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覺得你不該這麼好的。”
“什麼？”葉子聽不懂劉楚珊所說的話，卻看得清她臉上一閃而過的難過。
她在難過什麼？
“你這麼好，會讓人很動心，可你又不會喜歡我是不是？”劉楚珊的眉眼突然舒展了開去，像是開屏的孔雀，讓人一剎那地失神。可語氣卻越來越低，似乎愈發沒有自信了，失去了往日的光彩，笑容里也帶着苦澀。
本是隨口撩/撥的話，卻不自覺放入了真心，聽起來讓人心裏極不是滋味。葉子竟一時之間答不上來。
明明應該說抱歉，不再給劉楚珊希望。可她卻說不出口。心裏鈍痛的，如同被什麼鋒利的牙齒咬了一口，整個心臟都緊縮了起來。
“我……”
“姐姐不必為難。我們去吃夜宵吧。他們也差不多結束了。”劉楚珊並沒有非要讓葉子回答，反而把這個懸念留給了葉子。
這下，難受的可是葉子了。有一種核桃卡在喉嚨里的感覺，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劉楚珊竟然不追問了，葉子的手心都隱隱滲出了細汗。
劉楚珊的欲擒故縱，把葉子的心被挑了起來。
一頓夜宵吃得很是壓力。劉楚珊卻像是沒事兒的人似的，和同個樂團的人說這話，吃着外賣披薩。還把葉子介紹給了很多專業演奏家。裏面不乏談吐舉止，風度面貌都極佳的男人。葉子覺得自己一定是看錯了，否則怎麼會看到劉楚珊眼底那一彎淺淺的失落呢。
她該不會以為自己不喜歡她吧？不對。本就不喜歡，可是，真的被劉楚珊覺得自己不喜歡，葉子卻又是不痛快的。
這到底是哪般的心緒，怎的這樣繁複難解。本就玩不溜中國含蓄婉轉這一套，還碰上個水靈嬌嫩的劉楚珊，葉子覺得比當初梁傲晴直來直去的還要更難受些。
樂團的首席小提琴演奏家開車送劉楚珊和葉子回家，理應先送葉子回賓館再驅車去劉楚珊的住所。可劉楚珊卻隨着葉子下車一起下了車。
葉子的心又提了起來。這樣的舉動意味着什麼，她還真不敢去猜想。葉子覺得自己真是入鄉隨俗了，否則向來開門見山的自己怎會如此躊躇，舉棋不定。
劉楚珊送葉子上了樓，權當沒有看到她眼底的疑問和心思，她不知道自己這樣算不算投懷送抱，不請自來。
如果真的同葉子發生什麼的話，劉楚珊似乎並不排斥。
“你回去安全嗎？”
“安全的，我打的回去。”劉楚珊送葉子到了房間門口，接過葉子的話茬說道。不知為何，葉子聽到這個答案的瞬間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卻有不為人知的失落。
“姐姐，我先回去了。”劉楚珊禮貌地道別，在葉子的臉頰上印下了一個小小的吻。
其實，在國外也並不都流行親臉這種禮儀。葉子就屬於不太和人用親臉打招呼和道別的人。而且一般也並不會真的用嘴觸碰，所以當劉楚珊真的貼過來的時候，那溫熱的嘴唇在臉頰上一碰，葉子整個人都電了一下。
直到劉楚珊消失在過道盡頭，葉子其實都還有些反應不過來。這種感覺並不陌生，她也並非沒有愛過人，或者被人愛過。
就是因為曾經有過這種化學反應，才對劉楚珊的行為而出現的感觸而驚訝。
葉子的眼眸變得深邃，似乎有些頭疼現下的關係和處境。回到房間之後，一頭扎進了浴室，把自己泡在了熱水之中。她認認真真地又回想了一遍和劉楚珊的那一夜，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到底過程是什麼樣的，真的是太奇怪了。
時間並不會因為你的疑惑而放慢它的步伐，更不會因為你珍惜此刻而走得慢些。所有人的心底都留着與時間掙扎的不安，像是敲打在心中的鐘擺，提醒着，不管是痛苦忍讓還是幸福愉悅都不過是未來的明日黃花。
嚴佑怡和許優璇難得過上了不爭吵的日子。這種苦盡甘來讓人有種說不出的預感。她向江千凝辭職了。一來，她已經有些不適應高強度的併購案，這麼多天的缺席讓她在這件事情上插不上手；二來，這麼多年繃緊的神經也是時候認真地放鬆一下了。
許優璇倒是無所謂嚴佑怡做什麼決定，現在的她只要嚴佑怡在自己身邊，就覺得很幸福。就連飯都能多吃上一碗，一直被張媽打趣說，食量變好了。還真不賴，一兩個月下來，許優璇那單薄的身子也終於長了幾斤肉，看起來不那麼骨感了。
飯後，嚴佑怡拉着許優璇在公園裏散步。恬靜，溫馨，還有一種不用說話就能感覺到彼此的默契。她不敢想的幸福都實現了，美好地真的有些不那麼真切。
“有隻蟲子。”許優璇按住了嚴佑怡的肩膀，吹了一口氣，把停泊在上面的蟲子給吹飛了。這才幫她撣了撣，牽着她的手繼續往前走去。
“這種感覺好像已經天長地久了啊。”嚴佑怡輕聲感嘆道。不知為何，這些日子以來總生出一種一夜白頭的感覺。
“只要你不膩就好。”許優璇笑了起來，嘴角的那抹弧線依舊邪魅，可是現在的她多了一份溫情，有一種與世無爭的美麗。
“這麼多年都不膩，以後也不會膩的。”
“那你可以記住現在說的話。”許優璇把嚴佑怡往自己身邊拽了拽，感受着她依偎在自己的身上。“以後要是膩了，我也不准你離開我的。”許優璇的情話還是那樣霸道，總讓人聽出一種火焰般燒灼的熱度。
她是火，所以才能融化冰一般的嚴佑怡。
嚴佑怡笑了，真的就像冰雪融化后的臘梅，那樣冶艷，那麼迷人。許優璇情不自禁地在她的唇畔印下了一個吻，綿長，深邃，不想離去。直到兩人無法呼吸，直到臉上染上旖旎的粉色，才放過彼此已經紅腫的嘴唇。
一條彎彎曲曲的小徑，沿着彎彎曲曲的河流。有時候會看不清前面的景色，有時候會被擋住的樹枝以為你們去路，可是當你靠近的時候才會發現，前面豁然開朗。
“小璇，我們要個孩子吧。”
“什麼？”許優璇以為自己沒有聽清。
“我們要個孩子吧。”嚴佑怡笑得很溫和，笑容里有一種讓人着迷的母性。她曾經以為自己一輩子都不會要孩子的。因為自己不是一個好媽媽，而那個好爸爸也不知道在何方。可是最近的一些日子讓她突然很想和許優璇留一個後代，她忽然明白了愛的結晶這個詞。
“你認真的？”許優璇說不上欣喜也說不上驚嚇，她看着嚴佑怡的雙眸，傾身問道。
“嗯。”嚴佑怡鄭重地點了點頭。
“可是，我沒有那麼多的時間。我們要不要……”
“我想生一個你的孩子。”嚴佑怡的指頭點在了許優璇的嘴唇上，打斷了她要說的話。她了解許優璇就像了解她自己一樣，她當然知道許優璇要說什麼。她不想找代孕媽媽，她是認真地想要為許優璇生一個孩子。
“不行，那樣太危險了。”許優璇拒絕了嚴佑怡的提議。網上的視頻還有案例層出不窮，她失去過嚴佑怡一次了，絕對承受不了任何這樣的風險。
“噗嗤”嚴佑怡看着許優璇如臨大敵的模樣，笑出了聲音。“你也太誇張了。沒有你想得這麼恐怖好不好。”
“那也不行，這……這還是有點……”許優璇說不上來，只是覺得懷孕一定是辛苦的事情，她寧願自己做，也不想讓嚴佑怡這麼辛苦。
“不會的。我是真的想這麼做。”嚴佑怡捧起了許優璇的臉，看着她的雙眼說道。
“你確定？”
“我確定。”許優璇知道自己肯定拗不過嚴佑怡，只好在她說了確定之後約法三章，一切以嚴佑怡的身體健康心理健康為最大的條件。
“我知道啦！”在許優璇的寵溺里，嚴佑怡覺得過去再多的苦難都是那麼值得。誰也想不到，冷酷無情的許優璇會有如此痴情的一面吧。
許優璇和嚴佑怡去了美國，很慎重地聽取了醫生的建議，做了身體的調理和維護。然後挑選了合適的精子，然後和許優璇的卵子做了配對，植入了嚴佑怡的子宮中。
雖然才剛剛放進去，嚴佑怡卻像是已經感覺到了一樣，一種孕育新生命的興奮在她的心頭縈繞。許優璇本來就把嚴佑怡寵上天了，懷上孩子之後更是生怕她下樓摔了，端東西重了，把家裏所有的拖鞋都換成了防滑的，時不時地看看她是否安好。
連張媽都說嚴佑怡懷個孕，許優璇比孕婦還要緊張。
如果不是那一通電話，還有許優璇日漸凝重的面容，她大概以為這樣的日子便是夢寐以求的夢想實現了吧。
嚴佑怡看着許優璇書桌上的煙頭又多了起來，知道她一定又為什麼事情煩惱了。本來打算戒煙的許優璇已經很久沒有動過抽屜里的香煙了。可是這幾天，不僅抽得頻率加大了，連抽得濃度也加大了。她不敢在大廳和卧室里抽，每次都跑到書房裏抽個痛快。
嚴佑怡懷孕了之後，本來睡得就淺眠，好幾次感覺到身邊空了，一睜眼，便朦朦朧朧地看到許優璇站在陽台上，孤零零一個人，那背影看起來絞得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