”岳虎臣大驚,“洛陽,白馬寺?我不是死了嗎,難道我沒死?”
“施主又說笑了,好端端的,怎麼是死了哪?”覺圓見岳虎臣苦惱不已,以為他是在身子太虛以致於胡思亂想,說道:“施主大可安心在此休養,不必憂慮兵匪搜捕。”
“兵匪搜捕?”岳虎臣疑惑不解,“大師何出此言?”
覺圓低誦了一聲佛號,道:“施主重傷初愈,剛剛醒來,還須多加休息。若有疑問,明天可到貧僧禪房中,介時貧僧定一一解答。夜已深了,施主早些安歇,貧僧去也!”
說完,覺圓便轉身離去,只留下滿腦疑惑的岳虎臣還傻傻的呆坐在床上。
亂,只有亂。任誰身上擱這事能不亂,岳虎臣心裏亂得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如此,又怎能入眠?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岳虎臣顧不得些許,起了覺洗了把臉便直奔房外。
清早,白馬寺沒有什麼香客,寺內顯得很靜,只有一個打掃寺院的老和尚正不停的揮掃着帚把。一棵數人環抱的大樹不偏不倚的長在院落中央,斗大的一團綠霧,枝繁葉茂,差不多蓋得住整個小院,偶爾從上面傳來幾聲鳥鳴,寺院顯得更為清幽了。
牡丹花艷,也須有人欣賞。岳虎臣一心想着自已的事,哪有閑情注意這些。倒是辜負了這番晨景。
再怎麼說也是傳世千年的古剎,其建築交錯,禪房眾多,岳虎臣一時倒也難以尋那大和尚的住處。
不得已,岳虎臣又轉回原處。見老和尚還在那裏打地,他決計上前打問一二。
“打攪了,老師父!”岳虎臣走到老和尚跟前,雙手合十。
誰知老和尚根本就沒發現眼前有個人,更不要說聽見他說什麼了,只顧一個勁的掃動着帚把。
岳虎臣以為老和尚耳背,聽不到,又特意提高嗓門道:“敢問老師父,覺圓大師的禪房如何走?”
“啥,施主你問茅房怎麼走啊?出了這院左轉右拐,再向前直走五十步再右拐便到了!”
這老和尚茅房怎麼走記得到清楚,可惜答非所問。
遇到這種情形,還真不好讓人說些什麼。
“從這院出去左轉……”老和尚還不知道自己聽錯了,不停地嘟嚷着。
岳虎臣感到有些尷尬,有點無所適從了。
“施主!施主……”身後傳來一個小和尚的喊聲。
他回頭一看,一個年紀十四五歲的小和尚正向這走來。
那小和尚打了個佛禮,道:“阿彌陀佛!請施主見諒,師叔上了年紀耳背,聽不得真!”
岳虎臣見狀,趕忙還禮,問道:“敢問小師傅可知覺圓大師現在何處?”
小和尚念道:“阿彌陀佛!師傅已恭候多時,施主且隨小僧前往!”
“勞煩小師傅帶為引路!”
不多時,岳虎臣便到了覺圓大師禪房外。
真箇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高人,必有其不同之處。"“智行嗎?進來吧!”剛至石階前,屋內傳來覺圓的聲音,兩人尚未敲門,覺圓已先知了。
岳虎臣隨了智行進入禪房。房內很黑,也沒有掌燈,瞧不清什麼,只能藉著門內透來的晨光模糊感覺到面前有一人正在打坐,想來必是覺圓大師無疑了。
智行行了禮,道:“師傅,岳施主來了!”
覺圓道:“智行,你先下去吧!記着,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來打攪,為師有要事與岳施主相談。”
智行恭聲道:“是,師傅,智行告退。”
智行退了下去,“吱……”門被帶上了,房內顯的更暗了。
也不見覺圓如何動作,房內的青燈全點着了,這着實讓岳虎臣嚇了一跳。
一個感覺,那就是高僧啊!
對於岳虎臣的驚訝,覺圓顯得很平靜。
“施主請坐。”
岳虎臣也不謙辭,就着覺圓身邊坐下。
“時局動蕩,天下百姓遭此劫難,苦啊!”一開口,覺圓便感嘆道。
說到苦,岳虎臣深有感觸,烽煙一起,百姓首當其衝,不得已背井離鄉,拋家別業。命好的,還能與家人再相聚;命差的,很快就掛掉了,從此生死兩茫茫,陰陽兩相隔。
越想越火,越火越難受。“砰!”岳虎臣一拳打在旁邊的几案上,他不曾覺察自己因用力過猛,手指已滲出絲絲血跡,“為軍者,國家遭難,外夷入侵,卻不能衛之,恥也!”
“軍人?”覺圓狐疑的打量了一番岳虎臣,他覺得岳虎臣的衣飾好生苦怪,自已竟聞所未聞,更別提見了,倒是岳虎臣眉宇間那股軍人的氣質讓他信了八分,“不想施主竟是軍爺,倒是失敬了!”
“哪裏哪裏!虎臣40軍下雁翎師師長。”岳虎說道,不過心裏卻犯疑了,覺圓的話讓他有些猜不透,什麼軍爺之類的,那都是封建社會當兵的代稱,現在都民國二十七年了怎麼還有人興這叫法。
“許是大師閉世太久了吧!”他寬心的想道。
被覺圓的話一引,岳虎臣差點忘了此行的目的。
“敢問大師,虎臣怎麼會在這裏?”岳虎臣想還是正事要緊吧。
“是智行發現的施主,”覺圓下了禪榻,走到每個青燈前撥了撥燈心,又回到上面,正襟危坐,燈心經他這麼一挑,房內一時明亮了許多,“那是四天前的早晨,智行去打掃藏經樓時,見施主渾身血污躺在樓院中,后告知貧僧,才得以救施主一命。卻不知為何,施主受此重傷?”
“四天前?這麼說我整整昏迷了三天?我不是在臨沂嗎?怎麼跑到藏經院哪?大師可知臨沂戰事如何?”一提起臨沂,岳虎臣連心都提起來了,他怕,他怕聽到惡消息。
“臨沂?施主說的可是琅琊臨沂?”覺圓一頭霧水,不曉得怎麼扯到了臨沂,“貧僧前不久從臨沂遊歷回來,臨沂並無戰事,況且施主所言的鬼子又是何物?”
“怎麼會?鬼子兵犯山東也非一兩個月的事情,大師怎麼會不知道那?大師,您告訴我,是不是臨沂失守,徐州淪陷了?”岳虎臣有些激動,他不信臨沂什麼事也沒有。
覺圓愕然道:“失守?淪陷?沒有的事啊!”
岳虎臣不信,“怎麼會?大師何必瞞我!”
“阿彌陀佛!佛祖在上,出家人不打誑語!”
覺圓不在言語,閉了雙眼,一手敲着木魚,一手不停的撥動着念珠,口中念着苦澀難懂的經文。
“大師,大師,您告訴我……”岳虎臣已是頹喪到了極點。
禪房內,一片沉寂。
……
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師博!師傅!”是那個小和尚(智行)的聲音。
覺圓停止了手上的一切,睜開眼,道:“智行,何事驚謊?出家人,凡事戒躁,你忘了嗎?”
智行道:“師傅,大事不好了,官兵來搜……”
不等智行說完,士兵便衝進院來。
“兄弟們,給我搜!將軍有令,捉到可疑之人,重重有賞!”院內,士兵像土匪一般四下搜查,叫囂着,“來人啊,到那裏去搜!”
見士兵要到這裏搜房,智行雙臂一攔在門外,“這裏師傅的禪房,你們不能進去!”
“啪!”
“你……你們,你們打人!”智行嘴角溢出了絲絲血跡。
“給老子滾!”一個士兵上來便是一腳。
“啊!”智行被踢的從禪房外的石階上滾了下去。
禪房內,覺圓顯得很鎮定,“情況有變,施主先到佛龕后暫避一時吧!”
岳虎臣不明白為什麼要躲,難道鬼子兵指中原,洛陽淪陷,偽軍在四處抓人?不過,由於勢態不明,他還是點了點頭躲避到佛龕後面。
覺圓見岳虎臣藏好后,笑着下了禪榻,向房門走去。
禪院內,已是快要開鍋了。智行正拚死護在門口,擋着不要官兵進房搜查。
一個看似隊長的士兵見此情形,拔出腰刀,道:“禿驢,敢擋老子辦事,你找死!”
說著,便一刀砍了過去。
只是很快他便感到不對勁,刀竟被人用手指死死的挾住架在智行頭頂,再難下砍分毫。
覺圓打了個稽首,道:“阿彌陀佛!施主,得饒人處且饒人,何必如此凌人哪?”
“師傅!”智行見師傅來,不由得吐了了氣。
那隊長見有人輕而易舉的便從自己刀下救了人,心裏大火,棄了刀,朝着覺圓迎面一拳,道:“我饒你媽個大禿頭!”
“我佛慈悲!”只見覺圓雙手合十低誦一聲佛號,后單掌向前,也瞧不出什麼玄奧來。
“啊!”那隊長仰面后倒。
覺圓看也不看一眼轉身向房內走去,“佛門靜地,豈容爾等撒野。白馬禪寺乃明帝爺敕命建造,爾等若無聖旨,再有強行擾寺者,死!”
這世道,就是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亂鬨哄的士兵經覺圓這麼一唬,抬起受了傷的隊長飛逃出寺。
這才叫高僧,深藏不露啊!當覺圓再次回到房內時,他看到岳虎臣已從佛龕后出來了,正坐在椅子上,不知為何滿頭大汗。
“施主這是……”覺圓問道。
岳虎臣有些抖嗦,連聲音都有些結巴,“大,大師,剛才那些士兵是什麼人?
他看到了,全看到了。那是一伙頭戴鐵盔,腹衣鐵甲的士兵,手裏拿着長矛干戈之類的兵器,全是一夥古代士兵的行裝,不是偽軍,不是鬼子。不知為什麼,他有些害怕,莫名的害怕。那是一夥不曾在他腦海中出現的士兵,這是怎麼回事,他不知道。
覺圓見岳虎臣臉色煞白,擔心道:“施主,你不礙事吧?那些都是西涼刺史董卓的部下。”
“西涼刺史?董卓?”岳虎臣感覺頭好痛,就像有人拿着個炸藥包往他頭上扔。董卓?岳虎臣就是再笨,三國他還是知道的,其中不就有個叫董卓的大奸臣,後來讓司徒王允來了個連環計給誅了九族嗎?莫不是就是這個董卓?不可能,不可能!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他哪,他岳虎臣處在這裏又做何解釋,一個民國二十七年的人跑到東漢三國時期,誰信啊!
硬着頭皮,岳虎臣又問道:“大師可知現在是民國多少年?”
覺圓讓他這一問,給問懵了,“什麼民國?現在是大漢中平六年。”
“大漢?中平六年?”岳虎臣傻愣地看着覺圓。中平,那不是漢獻帝他爹—漢靈帝的年號嗎?靈帝,對了,靈帝不就是中平六年死的?到後來,權臣何進為誅閹黨,檄文召各鎮大吏領兵進京,沒想到引狼入室致使發生董卓之亂,搞的大漢江山四分五裂,政權名存實亡,軍閥割據。
亂了,亂了,真的亂了。他原以為自己沒死,能夠與親人再相聚,不誠想卻是這樣。他不能接受,無法面對,生不如死的現實啊!從此,將兩世為人!
“怎麼會這樣?……”岳虎臣心有不甘,“上蒼,你為什麼不讓我去死,為什麼?”
突的,他昏厥在地上。
“施主,施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