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晉江獨家71
在聰聰撲過來抱住她雙腿的一瞬間,溫從安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衝擊,這導致她的腦子裏在之後一段時間內是空白的。
空白之後,又如雨後春筍般爭先湧出紛繁複雜的情緒,和許許多多的問題。
他穿着黑色的小禮服,緊抱着她的雙腿,仰着小臉,燈光下,寫滿了期待和愉悅,他的眼睛猶如她的翻版,如玻璃珠般晶瑩剔透,長睫毛忽閃着,凝望着她,期待的等着她回應。
他喊,媽媽
他說,我終於找到你了。
眼淚一下子湧入眼眶,根本不需要多一刻的遲疑,溫從安可以絕對確定,這就是她的聰聰,是她四年間日思夜想的聰聰,是她割不斷、放不下的牽挂。
她生了他,卻沒有抱過他、哄過他,甚至沒有真正的好好看過他,四年間唯一可以排解思念的就是一張四維彩超的照片。如果在大街上迎面走過,她一定會認不出的孩子,居然在這一刻、在眾目睽睽之下,抱住了她,並且喊她媽媽。他居然認得她!
淚如決堤的洪水,止不住、擦不幹,溫從安緩緩在聰聰面前蹲下,好讓自己可以清楚的看到他,忽略了周圍的議論紛紛,全然不顧及四面八方射來的疑惑眼光。
溫從安伸出手,她的手在這一刻是顫抖的,帶着遲疑不確定,還有一萬分期待,慢慢觸摸到他粉嫩的小臉。是那樣的真實,不是曾經總在她夢中出現的幻影,每當她興奮的觸及,他都會瞬間消失,而她會從夢裏哭着醒來。
“聰聰……”溫從安雙唇顫着、艱難的,啞聲輕喚他的名字。
聰聰的小胳膊摟着溫從安的脖子,軟軟的撲進她懷裏:“媽媽,你比照片里還要漂亮。”
溫從安抱着聰聰軟軟的小身子,聽着他奶聲奶氣的說話,仍然覺得這一切美的不真實,她害怕這一切會在眨眼間,煙消雲散。可是,就算是假的,她也寧願陷在這一刻的虛幻中。
與在他們兩步之隔的莫時容,逆光而立,萬千溫柔及寵愛,皆在他一雙潑墨般的雙眸之中。
“母子相擁”完全吸引了整個會場的關注,然而莫時容的人氣也不遑多讓。出席的女賓中,多數都認得莫時容,自打在會場看到他,她們就使出渾身解數來吸引莫時容的注意,儘管他已經有了兒子,她們已經做好分分鐘做了當媽的準備。可是在這一刻,她們自動棄權了,從莫時容的眼神就能看出來,她們爭不過的。
溫從安知道,在這樣的場合,一直這樣抱着不合適,可是聰聰完全像牛皮糖一樣黏在身上,她更不忍心推開他,無奈之下,只能將聰聰抱起來。聰聰像個八爪魚一樣牢牢抱住她,下巴貼在她脖頸間,小聲咕噥:“媽媽再也不要離開我好嗎?”
這句話讓溫從安非常心碎。對聰聰她有太多抱歉,她錯過了太多、太多。
溫從安抱着聰聰站起來,面對着同樣驚訝的托尼,非常勉強的笑了笑說:“我先抱着孩子到休息室,這裏等會兒再來打招呼。”
托尼愣怔的,機械的點頭:“好,沒問題,交給我。”
眾位看客非常自覺的閃出一條路,溫從安垂眸,抱着聰聰離開會場。
莫時容緊隨而上,卻被托尼忽然躥出來拉住,質問道:“你來這裏做什麼?”
莫時容掰開托尼的手,微笑道:“你會知道的。”
對比莫時容不動聲色的微笑,托尼的表情糾結複雜。當莫時容終於大步離開,托尼才如獲重生,不停甩動着幾乎痛的麻痹的右手。
溫從安抱着聰聰到休息室,聰聰還是不肯放開她,溫從安只能抱着他在沙發前坐下。
聰聰坐在媽媽腿上,窩在媽媽溫暖的懷抱里,雙手緊抓着媽媽的裙子:“媽媽你答應我嗎?”
溫從安低眉看着聰聰,他的雙眼中寫滿渴求,還有他這個年紀不該有的小心翼翼,生怕她會拒絕,生怕她會再離開。溫從安心上悶痛,這些年,她真的錯過了太多,也錯的離譜。
溫從安摟緊聰聰,下巴抵在他頭頂,承諾:“不會,媽媽不會再離開聰聰。”
“那媽媽會陪我去海洋公園嗎?”
“海洋公園?”
聰聰的小腦袋蹭着媽媽的懷抱:“我想讓媽媽陪我去。”
“好。”溫從安點頭答應。孩子的世界單純美好,願望簡單純凈,溫從安不捨得拒絕,也沒有理由拒絕。
失而復得讓溫從安再無心顧及其他,宴會廳還等着她去開香檳慶祝,可是她只想這樣抱着她的寶貝。
溫從安試着問:“和托尼說一下,我不過去可以嗎?”
工作人員非常為難的搖頭:“boss說,您是主跳,而且是唯一的亞洲面孔,您不出席實在不合適。”況且剛剛的相認已經徹底吸引了大家的注意,所有人都等着她出現呢。
溫從安再三決策,最後同聰聰小聲商量:“聰聰陪媽媽去好嗎?”
聰聰警惕的摟緊溫從安的脖子,忽閃着大眼睛說:“但是媽媽要答應我,不能偷偷走掉。”
溫從安俯身親吻兒子的額頭,承諾的說:“媽媽不會走,以後都不會。”
從休息室出來,趴在溫從安肩頭的聰聰忽然大叫一聲:“爸爸!”
溫從安停下步子,回頭看到莫時容。從剛剛開始,他就一直站在休息室門外,一身妥帖的西服氣質非凡,即便是做門神也沒有絲毫不滿,甘之如飴。
爸爸是四年來時時刻刻陪在他身邊的人,相比於對媽媽的渴望,爸爸更是心靈的港灣和依靠。溫從安知道這一刻她如果徑直走了,對聰聰來說會有不好的影響,也許會讓他萌生“有了媽媽就不能有爸爸”的感覺,這對孩子來說太不健康,也太過刺激。於是溫從安等着莫時容走近,和他一起,走入會場。
溫從安沒有想太多,只是單純的不想讓聰聰在受到傷害。她和莫時容,除了聰聰之外再無任何牽絆,也絕無任何可能。溫從安不想知道聰聰為何沒有給封歆、不管莫時容是別人的丈夫還是前夫、幾年來一直等她還是沒有等她,對她來說,他只有一個單純的身份,她兒子的父親。而她現在和未來要做的,就是做一個好媽媽,補償聰聰曾經缺失的母愛。
重返會場的三個人無疑再度成為焦點,關於他們之間關係的揣測可謂是層出不窮,但是當著當事人的面,他們自然不敢多說什麼。
台上,溫從安抱着聰聰,在一眾的祝福、羨艷中,笑靨如花、美麗動人。台下,莫時容佇立在人群中,彷彿隔着千山與萬水,眼中只有她。
她變了,不再是四年前唯唯諾諾的溫從安,自信、優雅,從容、美麗,莫時容第一次感覺到害怕。原以為,時間是最好的良藥,會治癒她的心傷、抹平她對他的怨恨,四年來她的感情生活一片空白,就連對她百般照顧的托尼,她也拒之門外絲毫未動心,她平靜的內心世界,他是唯一留下的人,所以即便是她忘了,他也會讓她記起,就算是她不愛了,他可以讓她再愛上他。可是現在,他忽然沒有自信了。
溫從安躲避着莫時容射來的灼熱眼光,故作忙他。
托尼應付着往來與他碰杯慶祝的人,還一邊對溫從安略帶抱怨的說:“你兒子搶走了所有風頭。”
溫從安笑,抱着聰聰,低聲問聰聰想不想吃東西。
得不到回應,托尼乾脆自言自語開:“陶先生的助手說陶先生會親自出席,看來又是虛報,就像上次的化妝舞會。”
“陶先生,”溫從安若有所思的低聲喃喃,“上次你說,陶先生叫什麼?”溫從安問。
托尼回答:“陶睿。”
“我爸爸叫陶睿。”安靜趴在媽媽肩頭的聰聰忽然回頭說話。卻一下子讓兩個大人震驚,尤其是托尼。
托尼努力鎮定的問:“你爸爸不是叫莫時容嗎?”
聰聰點頭,抑揚頓挫的說:“我爸爸是莫時容,但是也是陶睿。這你都不知道,真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