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

2008

08

出嫁時候,雖說嫁妝沒有太過豐厚,但是樁樁件件都是沈夫人親手給包好的,也有幾件精緻的小玩意兒是沈嘉音做的獨立小包裝,那些老家具有的是沈嘉定親自扛上喜車的。

一家人看着潘喜慧帶回來這兩個麵包車東西,一時間都有點觸景傷情。尤其是沈夫人,她老眼通紅,覺得石頭落地了,又覺得沈嘉柔這苦命的娃兒以後又要怎麼辦?且得好好給她相個人,不能讓她再受第二次罪。

沈嘉定幫着工人搬東西,沈嘉音找到了一個八音盒,說:“媽,這八音盒是我包的,根本沒拆過呢。”

這八音盒是沈嘉音六歲時候的生日禮物,很是值錢的,她送給姐姐當嫁妝是懷着美好的祝願,希望姐姐和姐夫白頭到老……她有些泄氣,自從沈家敗了,就再沒有什麼好事發生過了。

“沒拆過更好,全新的回來了,你不高興?”沈嘉定摸摸沈嘉音的頭,說:“這裏東西很多,你有喜歡的,我就全搬到你屋裏去,好么?”

“我才不要呢,那個負心漢碰過的東西!我都不要,臟!”沈嘉定只抱着自己的八音盒,她只要一想到曾經覺得帥氣斯文的姐夫居然背叛了自己的親姐姐,和別的女人一起欺負自己那個老好的親姐姐,她就氣得要吐血!“咳咳!”

沈夫人瞧着么女的臉色,就知道這孩子在想什麼,“你啊,不能在你姐姐面前這樣,等你姐姐回來了啊,你別再提你那個混賬姐夫,只管說你功課怎麼樣,考了第一名,還拿了樂器大賽的季軍,知不知道,你說這些,她肯定高興的。”

“是啊,不能動氣。”沈先生摸摸么女的頭,他最得意的不是這三個孩子有多優秀,而是自己這兩女一子之間親情深厚,他自己是沒嘗過手足之情,所以格外希望自己的兒女能互相幫扶着走人生路。

沈嘉音是早產兒,先天就不足,所以一直比同齡孩子嬌小,她現在正是念高三的時候,課業壓力又大,整個人又瘦了一圈,模樣很好,是三姐弟中最出色的,高鼻樑、櫻桃嘴、水汪汪的大眼睛,膚色比一般白皙的女孩還要再白一點,身上穿得和貴族高中裏頭的孩子沒兩樣,沈嘉柔時常給她買新衣服,沈嘉音從小也基本上是跟在沈嘉柔屁股後頭長大的。

沈嘉音從前就不喜歡沈嘉柔結婚,原因很簡答,她姐姐結婚後就很少有時間陪她了!早曉得那個姐夫是這樣的爛人,她當時就應該裝病裝到死,誓死不讓他們結婚才對。想到這裏,沈嘉音就後悔莫及,她姐姐這樣好,姓段的還貪心不足的出去和那個湯嘉麗搞得不清不楚?這件事如今在貴族高中里也傳得沸沸揚揚的,多少人背地裏對她指指點點,連她的女同桌都同情她,說什麼你姐姐太可憐了,叫她千萬要撐住,別學那些被拋棄的黃臉婆,要振作!當時沈嘉音就氣得騰的站起來,指着同桌說:“可憐的是那個段成瑞!他才要千萬撐住,不要被我姐姐拋棄了之後就醉生夢死!”一句話放出去,校園裏的流言少了,沈嘉音耳根也清凈不少,因為她就是一語成讖了,小道報紙上有報導說段成瑞酩酊大醉數日云云。

這裏頭還有個小段子呢,當初沈段兩人結婚,反對的最激烈的其實不是段母,段母一哭二鬧三上吊是玩假的,雷聲大雨點小而已,反對的最激烈的其實是沈嘉音,這位小姑奶奶那是裝病裝得真的生了一場大病,硬是改了他們的婚期。

相比較沈嘉音的不悅,沈夫人、沈先生和搬傢具搬得大汗淋漓的沈嘉定倒是像拆禮物一樣的把每件嫁妝都仔細看過了,最後,潘喜慧拿出了那個珍珠色的方形盒子,輕蔑的說:“夫人,你瞧,這是段老爺賞得,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沈夫人拿過來,沒抱多大希望的打開,“喲……這是遮口費嗎?給了這麼多?”

沈嘉音看過去,畢竟是年輕小女孩,見到這樣好看的各色珠寶,眼睛就是一亮,“真漂亮……”

沈先生也覺得是遮口費,就關上盒子,“女兒在他家受了三年的苦,這點東西算不上彌補,三年啊,我女兒最好的青春。”

盒子關上了,被沈夫人放在了沈嘉柔的房間裏。

沈嘉柔仍舊住在於家,於夫人最近有不少聚會要赴,鮮少在家裏,倒是於夫人的么子於無悔沒了母親的盯梢,就經常從書房裏跑出來,去院子裏玩耍。

有時候,沈嘉柔就會和他在院子裏碰見。

於無悔不像他同齡的男孩子那樣愛調皮搗蛋,十一歲的正太有點少年樣子了,見着她就會問好,有時候會和她一起坐在鞦韆上。

“你又不做試卷,不怕你媽媽回來責備你?”沈嘉柔問。

“做完了。你看見我姐沒有?”

“就快回來了吧?”

“你和以前不一樣了。”於無悔的生父據說是個藝術家,所以這孩子通身的氣質都挺好,說起話來也讓人無法拒絕,知道他小,什麼都不懂,但是和他聊天很舒心,就像和他姐於小蔥一樣一樣的。

“嗯,我離婚了,恢復了單身。”

“不,你眼睛裏的東西不一樣了。”

“……是么。”沈嘉柔摸了摸眼眶,“是不是眼睛裏面裝了很多東西?”

“我也不知道,比以前多,你別裝那麼多東西在心裏,會很重的,你裝不下就給我姐吧。”

“哈哈,你姐能裝下?”

“嗯!她可壯了,上次劍術比賽,還是她教我打贏的。”於無悔眨了眨眼睛,“我姐挺好的,你嫁別人為什麼不嫁給她呢?”

“哈哈,哈哈!”沈嘉柔被逗樂了,推了推於無悔,“我嫁給你姐,好啊,這主意好,你說說看,我為什麼嫁給你姐呢?我又怎麼嫁給你姐呢?你知不知道嫁人是什麼意思啊。”果然還是個孩子。

於無悔也笑了,“哈哈,你們那麼好,當然要結婚咯。只要你想嫁,我姐肯定會娶你的,我當然知道嫁人是什麼意思。”

“真是個小孩子。和你干姐姐也開這種玩笑。”剛才園子裏只有沈嘉柔和於無悔的笑聲,現在猛然出現別的聲音,把他倆都嚇着了,朝聲音那頭看過去——原來是住在側宅的於青藍和于思甜,也就是於先生的兩個私生女。

這兩位個頭相差無幾,模樣卻有點差別的女孩子自5歲起就住在於宅裏頭,只不過到底是母不詳的私生女,於夫人吩咐過了,平時如非必要不准她們到正宅來。沈嘉柔見到的次數不多,她有些分不清誰是於青藍,誰是于思甜,只得站起來,說起場面話,“今天天氣好,你們也出來逛逛?”

“剛才是我說的話,我是青藍。”於青藍是模樣好看的那一個,生的更白凈一點,她笑着走過來,挽住了沈嘉柔的胳膊,“你氣色看上去好多了。這幾天吃得好嗎?”

“挺好的。”

“一直聽說你病了,天天打點滴,我不能出來看你,你要多包涵。你的事情我也知道,你要保重啊。”於青藍說得萬分擔心,但沈嘉柔覺得兩人交情不深,這關心要是過了就不太對味。她反握住於青藍的手,說:“我身體已經大好了。”

“你到家裏來,我是很想去陪着你的,你心裏不好受,總要有人說話,只是……大媽你也知道,不大喜歡我們在跟前。”於青藍看向于思甜,沈嘉柔也看向于思甜。

于思甜就稱不上漂亮了,只能算是眉眼清秀,她沒有走過來,站得遠遠的,說:“我還有事要出門,你們聊吧。”

于思甜一走,於青藍就笑着說:“思甜妹妹談戀愛了,沒功夫和我們玩,我們自己玩吧。”

於無悔繼續盪鞦韆,於青藍像是看到親生姐妹一樣對沈嘉柔問長問短,沈嘉柔說話是一半一半的說,一來二去,於青藍就再次露出萬分擔憂的神色來,說:“哎,這樣的話,你要在我們於家住很久了……大媽肯定不會放你走,她向來喜歡你。”

果然,這才是主題,她是在介意沈嘉柔可能長住……離異婦女就是慘,誰見誰嫌棄,這種事情沈嘉柔從前聽別人說過的,有人離婚了回娘家被嫌棄,有人離婚了在親戚家被親戚家的人嫌棄……不過這可怎麼辦呢,她既不會在於家長住,也想逗逗於青藍,於是就作出一股子怨婦的模樣來,沈嘉柔哭喪着臉說:“對啊,我只能靠着我乾媽了,恐怕以後還要在於家住很久很久……”

於青藍臉上的熱情果然不復存在,她本來就覺得讓離異的棄婦沈嘉柔住在家裏是件喪氣事情,於夫人又看重她,時間長了她要是真留在家裏不走了,那不是白養了一個外人嗎?這沈嘉柔如今娘家一分錢沒有,傍上了段成瑞那樣的老公居然傻瓜的離婚了,她根本就是在於夫人那裏裝窮,擺明了是來了一頭白眼狼,想咬下於家的一塊肉。

只是於夫人老糊塗,沒看出來!於青藍收斂了神色,其實她更不滿于于夫人對沈嘉柔的偏愛,越看她這個怨婦樣子,她就是越來氣,自己有本事離婚,現在沒本事養活自己要賴在於家?

“不過我終究是乾女兒嘛,不比你是乾媽的女兒。”沈嘉柔轉了話題,“於先生對你和思甜好嗎?我看他最近心情很不錯。”

她這話說得也對,於夫人老糊塗,於先生是她的生父可不會老糊塗,只要她能哄得父親高興……於青藍這時候心情又好了,這個沈嘉柔也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乾的,不是親的,想來也不會得寸進尺。

沈嘉柔笑了,握住於青藍的手,“你今年幾歲了?”

“比小蔥大一歲。”

“哦。……那工作怎麼樣?”

“還沒工作呢,父親捨不得我出去工作,總說女兒要嬌養,我說他呀,再這麼寵着我下去,我非成為米蟲不可呢。”

“於先生說得很對的,女兒是要嬌養,你這樣年輕漂亮,要多挑挑選選,別負了青春呢。”沈嘉柔用的是長輩的口吻,可實際上兩人年齡是一樣的,差別僅在於她結婚了,又離婚了,於青藍聽完覺得甚是,連連點頭。

漸漸的,於青藍反倒覺得這個沈嘉柔還是很懂得分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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