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顧清宇知道自己真的要過去道別了，心裏像是撕裂了一般疼痛。可是，或許只有道別了才能看到未來的太陽，他已經為了江千凝浪費了太多太多的時間，如果再糾纏下去，一生都只能活在抑鬱之中了。
江千凝點了點頭，沒有排斥。她是感激那個大男孩的，是他讓自己從虎口之中脫險，江千凝很難想像，如果沒有顧清宇，自己又是怎樣的境地。
江千凝被顧清宇抱在了懷裏，感受到了顧清宇蓬勃的心跳，濃重的男性荷爾蒙氣息。顧清宇的懷抱很緊，不像以前假裝在一起的時候，那種不逾矩的擁抱，大概真的是要說再見了。
顧清宇抱着江千凝，胸膛起伏，一切往事都化作了心中紛飛的小鳥，飛向不知名的地方去了。一點點，一幕幕，顧清宇忍不住紅了眼睛，太久太久不哭的他，像是不知道怎樣落淚一般，只是這樣干紅着，卻怎麼也擠不出半點眼淚。
江千凝感受到了顧清宇強忍的啜泣，那震顫的身體微微抖動，她本能地拍了拍顧清宇的後背。
忽然，總裁辦公室的門被打開了。
梁傲晴有點難以置信自己看到的畫面，她直愣愣地握着門把手，就這樣傻眼地站在那裏，身後還站着各個部門的經理。所有人都看到了顧清宇和江千凝相擁的畫面。每個人的表情都不一樣，但都將情緒忍入了腹中。
江千凝馬上推開了顧清宇的懷抱，眼底遊走過顯而易見的慌亂。她看向梁傲晴，發現她看着自己，眼神竟然像是隔開了什麼似的，不再那麼純粹乾淨能一眼就望到心底了。江千凝想挪動，卻被地毯隔了一下後跟，差點跌過去。
狼狽的江千凝扶住了辦公桌，站穩了身姿。梁傲晴這才反應過來，吸了一口氣，放開了皺着的眉頭。她竟然沒有當場衝過去，或許，在不知不覺之間，她也變了。
梁傲晴不進去，身後的人也不敢越過她進去。但梁傲晴一進去，他們也不得不跟着梁傲晴進去。
多麼尷尬的場面，很多人甚至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前總裁江千凝。熱絡了怕影響自己的仕途，不熱絡又顯得太冷酷無情，大多人都選擇了和江千凝禮貌性地開完招呼，就圍着梁傲晴轉了。
這一切被江千凝看在眼裏，但已經激不起她心裏半點波瀾了。雖然都是假的，但人心外露，倒是讓人看到了平日裏不曾看到的地方。江千凝覺得好多事情，都不若自己想的那樣。
顧清宇第一時間被梁傲晴解除了職位，雷厲風行，就在辦公室里，語氣生冷無情地宣佈了顧清宇在伊夫林的死刑。那面無表情，殺伐果斷的模樣讓所有人都覺得意外，就連江千凝都沒有見過這般的梁傲晴。
但梁傲晴目不斜視，看着顧清宇，如同一尊精美的雕像，並不覺得自己有做任何不妥的事情。
只是，這一切顧清宇都心知肚明。他輸了，輸的很徹底。所以，梁傲晴的辭退對他來說不過是必然要來的結果，顧清宇淡定地接受了。伊夫林確實於他，沒有半點意義。他冷眼看着公司里好幾個早已收入麾下的經理站在梁傲晴的身後不敢看向自己，心中也沒有什麼起伏。人走茶涼，再正常不過了。
顧清宇和江千凝點了點頭，走出了辦公室，走的時候他回頭望了一眼江千凝，那一眼裏有他整個青春。
“江小姐東西理得差不多了嗎？”梁傲晴的語氣像是朦了一層紗，讓人覺得清冷萬分。哪裏還有初見之時那小太陽的溫暖。就算江千凝是知道，梁傲晴是偽裝，心中也是一陣刺痛。
她是不是真的做錯了，當梁傲晴被自己教育地學會了戴上面具，明明是做得很好，可江千凝的心裏為什麼會那麼難受？
“差不多了。”
“那就好，我就不送你了。”梁傲晴也不敢相信，自己竟能說出這樣的話。可是當她看到江千凝和顧清宇抱在一起的時候，心底就有一團無名火燒了上來。這些天裏，她反覆斟酌江千凝說過的話，每天都在思慮之中度過，甚至丟失了睡眠。
如果成長是這般模樣，似乎真的太不美好了。
梁傲晴的淡然和冷漠讓江千凝覺得如履冰薄，她硬生生地愣住了，停滯了好幾秒才端起了桌上的箱子，登着高跟鞋一步一步地邁出了辦公室。
她沒有回頭，也不知道梁傲晴的目光一直跟隨着她的背影，劃過一絲心疼。梁傲晴不曉得怎麼回事，只有在看着江千凝的背影的時候，才敢這樣放肆地看她。剛才的那一幕輕輕略過，不是醋意，而是一種深深的無奈。
大概，想要完全地擁有江千凝，是一個不可能的夢吧。
梁傲晴甩了甩頭，否認心裏那個念頭，她做的都是江千凝願意看到的，既然是她願意的，那就繼續做下去吧。
梁傲晴收起了心神，開始根據這幾天和江千凝商量的計劃開始安排起來。首先就是和安泰製藥的違約損失降到最低。江千凝對安泰製藥相當不齒，就算是不這麼做，在適當的機會，江千凝也會選擇和這家公司解約。
新官上任三把火，梁傲晴在幕前要收的爛攤子可真的是不少，連同手下的經理也被鞭策地天天加班。
江千凝一個人端着箱子走過那條熟悉的走廊，然後上了電梯，看到她進去，好多員工都選擇了避讓，空蕩蕩的電梯裏只有她一看人看着一排數字，然後一個個地亮起，熄滅。
她還是伊夫林的決策者，可是不知為何，她竟感到了秋天般的凄涼。
箱子一點也不重，因為很多東西江千凝都留在了公司里給梁傲晴，好讓她能夠馬上進入狀態。梁傲晴的表現出乎意料地好，若是放在以前，她才不會管什麼大局，非要粘着自己不可。可現在，梁傲晴可以輕輕鬆鬆地說出客套的話給旁人聽，江千凝的心情也是複雜極了。
江千凝一個人開車回了家，這個家梁傲晴已經很久沒來了。自從那天之後，她們就陷入了很奇怪的狀態。她們聊天，互道早安，晚安，說公司的事情，甚至也會談論到一些家長里短，可是就像是抽出了濃烈的感情，淡得讓人食不知味。
江千凝有去找過梁傲晴，擁抱，接吻，可總覺得缺了什麼，讓人覺得心中不安。她甚至不敢對梁傲晴更放肆些。
江千凝的腦袋裏想的都是梁傲晴，那明眸燦目，那巧笑盼兮，可一轉眼便是剛才那冷漠的表情。好像，習慣了梁傲晴的熱情如火，竟連假的疏離都接受不了了。江千凝覺得自己真的被梁傲晴給寵壞了。
江千凝強迫自己把這些小心思小性子藏起來，繼續做那個大度優雅得體的女人。可是，已經被梁傲晴將自己從天上拉下來了，又怎麼回得去那個清冷的天宮。
梁傲晴按照江千凝說的，趁這機會清理了一下公司里吃空餉不做事的人，也肅清了很多兩面派，一次大型的換血在伊夫林里如火如荼地進行着。而梁傲晴更大的任務是在說服摩根士丹利繼續保持對伊夫林的信任和投資熱情。
梁傲晴和葉子接觸的機會明顯增加了起來。但讓梁傲晴驚訝的是，葉子竟然在和她說話的時候走神了，她們談論的可是工作的內容啊！向來兢兢業業，對工作非常嚴肅的葉子竟然有些失魂落魄，那模樣，真是像極了自己前幾天的樣子。
“葉子，葉子？”
“抱歉。”葉子聽到了梁傲晴的呼叫，才發現自己走神了，她看着梁傲晴露出了歉意的笑容。那笑容背後寫滿了愁容和憔悴。
“你怎麼了？怎麼丟了魂一樣。”梁傲晴黛眉輕蹙看着葉子問道，她和葉子認識那麼久還真沒見過葉子這樣。
“唉……”葉子嘆了一口氣，面色也有些撐不住耷拉下來，原本精緻立體的五官竟然也失去了神采，像是打了一層蠟，在燈光精美地一點都不真實。
“聽和我說說嗎？”
葉子的眼神閃爍起來。“如果你喜歡一個人，和她在一起了，是不是就應該對她百分百地信任？”在她的觀念里，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放在一年前，梁傲晴都能斬釘截鐵地告訴葉子，必須是。但現在梁傲晴竟然猶豫了。她看着葉子憔悴的雙眸，連自己的內心也不知道那根弦被撥動了，心中酸酸地泛着疼。她是信任江千凝的，可是真的百分百嗎？
真的百分百就不會在意那天那個擁抱吧？
“應該，但是可能很難做到。這個要求高了些。”梁傲晴嘆了一口氣，隨即強打精神地說道。但梁傲晴突然想到了什麼事情，看了一眼葉子，問道：“你有感情上的麻煩？”
“瞞不過你。”葉子笑笑，嘴角有些苦澀。“我和她在一起快一個月了。”葉子想起了劉楚珊，嬌柔，嫵媚，楚楚可憐，一想到心頭就柔了一下。
“啊？”梁傲晴還真是不知道，原來葉子在國內竟然還發展出了一段戀情。“男的女的？”
“女的。”
梁傲晴並不詫異她的性別，而是這個時間點還真是有點奇特。
“然後？”
“伊夫林的事情我們公司其實有很大的責任。因為機密文件泄露了。這件事情，一直在我心頭縈繞不去。”葉子淡淡地說道，目光里儘是游移。
“這和她？”梁傲晴有些疑惑，可是轉念一想，立刻睜大了眼睛，“你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