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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少爺氣沖沖的走了,榮輝也不敢進老夫人房裏多問,過了一個多小時,他才訕訕的走進去,低頭收拾地毯上的碎茶碗,段母臉上的怒氣未消,開口問:“於夫人有沒有說,帶嘉柔去驪山玩幾天?”
“這個,於夫人沒說,她電話里不太高興。”榮輝知道段對於沒多大好感,所以也沒敢說於夫人說話的口氣多麼不留情面。
段母一聽,“哼,果然吶,娘家人一個個的都不中用,只有這麼個巴結上去的乾媽替她撐腰?出了這樣不光彩的事情,也不回家和我這個做婆婆的說,反倒去和於夫人說,果然是個攀龍附鳳的好手!可惜了於家沒有成年的兒子,要不,你們這位少夫人早就順杆子爬上去了!”
榮輝一聽,就越發不敢多嘴了,全段家上下都知道段夫人對少夫人有那麼一點嚴格,甚至往尖酸刻薄里說,那真叫苛刻,只是段夫人的苛刻都在暗地裏,明面上對少夫人倒也和和氣氣,好話常常都掛在嘴邊。時間長了,少夫人知不知道自己婆婆喜不喜歡自己沒人清楚,但全段家上下都知道段夫人不太喜歡少夫人,自然地,也就沒人敢在段夫人挑少夫人錯處的時候,站出來給事事識大體的少夫人說一句公道話。
“哎,這是怎麼了?”門外響起的這把聲音格外動聽,榮輝見到是二小姐段成渝來了,就連忙退下,段成渝笑着走過去,靠在段母身旁,“媽媽,你這臉都氣歪了?是誰惹你不高興了,和女兒說說。”
“還能有誰?”段母見着女兒就面色稍稍好看了一些,段成渝跟着丈夫廖靖宇常年在國外,對於段宅內部的事情知道的不多,但也不少,她料想應當又是關於大嫂沈嘉柔的,就寬慰她道:“大嫂畢竟年輕,不能事事都想得周到,媽媽你向來對晚輩都寬容,對嫂子……”
“怎麼,你也覺得我對她刻薄?”段母冷眉以對,段成渝立即笑道:“你對她嚴加教導是應當的,她是我大嫂,是這個家的另外一個女主人,該打該罵該教該罰,全都在你,可是……你不能為了她的什麼錯處就自己個兒在這裏生悶氣,這樣就不值當了。嫂子看到你這樣也會心疼的。”
“她心疼我?她要是心疼我,就不該……”段母不想再說下去,段成渝回國才三天,時差剛剛倒過來呢,家裏的情況沒有完全摸清楚,但到底也看出來這三年來,母親的心都沒改變過,想起當初沈嘉柔進門前爆發的那次世界大戰,段成渝一陣頭疼,她不想看到母親和大哥再次冷戰幾個月,作為如今已經外嫁的小姑子,她仔細思索了片刻,說:“媽媽先別生氣,我看大哥他們過得和和美美的,這不是挺好的嗎?大嫂不成熟,這個我也能看出來,但她心裏還是孝敬您的。”
這話完全沒有起到完全安撫作用,段成渝幾乎是不假思索的給沈嘉柔扣了個不成熟、不受教的高帽子,榮輝在門外聽到段成渝這麼說,就知道二小姐和少夫人之間的姑嫂感情也不牢靠,還有些寡淡,看來二小姐回來后,少夫人的日子只會比以前更難過了。
“榮輝,去那些我媽媽愛吃的點心來!”屋內的段成渝笑着吩咐道,榮輝也不想再聽下去,他下樓進了廚房,囑咐他們送一份點心去樓下,他自己快步去段成瑞和沈嘉柔的房裏,叫來了沈嘉柔身邊的喜慧。
這個潘喜慧年近四十,是沈嘉柔的母親的表親,家裏窮的很,一直跟在沈嘉柔身邊照顧她和段成瑞的起居,也順帶照顧沈嘉柔的花店。
“喜慧,你給少夫人去個電話,讓她能早回來,就早回來,家裏頭鬧開了,她得回來。”榮輝說。
“鬧?……”潘喜慧正在擦窗子,“嘉柔一晚上沒回來,老夫人一句關心也沒有,還鬧?也不知道錯得是她兒子,不是我們嘉柔!”潘喜慧拿得不是段家的工資,是沈嘉柔的母親按月往她往銀行卡里支錢,沈家家道中落之後,她也沒捲鋪蓋走人,由於和沈母的關係篤厚,就一直照顧着沈嘉柔,不管錢多錢少。
“你怎麼也跟着起鬨呢。無論誰對誰錯,回到家裏面談總沒有錯,現在一個在驪山,一個開車出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你難道想讓他們離婚嗎?”榮輝乾脆一語點破,喜慧一聽就明白了,縱然心裏為沈嘉柔難過,她也還是放下手中的抹布,“這還真叫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榮輝知道她向來直爽,也沒和她拌嘴,又說:“只要少爺少夫人好,我們倆就當一回太監又能怎麼樣。”
“去去去,誰太監呀?”喜慧拿起電話就撥通了沈嘉柔的手機,那頭很快就接了電話,“小柔啊,你人現在哪兒呢?”
“潘姨,我是小蔥。小柔已經進湯池了。人不在這裏,你有什麼事情嗎?”
“哦,已經泡上溫泉了,那就好,讓她多做按摩,多泡一會兒,多玩幾天。”喜慧一這樣說,站在一旁的榮輝就急得作勢要來搶電話,喜慧一陣輕笑,“小蔥,你得好好照顧小柔,讓她好好高興一下,過年到現在,她都忙得沒睡過一個囫圇覺。”
喜慧說得是實話,上一年對段氏來說是個豐收之年,到了春節期間,當然是被形形色色的親戚踏破了門坎,沈嘉柔忙着招呼這麼多親戚,可想而知是沒功夫休息的,更何況段母每每都在場監督,做得有一分不好,那就會領下十分的白眼。
手機那頭的於小蔥,又是一陣心疼,她“嗯”了一聲又覺得不對勁兒,“潘姨,是不是有什麼其它事情?”
“沒事。阿瑞從你家回來就領了他老娘一頓罵,也不知道說了什麼,他就氣跑了,現在家裏不大和諧,所以千萬別讓小柔回來,等大家都清醒了,再回來也不遲。出軌這樣的醜事,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喜慧說完又是一笑,榮輝知道拿她沒轍也就不搶手機了,等到她打完了,榮輝說:“這樣下去,遲早少爺少夫人是要離婚的。你是她身邊的人,就沒想過要擔憂一下他們的婚姻嗎?”
“婚姻算個球?我只管我們小柔幸不幸福。你是那個老巫婆身邊的人,就沒想過給她灌一碗葯讓她閉上嘴睡死圖個安生嗎?”喜慧說完就開始繼續擦窗戶,榮輝這下是被氣到了,開口道:“你看不出來,我是在幫少夫人嗎?”
“你幫?”喜慧狠狠的擦了兩下玻璃窗,“你是幫着她怎麼在你們段家忍氣吞聲吧?我活了這麼大,就沒見過像他們這樣的公婆。”
榮輝不再答話,做媳婦原本就是一門難做的學問,憑心而論,進門三年有餘的沈嘉柔已經算是極會哄着公婆的好媳婦了,但是再好也沒用,段老爺段夫人打從一開始就對沈嘉柔百般的不滿意,第一印象就是負分以下,現在段氏越做越大,這個沒什麼強硬背景的少夫人沒跟着沾光,反而是越發被段老爺段夫人看低,加之又沒生下孩子……想在段家立足,也就越發顯得困難,榮輝之所以會願意在段夫人眼皮子底下給沈嘉柔施以援手,是因為沈嘉柔在榮輝的獨子動手術的時候墊了六十多萬,更別提後來他拉了一屁股賭債,她前前後後也幫他周轉了四十萬有餘,這些大大小小的人情,他是要還的。
之前榮輝並不擔心沈嘉柔的少夫人地位不保,原因很簡單,沈嘉柔姿容秀麗,樣貌身材都不差,是段成瑞的初戀,段成瑞這位大少爺雖說不成熟,不懂得怎麼很好的處理母親和老婆之間的關係,更加不太懂得體諒沈嘉柔在家裏家外的辛苦,但是他確實是護着沈嘉柔的,但凡有誰說他的老婆不好,那他一定打的他滿地找牙,現在呢,榮輝真是擔心了,段成瑞的出軌確實是他沒想過的,一夜風流也就算了,和那個姓湯的那的的確確是時間較長的出軌,而沈嘉柔這位少夫人幾乎是什麼都能寬容諒解,忍性也大,就是……恐怕是心裏眼裏都容不下這已經被弄髒了的婚姻。
沈嘉柔這樣的好老婆,絕對能攜手白頭,要是錯過,那就真真是可惜了,榮輝收了心思,人在屋檐下,他這種想法是千萬不能說出來的,只能盡量的使點力,讓段成瑞和沈嘉柔這對年輕夫婦能和好如初。
“你別在我這裏杵着了,樓上叫你呢?”喜慧擦完一個窗戶發現榮輝還站在那兒,也不曉得他在思索什麼,聽見樓下的段成渝在叫他,就提醒了他一聲。
“哦。”榮輝連忙上了樓,段成渝笑着問:“榮輝啊,晚上給我接風的那個宴席就取消了吧。”
“那怎麼成?”段母恐怕是剛剛消氣了,聽見寶貝女兒要取消接風宴,又是一陣不悅,段成渝為難的說:“家裏人都不齊,接什麼風呢?倒不如晚上簡簡單單的吃點什麼,我們母女倆多說說話,我難得回國呢,不想我多陪陪你?”
“都是你那不成熟的大嫂,也不小了,還為一時之氣不回來。”段母摸摸段成渝的頭,“苦了我懂事的女兒,一個好好的接風宴,沒她還吃不成了。”
“沒事。等大嫂氣消了,回來了,我們一家人和和氣氣的再吃一次。”段成渝大度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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