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機會

看到徐智媛，中年男人跳起了身，眨巴眨巴眼睛，他湊過來，“怎麼了？被趕出家了？真是的，這什麼家長啊！居然把一個小姑娘趕出家門，我去幫你說說……”

有些驚訝地瞥了他一眼，徐智媛忍不住笑了，“大叔，我和你很熟嗎？”這樣抱打不平的語氣。

摸了摸鼻子，男人咕喃，“我這個人很容易就會和人混熟的，人緣真的很好，只要你給我機會……”

機會！？

終於正眼看向中年男人。

仔細看，男人應該長得不醜，可是滿臉胡茬，頭髮也很油，不知道有幾天沒有洗頭刮鬍子了，而且身上的西裝有那麼點臟，隱約露出來的衣領、袖邊上還帶着一點黑。

而且，從剛才徐智媛就有發覺了，這個大叔走路有一點跛，雖然不明顯，但仔細觀察，還是能看出來的。現在她更是發現他摸鼻子的那隻右手上，是沒了一根小手指的。

再怎麼看，都讓人沒辦法相信這是個經紀人，還是個經紀公司的老闆。如果說是黑澀會，大概都會信吧？

“大叔，你問我想不想拍電影，想不想做明星，是因為我長得漂亮？！你別看我長得漂亮，可是我力氣很大的……”

言下之意，你如果是騙子想哄我去拍那種電影，就走遠點吧！我不想傷到你。

可是不知道中年男人是不是沒聽懂，居然還挺興奮地盯着徐智媛看，“不只是這樣哦！你是長得漂亮，但吸引我的，是你身上那種——嗯，那種憤怒，啊，還有陰鬱，對，就是憤怒，陰鬱，你整個人都好像籠在一團黑霧裏，全身上下都散發著負面能量的感覺……”

“啊？”這樣的答案？

“大叔，你有陰陽眼嗎？”還黑霧？還能量？

徐智媛的嘴角直抽，“大叔，我沒想要找人算命的。”

“什麼算命啊！丫頭，我真的是在給你機會啊！我知道有一個角色，真的很適合你！不，我覺得只有你能演——給我一個機會，也給你自己一個機會好不好？！”

雖然看起來仍然很猥瑣，可是中年男人的眼神卻認真起來。

迎視着這樣的目光，徐智媛遲疑了。

機會？！如果是以前的徐智媛一定會很開心吧？不管是真是假。

笑了下，她偏頭問：“大叔，你要請我吃晚飯嗎？”

“我和你說，我可不是什麼騙子，我不是那麼隨便的……啊？吃飯？！如果你出演的話……”

終於反應過來，男人答話答得有些呆，緩過神來才叫道：“你是答應了？嗯，我現在就領你去見導演……”

咦？！有這麼快的嗎？

雖然覺得事情真的進展得有些詭異，但徐智媛還是跟着剛剛認識的大叔，自稱經紀人兼經營者的金大鐘走了。

或許，真是一個機會也說不定，至少，在被趕出S～M之後，暫時還有個落腳的地方。

到忠武路的時候，已經是將近黃昏了，拖着行李，徐智媛已經走得不想再走。

“大叔，金經紀人，金老闆，到底什麼時候能到呢？難道你的不能請我坐車嗎？”

“已經到了，還坐什麼車啊！”金大鐘痛快地應聲，扭頭衝著徐智媛掀眉毛，又用手比劃，“你看，我沒有騙你是吧！看到了！忠武路耶！”

“哦，忠武路！”徐智媛扁了扁嘴，“原來忠武路都是大叔你一個人的，真的好有錢啊！”

“這丫頭，”訕訕地笑了兩聲，金大鐘沉聲道：“我是說，我的公司就開在忠武路上，這足以證明我不是騙子了！你知道，忠武路上可到處都是電影製作公司。我能把公司開在這裏，就證明我的人脈很廣的——你明白的，想培養一個明星，人脈有多重要！”

“呵呵，說得真是對極了……”徐智媛笑着，只是語氣涼涼的，沒什麼誠意。

在剛才來的路上，旁敲側擊，她倒是真的相信金大鐘的確是個經紀人了，而且也自己開了間經紀公司。

只不過這間經紀公司太不起眼，別說前世的她，就是之前的徐智媛都沒有聽過。

聽說原本金大鐘也有簽下幾個藝人的，還曾經推出一個紅極一時的男團，只可惜好賭，讓原本前景光明的事業毀於一旦。

因為賭債，他被敲斷了一條腿，雖然接好了，但走路卻有點跛。

“我知道自己是混蛋！老婆跑掉也是應該的，不過我不想我女兒更恨我……”晃着斷了根小指的手，金大鐘笑得豁達，“我自己切的！每次看到這根手指，我就會記起我下了多大的決心戒賭！以後，我都不會再賭……”

一個濫賭，賠掉所有一切的男人，並不讓人同情，可是看着那樣說起女兒，微笑着的金大鐘，徐智媛還是相信了他。

或許，這個男人真的會再站起來，成為讓女兒驕傲的父親，至少，他努力過。

不像她的父親，從來沒有努力過。

真是巧合，不管是前世，還是現在，兩個徐智媛都擁有那樣不負責任的父親。

因為這樣微妙的感覺，她信任了金大鐘，跟着他來到了忠武路。雖然越走越往裏，看到的建築已經破舊不堪，可是她仍然沒有退縮。

“大叔，你把經紀公司開在這裏，其實是為了省錢吧？”

被這樣調侃，金大鐘也有些汗顏。

忠武路的房租，的確是比其他地方的房租要便宜些。像S～M，總部就是在狎鷗亭，那個地段的房租真的很貴的。

老式的建築，電梯是那種最老式鐵籠似的，走廊里黑乎乎的，簡直不用多做修飾，都能拿來拍鬼片了。在這裏開公司，真的會有人光顧嗎？

藉著手機的光，徐智媛終於看清門上的門牌：Artoflife

藝術人生？！

這樣文藝腔的名字，真的和金大鐘聯繫不到一起去。

沒理會徐智媛的眼神，金大鐘興匆匆地推開門，還沒等徐智媛跟進去，已經大聲叫起來：“李俊益，我把你的女配角帶回來啦！”

女配角？！原來那麼合適她的，非她不能演的，是個女配角！還說得這麼肯定……

翻了下眼皮，徐智媛跟在後面走進去。

正好就聽到有人在抱怨：“前輩，你這次又帶回來什麼人啊？我都說了，雖然我付不起片酬，但你也不要在街上隨便撿回一個就推到我這裏……”

聲音一頓，正窩在沙發上捧着雜醬面的年輕男人怔怔地看着走進來的徐智媛，好一會兒，都沒有說話。

真是的，看來她不是第一個被金大鐘從街上撿回來的呢！

瞥着金大鐘，徐智媛挑起眉，嘲弄地笑了笑。

“啊——”年輕男人突然爆出一聲大叫，居然就那麼從沙發上跳了下來，幾下蹦到徐智媛面前，“就是你了！你就是我要找的美貞——來，快過來這邊坐，我給你說一下我的電影……”

這個，是導演？還是瘋子？！

徐智媛有些錯愕，甚至忘了反抗，就那麼被他推坐在沙發上。

目光一轉，她掀了掀嘴唇，到底還是沒好意思說出來。

之前應該是在吃飯，除了這個一驚一乍的李俊益之外，沙發前的地板上，還圍坐着幾個人。

有男有女，就那樣坐在地板上，中間的報紙上，還有沒有動過雜醬面和泡菜。

雖然覺得這種東西真的沒有什麼好吃的，但她現在肚子真的餓了。

眼看着幾個人禮貌地收拾報紙上的東西，徐智媛忍不住眨了眨眼睛。

李俊益卻根本沒有發覺她的眼神，就連領人進來的金大鐘也沒留意，擠過去，搶過一碗雜醬面就吃，還邊吃邊插嘴，噴得到處都是。

真是尷尬的男人！

轉開目光，徐智媛終於把心意放在李俊益身上。

看起來也不過二十齣頭，雖然風華正茂，可是尷尬樣兒和金大鐘有得一拼。只是他的眼睛很亮，說起他的電影，雙眼都在放光，那樣的熱情，讓他平凡的外表也顯得帥氣起來。哪怕有時候的手舞足蹈，看起來真的有點瘋狂。

目光轉開，看着已經停下來，專註盯着李俊益，也是雙眼放光的幾個人，徐智媛不知怎麼的，心裏有些怪怪的感覺。

“嗯，基本上就是這樣——你有沒有聽明白？”說了快半個小時，李俊益才終於記起問一聲。

“差不多，”徐智媛點頭，“你們要拍獨立電影，沒有多少製作費用……”

被李俊益盯住，徐智媛“哈哈”了兩聲，“這個是題外話哈！”卻是她記得最清的，不光是李俊益說，金大鐘也插嘴說過。

“嗯，你這部叫‘飛魚’的獨立電影，是寫校園□□的，就是一個女生欺負另一個女生，然後那個女生奮起反抗，爭取求生——我說，哥哥，我長得那麼像是欺負人的人嗎？！”

眨着眼，徐智媛故作可愛，可是李俊益卻根本沒看，仍是點頭，很認真的，“不是長得像，而是你身上有一種憤怒的力量！嗯，你現在是不是正在恨着什麼人？很想抓着誰好好打一頓？”

何止是想打一頓？！

徐智媛掀了掀眉，眼角溜了眼金大鐘。

這兩個人還真是關係親密的前後輩啊！居然說話都一個模式的。難道她對金柄志的怨氣真的已經那麼重了？居然讓一個兩個都感覺到了。還是，他們兩個的眼睛和人不同？

不過，那個現在好像也不是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