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劉楚珊頷首笑着，有點不好意思葉子的誇讚，卻又十分受用。她知道自己的水平真要跟專業的比，絕對是花拳繡腿。
“一會兒有慶功宴，姐姐也一起來吧？”每次演奏會結束，都會組織大家一起吃夜宵。這次也不例外，劉楚珊便想邀請葉子一起參加。不知為何，葉子讓她見到了另外一種女人可以過的人生，一種她很羨慕地近乎嫉妒的人生。
她的眼睛裏看不見自卑和自負，哪怕是進擊的時候都只是英氣而不是扎人的鋒芒。
“恭敬不如從命。”
“楚珊，我在這裏等你很久了。”忽然一個聲音響起。夜幕將男子掩飾地很好，以至於葉子和劉楚珊都沒有看到。
他拿着一捧白色的玫瑰出現在化妝間的門口，修長的身姿，一身黑色禮服，線條明朗的臉龐看起來很有男人的味道，只不過男人的味道了多了一點孩子氣，一看到和劉楚珊的氣息像是同一個年紀的。
“你怎麼會在這裏？”劉楚珊看到郭子明愣住了，沒有料想到他會一身正裝在這裏等自己。
葉子看了看面前的男人和劉楚珊，步子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看起來應該是劉楚珊的追求者。郭子明眼睛裏渴望的光芒實在太不加掩飾了，以至於旁人都有些尷尬起來。
“我在這裏等你。我有話想跟你說。”郭子明情不自禁地往前傾了一步。劉楚珊比起大學時光里的模樣更加好看了，一眼便如同漩渦讓人無法抽身了。他真不知道自己當時怎麼做的決定，會因為家裏人的三言兩語和劉楚珊分了手。
“我們之間沒有什麼好說的。”劉楚珊臉色陰沉了下來。她對郭子明已經無話可說，更何況，還有葉子在場。
劉楚珊拉起葉子的手就往門裏走去，卻不想被郭子明一把拽住了。
“放手！”劉楚珊怒目而視。葉子的手腕被劉楚珊握得生疼。幾次接觸下來，劉楚珊一直都是那般楚楚可憐，像只不會發火的小白兔，如此不控力道的掌握，讓葉子有些好奇這個男人和劉楚珊之間的關係。
“對不起。”郭子明終於注意到了葉子，露出了尷尬的表情。“這位小姐，我可以和楚珊單獨說些話嗎？”
“可以。”葉子剛準備走，又被劉楚珊拉住了，她看了一眼葉子，心底有些亂了。郭子明不在自己的任何計劃之中，她並不知道郭子明會說出怎樣的話來，可是她又不想讓葉子走遠，怕她心裏會多想什麼。
“沒有什麼她不能聽的。你有話快說。”劉楚珊黛眉輕蹙，不等郭子明拒絕，便下了逐客令。
“楚珊！”郭子明沒有想到劉楚珊對自己的排斥有這麼嚴重，討好地叫着她的名字。
“你不說我們就走了。”
“我說我說。”郭子明畢竟和劉楚珊同齡，相較而言還有些男孩子的稚氣。他怕劉楚珊真的不理自己就進去了，那就真的再沒有挽回的辦法了。“楚珊，我已經有一個穩定的工作了，我終於可以在這個城市安穩地生活下去了。當初是我不對，我現在有能力給你一個安定的生活，我們，我們還可以重新開始嗎？”
劉楚珊看着郭子明那張英俊的臉，年少無知的時候，曾經迷戀過這種乾淨陽光的氣息。可惜，都是過眼雲煙。從郭子明把他的父母帶來城市，又對自己幾番仇富的侮辱之後，她早就對這個男人死心了，哪怕這是她最刻骨銘心的初戀。
“我們已經不可能了。”劉楚珊淡淡地說道。她以為自己會有恨，但事實上，她卻對郭子明的表白無動於衷。或許真的是過了那個相信愛情的年紀了，劉楚珊在發生了一些事情之後便已經一夜之間長大。這些聽起來動聽的承諾不如靠自己得來的有安全感。
“為什麼？”郭子明不自覺地靠近劉楚珊，卻被葉子禮貌地擋了一下。她聽懂了男人口中說的話，他應該是劉楚珊的前任，而這個前任想找劉楚珊複合。雖然合情合理，但她也感覺到了劉楚珊話中的意興闌珊，既然如此，靠得這麼近便不那麼順理成章了。
“因為我不愛你了。”
“怎麼可能？我們是彼此的初戀。你還是最喜歡西貝柳斯的羅蒂奴，你剛剛還……”郭子明倍受打擊。
劉楚珊抓着葉子的手沒有鬆開，心裏若說是半點微瀾也沒有自然是不可信的，但是那早已不是愛情的萌動，而是想要趕緊結束的念頭。
“我現在賺錢了，你可以繼續把大提琴當做/愛好，我可以養你，同時也夠養活我的家裏人。我不用再在你們之間做選擇了。真的，楚珊，你相信我。我是真的在為你努力。”
劉楚珊目瞪口呆。若說是大學時候，聽到這番話，或許她還會感動地流下眼淚，可現在，她只有可笑和諷刺的情緒在心頭。
更可怕的是，她連和郭子明解釋都覺得吃力，一點時間都不想浪費在他的身上。劉楚珊瞥了一眼葉子，在她的眼裏看到了明顯的不屑一顧。她的心裏升起了一絲不安，竟有些害怕自己給葉子留下不好的印象。
“這位先生，劉小姐不是你的所屬物品，你這樣物化她還美其名曰為愛，似乎有些太自私了點吧？”葉子見劉楚珊不說話，眉眼間到是有些委屈，看不過去，便替她出聲說道。也不知道，這般插手，是否有些多事。
“我……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
“子明，我已經對你沒有感情了。我希望你不要再來騷擾我了。”劉楚珊沒有解釋其中的原由，她只是乾脆地給郭子明判了死刑。
她決然地拉着葉子走進了門裏，也不管身後的男子有多麼的崩潰落寞，對於她來說，那只是逝去而無法重來的一段過去了。
葉子任由劉楚珊拉着自己進了化妝間，裏面依然有很多來來往往的人，沒有人注意到她們。劉楚珊臉上的表情並不美麗，但卻十分抽離。
從郭子明的話里，她似乎知道了一些事情，如果是合理的推測的話，劉楚珊應該是和郭子明在一起的時候經歷了一些不愉快。這個推測讓葉子忽然升起了一絲心疼。
“對不起，讓你見笑了。”劉楚珊的笑容很勉強，傻子都看得出來眼底的失落和尷尬。
“不會。”葉子搖了搖頭。
“謝謝你。”
“嗯？”
“剛剛幫我說話。”劉楚珊抬起眼帘，鏡子的她美目燦燦，卻有些受傷。那委屈的目光讓葉子的心裏漲疼着。
“他是我的初戀。”
葉子點了點頭，沒有打斷劉楚珊的話。劉楚珊也不知道為什麼，看着鏡子裏自己身後的葉子，忽然很想聊一聊自己的心事。她從沒有和任何人提起過這一段往事，越是壓抑，便越是想要傾吐。
“我們大學的時候在一起，我以為這就是永遠了。可惜我太傻了，他空有愛我的心卻沒有愛我的勇氣和努力。”劉楚珊往後靠了靠，正好靠在了葉子的身上，她希望背後這樣溫暖的感覺，以至於有一瞬間讓她忘記了她接近葉子是有目的的。
葉子的呼吸凝滯在了胸口，清晰地感受到了劉楚珊的重量，鏡子的女子閉上了眼睛，白皙的皮膚通透地都泛着白光，她就像一碰就會碎的瓷娃娃，讓人忍不住心疼呵護。葉子情不自禁地抱住了劉楚珊的腰肢，聽着她娓娓道來。
這樣脆弱的劉楚珊，讓葉子徒增憐愛之心。
劉楚珊的故事並不複雜，不過是門不當戶不對，在國內幾乎天天上演。郭子明扛不住家裏讓他回老家的壓力和劉楚珊分了手。封建落後的思維讓他既有大男子主義又完全駕馭不住劉楚珊這樣的新時代女性。
於是，他們的軌道愈發偏離，直到現在，早已是不同世界的人了。
劉楚珊覺得自己也不是什麼好貨色，可是讓她再回去那個聽之任之的女孩時代卻也是做不到了。她當然不會把這些告訴葉子，但當她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在葉子的懷裏，正被她用極其柔和溫存的目光看着，疼惜着的時候，劉楚珊突然心跳猛地加速了一下。
似乎有什麼東西跌入了她的心湖，濺起了不小的水花。
葉子並不是本性如此，只是面對劉楚珊的時候總有些異於尋常的保護欲。如果她有這樣一個妹妹，定不會讓她這般受罪。
“你值得幸福，你要相信。”葉子掰過劉楚珊的身子，認真地說道。語氣里沒有任何多餘的情愫，她只是看不得劉楚珊這般落寞，像是認定自己要孤獨終老的模樣。她還是適合柔柔地笑。
劉楚珊愣住了，似乎有點迷失在葉子的專註之中。她深吸了一口氣，趕緊咬了咬自己的舌頭，讓自己從這奇怪的思緒之中抽離出來。
葉子的手還搭在劉楚珊的胳膊上，那溫暖的掌心此刻卻像是灼灼的火焰，一直從手臂燒到了劉楚珊的心裏。劉楚珊都快要忘記自己也不過是個二十齣頭的姑娘，是個希冀愛情，想要被人呵護的女孩子了。
“這麼看着我幹嘛？”葉子失笑，發現劉楚珊的目光獃獃的，竟像是心門開了一條縫，可以看到最深的心底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