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憤怒的少女
她是在說什麼嗎？其實，沒有聽到什麼呢，可是，就是忍不住想要回頭去看，總覺得她又說了什麼。
還沒有回過頭去，已經被朴有天抱住。
玩笑地用手臂夾着金在中的脖子，朴有天笑問：“怎麼樣？女鬼漂亮嗎？！”
“啊，還說呢！我只是開個玩笑，你們要不要那麼大聲喊出來啊？根本就不是女鬼好不好？只是公司的練習生，啊，就是徐智媛！你們應該有印象的……”
“哦，那個一見到我們就避到牆邊低頭叫‘前輩’的丫頭！真是的，明明那麼漂亮，可卻總好像自己是醜八怪似的，怕人看她……”
“喂，不要說得那麼過份嘛！”
五個少年說說笑笑地湧進了電梯，電梯門開時，他們仍然還在笑着說這一批的女練習生。
雖然作為偶像團隊，戀愛——NO！絕對不被允許！可是，私下談論下哪個後輩最漂亮，還是有的。
遠遠的，就看到走廊上圍在公告欄的人群。
“啊，又有人被開除了？月考不是已經過了嗎？”
說著話，五個人快步走了過去。
原本還圍着公告欄的人，紛紛低頭，“前輩……”
自動自覺地讓開了一條路。
雖然五人組合的“東方神起”今年二月才剛剛出道，就在幾個月前，還和他們一樣都是S～M的練習生。
但正式出道后，就是偶像歌手，是明星，和他們這些練習生完全不同了。如果他們這些人以後有機會出道，“東方神起”就是他們必須尊重的前輩。就如果“神話”永遠是“東方神起”的前輩一樣。
微笑點頭示意，剛才還在胡鬧的五人組多了幾分矜持。
私下裏怎樣鬧，無所謂，可是在公眾面前，哪怕是在公司，是在以前相熟的後輩面前，也必須有偶像歌手的樣子。
“啊，是徐智媛……”
剛剛還被掛在嘴邊的名字，突然出現在公告欄上，讓五個少年都有些驚訝。
“不是說她的成績很好的嗎？”
沒有說話，金在中下意識地握緊了放在褲袋裏的彈簧刀。
是因為這個，才做出那樣的行為嗎？那個平時看起來乖巧聽話的女生……
抿緊了唇，他說不清心裏是什麼滋味。
“糟了——”
樓下的哄亂，讓走廊里的練習生們都涌了過去。
有人在叫：“金室長出車禍了！就在剛剛……”
心頭一緊，金在中快步跑了過去，“是因為車胎被扎了？！”
跑過來報信兒的練習生怔了怔，先是行了一禮，才答：“好像說剎車失靈吧！就在停車場出口那裏，差點就和另一輛車撞上了……”
莫名的，金在中忽然覺得鬆了口氣。
剎車失靈，不是因為車胎……
就是，輪胎被扎破這種，很容易就會被發現了，怎麼還會出事故呢！
剎車？！
搖了搖頭，他為那一閃而過的念頭感到好笑。
一個柔弱女生怎麼會懂車呢！大概，她連駕照都沒考取呢！
“那個，金室長怎麼樣？被送進醫院了嗎？我們也去探望一下……”
那個練習生還沒有來得及回答，他已經轉身走開。
後面的四個少年奇怪地對視着，卻仍快步跟了上去。
“前輩們和金室長關係很好嗎？！”
在他們身後，練習生們驚訝地問着。
“或許吧！以前不也是歸金室長管的嗎？但，關係好？金室長有和誰關係好嗎？”
嬉笑聲里，一眾練習生漸漸散去。
公告欄前，又恢復了一片安靜。
貼在上面的公告上，徐智媛的名字被印得大大的，在“開除”的大黑字下方寫着理由：
夜不歸宿，嚴重影響到其他練習生的正常生活與訓練……
啊，真是運氣好呢！
收回目光，徐智媛轉過身，慢慢走過馬路，融入人群中。
“徐智媛，是不是還是覺得不甘心呢？但是怎麼辦，我已經出手了呢！沒有死掉，是他命大。而你，就是這麼倒霉……”
自語着，聲音低得哪怕是別人從她身邊走過，都聽不到她在說什麼。
“真是便宜他了！至少應該斷手斷腳，撞個頭破血流才行啊！”胸口到底還是悶悶的。
那是徐智媛還沒有完全消失的靈魂在痛苦吧？！這樣的不甘心……
合上眼，徐智媛深吸了口氣，停下腳步，就站在馬路上，突兀地發出一聲大叫：“啊——”
突兀的嘶吼，叫路過的人紛紛扭頭看她，小心地避開，可徐智媛卻覺得輕鬆了許多。
現在不是為那個卑鄙小人傷神的時候，她還有很多事要做。
雖然答應了林允兒和金泰妍一起吃飯，但其實她心裏有數，這頓晚餐大概是不可能了。這個時候，宿舍那頭一定早就接到了通知，她回到宿舍后，舍監一定不肯讓她在那裏等的。
沒關係啊！哪怕從宿舍離開，她根本就沒有其他地方好去。
徐智媛不是個孤兒，可是從某種程度上來講，她和孤兒大概也沒什麼兩樣。
八歲時，父母離異。英韓混血的母親帶着她遠走美國，在一年後另嫁一個美國商人，年幼的徐智媛並不喜歡繼父，在感覺被母親冷落後，把全部的情感都寄托在唱歌上。
因為夢想着能成為一名歌手，十二歲的時候她參加了□□的選秀活動，因為出眾的外貌而入選，成為S～M的練習生。
回到韓國本土，才知道一直沒有聯繫的父親也已經再婚，而且還有了一個四歲的兒子。
離婚四年，兒子四歲，那個時候，她才明白為什麼父母會離婚。
她恨父親，恨那個出軌的男人，連見都不想見他。
那一次見面后，她再也沒有去見過那個男人，哪怕同在首爾，她仍當作根本就沒有那個父親。三年的練習生生活，她把全部精力都投在了訓練上。
訓練、訓練、再訓練，最苦最累的時候，一天二十個小時都在訓練。
出道，成為一名真正的歌手，是她的目標，為了這個，她可以放棄所有的一切。可是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成了空。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啊！不是說努力就一定會成功的……”站在街邊，看着在馬路邊上勁歌熱舞的少年，感受着朐口澎湃的熱情，徐智媛低笑了聲。
“嗨！”
突然伸到眼前的手，讓她皺起眉。
晃着手，側過臉盯着她看的中年男人似乎完全沒有感覺到她的不快，仍是熱切地盯着她，“嗨，同學，你想當明星嗎？想拍電影嗎？”
“大叔是星探嗎？”徐智媛笑了，笑得天真無邪，似乎很感興趣似的。
可就在中年男人興奮地要說話的時候，她突然嘲弄道：“你穿得這麼邋遢，笑得這麼猥瑣，長得這麼像怪叔叔，你們公司知道嗎？！啊，大叔，你這樣子的都能是星探，那你們公司得窮成什麼樣子啊？要不，其實，你根本就不是個星探，而是個騙子！”
張着嘴，中年男子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我說丫頭，你怎麼說話這麼毒啊！”
有些懊惱地摸着頭，他揚聲道：“我才不是星探，是經紀人——不，是經紀公司的老闆！”
“哦，你的公司還沒有倒閉嗎？”
徐智媛聳了聳肩，丟下輕飄飄的一句，毫不在意地從他身邊穿過。
“真是的，怎麼這麼沒有禮貌呢？我說，丫頭，尊卑長幼，你懂不懂啊？”拖長了聲音，中年男人看着始終沒有回頭的徐智媛，跺了下腳，到底還是又跟了上去。
知道男人一直在跟着她，徐智媛卻沒有回頭，願意跟就跟着好了，這路又不是她家的。怪叔叔要真想使壞，她反倒有發泄的地方了。
宿舍里這時候沒什麼人，都在公司里訓練呢！
像她們這樣的練習生，沒辦法和已經出道的前輩們相比。
以團隊出道的前輩雖然也是合住，但住的不是高級公寓，就是獨立洋房。而他們這樣的練習生，就只能住在普通公寓裏，通常會十幾、二十人同住一間大宿舍，上下鋪，八人一間房，居住環境比學生宿舍還要糟糕。
不過，就是這樣的宿舍，徐智媛也沒有進去。
早就接到通知的舍監大媽拖着行李堵在門口，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東西都在這兒了！”
“大媽真是過份啊！明明之前沒有這樣對待別人的……”徐智媛臉上仍帶着笑，雖然是在抱怨，但更多的卻像是玩笑。
舍監不出聲，只是掀了掀眉毛，踢了下行李箱。
臉上帶着笑，徐智媛卻是不着急，蹲下身，打開行李箱，一件一件看了個遍，才站起身來，伸出手，“大媽，我的存摺還有印章呢？嗯，你看，你是幫我找出來？還是我自己進去找？要不然，報警也可以……”
白了她一眼，舍監退回門裏，不過半分鐘，就又探出頭來，把東西丟了過來，“才多少錢，還當成寶貝似的！”
“啊，的確是寶貝啊！以後可要靠這個活下去了。”不以為意地笑笑，徐智媛點了下頭，“大媽，再見啦！”
“沒禮貌的丫頭……”
後頭舍監大媽在嘀咕，徐智媛卻只是笑，沒有要吵上一架的衝動。
既然把存摺還了回來，也無謂再去爭吵。這樣的小人物，世上太多，真要去氣憤，也氣憤不過來吧？
她不是那種每件事都要吵個明白清楚才行的人。或句話說，因為不在意，才會更包容。
出了公寓樓，看到正蹲在對面的中年男人，徐智媛掀了下眉。
還沒有走嗎？還真有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