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連續喝了幾頓粥，於楠的身體終於漸漸好了起來。從可以自己下地走路，到現在已經跟感染病毒之前沒有區別了。
“湯圓。”於楠蹲在湯圓旁邊，摸摸它頭上毛。湯圓無力的睜開眼睛，舔了舔她的手。湯圓還是小狗，正是活潑好動的年紀，什麼時候這麼蔫頭耷腦過，看的她心疼的不得了。給它餵了些水，又抱着它說了會話，於楠洗洗手去做飯。
“家裏的菜要省着點吃了，吃光了都沒地方買去。”湛旭陽倚在廚房門框上，淡淡的提醒。
當著湛旭陽的面，她沒法做手腳，只能老老實實的撿着容易壞的青菜炒了道素菜出來。“我們就只能這樣等着嗎？”於楠邊吃飯邊問，“國家也沒有對策？”這段時間都沒有上網，于振聲和湛旭陽也沒跟她說過外面的事情，她知道的情況還停留在幾天以前。
“至少現在還沒有聽到有對策。”湛旭陽停下筷子，極為認真的回答。“因為沒有足夠硬的關係，許多消息我們都無法了解，所以也就沒有辦法推測國家下一步會做什麼。病毒蔓延的情況瞬息萬變，如果我們動的太早，很可能會在倉促間做出錯誤的判斷。倒不如以不變應萬變，安靜的等着。況且普通人可以待在家裏，你叔叔這樣的在役軍人卻是不可能，軍隊還在，這個社會就還有救。你不用太擔心，我和於叔都會保護你。”
於楠斂下眸子，微微扯了一下唇角。對於自己被定位成“弱勢群體”，心裏有那麼點不舒服。
湛旭陽審視的看了她一眼，勾起一個微笑，語速緩慢的問，“從你讓我買的那些東西來看，你是做好了在外露宿的打算了吧？能告訴我為什麼嗎？遇到這種情況的時候，一般人都會找個安全的地方待着吧？為什麼你會想要離開？”
於楠心下一驚，在桌下攥了攥拳頭，佯作自然的回答，“電影裏不是這麼演的嗎？喪屍在城市裏遊盪，活着的人拚命逃離城市。這些東西買完以後也許用不上，但是萬一需要就能派上大用場。”
“哦。”湛旭陽像是接受了她的答案。“那你能不能再告訴我，當你被病毒感染的時候為什麼一口咬定不能去醫院？”
“呃……咳……”於楠乾笑一聲，她露出來的破綻還真多。“旭哥你想啊，醫院是什麼地方？那可病人集中的地區。既然都知道被感染的人可能會變成喪屍，我怎麼還會願意到那裏去啊。醫院裏又沒有能抑制病毒的藥物，去了也沒有用，還不如在家等死。”
“你怎麼知道沒有抑制的藥物？”湛旭陽的臉上沒什麼表情，讓於楠無法讀出他內心的想法。
“如果有藥物，就不會蔓延的這麼快了。”於楠無力的勾了一下嘴角。心裏想的卻是：這是從一本小說里衍生出來的世界啊，如果這麼早就控制住了病毒，小說的原作者還寫個什麼勁！
“你比我想像中的考慮到了更多的問題。”湛旭陽的表情讓她聽不出這句話是褒義還是貶義，於楠樂呵呵的應了，權當他是在誇自己。
困在家裏的日子無聊而單調，除了做做基礎訓練，就變得無所事事。湯圓委頓了五天才恢復正常，體型大了一圈，有次無意中伸出爪子撓門，居然一下子就將門板抓透了，超高的破壞力讓于振聲和湛旭陽咂舌。鑒於目前變異動物還沒有引起過多的關注，於楠被三令五申要看住了湯圓，不允許它出門惹禍。
電視和網絡最先失去作用，然後是電、水、通訊，隨着冬天的到來，所有的人都發現——喪屍的數量不減反增，情況不容樂觀。許多家庭的存糧吃光，在飢餓的逼迫下，開始有人鋌而走險，離開家門去搶劫沿街的商鋪和商場、超市。有人起了頭，其他人也開始跟着紛紛效仿。於楠不止一次的透過窗戶，看到有人背着食物匆匆跑過，卻最終被圍上的喪屍生生咬死的事情。
于振聲帶回消息，再過幾天，整個駐地的人將分批向南遷徙，前往匯川市的華東基地，于振聲的名字就在第一批名單當中。正好家裏的存糧也快吃完了，剛好可以輕裝上陣，趁着還有時間，於楠要將剩下的食物簡單處理一下，使它們更加便於取用，或是延長保質期限。
上午將所有未進行風乾的肉類加工煮熟，下午則是米面雜糧這些。湛旭陽念叨着還缺少些東西，不顧勸阻吃過午飯就出了門。於楠歇了會兒，一邊擔心湛旭陽，一邊從於振聲的卧室里把麵粉找出來，提到廚房。感謝老天，燃氣供應系統仍在堅強的運轉着，讓她不必再為如何將生的弄成熟的而發愁——即使她發愁的原因，可能僅僅是需要思考在事發之後如何自圓其說。
好吧，其實於楠不得不承認：在不暴露系統的情況下，合理的拿出東西，這其實是一個非常嚴肅而且迫切的問題。況且天天跟湛旭陽或者是于振聲待在一起，她根本就找不到任何借口拿出任何東西，只能趁着他們不注意，在做飯的時候添些吃食進去，這已經是極限了。
食物，在不添加任何化學成分的情況下，水分越少，保存時間就會越久。麵食也是如此，於楠準備挑一些死面類麵食來做，北方地區很多地方都有類似的食物，她打算多做幾種，吃起來不至於太單調。
活好了面，將它們揪成一個個的小麵糰，揉進少許鹽，按扁，擀薄，撒上一層黑白芝麻，貼在已經烘熱的鍋壁上，小火虛着。定好時間，然後繼續加工下一鍋的面坯。周而復始的重複着這套程序，直到這種芝麻火燒裝滿了一整盆，才開始製作下一種。
考慮到糖分也是必須要補充的營養素之一，所以這次是甜的，形狀做成了橢圓形，以示區分。之後她又做了些小薄餅、燒餅之類的，將剩下的麵粉全部消耗光時，已經是晚上了。
于振聲和湛旭陽還沒有回來。
關閉了廚房裏的應急燈，於楠沒心思吃飯，一個人抱膝做在客廳的沙發上。湯圓在黑暗中挨了過來，跳上沙發跟她依偎在一起。
“不知道旭哥怎麼樣了。”她低聲說道。自從通訊也斷了以後，大家一下子都變成了“通信用吼、禦寒用抖”的狀況。湯圓伸過腦袋在她頭上頂了頂，又伸出舌頭在她手上舔了下。
“今天小叔叔回來的時間也有些晚了。”於楠又說。在這個逐漸失去秩序的社會中，當她嘗試着將于振聲和湛旭陽真正看做家人以後，便常常處於惶恐之中。擔心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兩個人受到傷害，更擔心他們在她不知道的時候變成了只剩下進食慾.望的喪屍。
屋子裏安靜極了，只有她和湯圓的呼吸聲。樓上樓下也沒有動靜，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天太黑，所以都早早的睡覺了。
於楠打開遊戲系統，看着頭像邊閃爍的黃色更新提醒。【檢查到可用更新，是否立即進行系統升級？】這個提醒出現幾天了，她一直沒有搭理這茬，現在煩躁的厲害，於是又想了起來。
她點下【是】的按鈕，顯現出一個進度條，大約幾秒鐘之後，提示更新完成。幾個界面點開看了看，沒有發現有哪裏發生了改變。而她最關注的合成和商城界面仍舊是灰色的，無法打開。真不知道需要什麼樣的條件才能開啟。
在寂靜的空間中，哪怕是一些微小的聲音，也可以傳得很遠。聽到動靜的時候，於楠立刻從沙發上跳了起來。藉著月光，她拿過桌上的手電筒打開，驅散了滿室的黑暗。
隨着鑰匙的轉動，門鎖發出“喀嚓”一聲，于振聲費力的扶着湛旭陽走進室內。
“小叔叔！旭哥怎麼了？”於楠衝過去，一眼就看到湛旭陽的左側肩膀被白色紗布包紮了起來，衣服上暈染了大片的深色痕迹，在暗影中趨近於黑色。
“我沒事。”湛旭陽勾了勾唇角，虛弱的說道。
“幫我把他扶到我的卧室里去。”于振聲對於楠說。
應了聲，於楠小心的避過湛旭陽的胳膊和肩膀一帶，扶住他的另外一邊。將他安置到床上，於楠詢問的看向于振聲。
于振聲捶了捶肩膀，“一會兒再說，家裏還有吃的嗎？你先弄點飯給他吃。”
“等我幾分鐘。”於楠留下手電筒，摸黑走進廚房。用濃湯寶調出一鍋雞湯，又下了些挂面和青菜、肉絲，不過幾分鐘，一大盆濃香雞湯麵就出鍋了。
“小叔叔，你也吃點吧，我煮了不少。”她端着面走進卧室。
于振聲應了聲，轉身往外走，“我去外面吃。”
“在廚房裏，你自己盛。”於楠叮囑一句，把碗端到湛旭陽跟前。
“我自己來就行了。”湛旭陽伸出沒有受傷的右手。
“可以，我給你端着碗，你自己吃。”於楠說著，把筷子遞過去。沒有問他為什麼會受傷，沉默着看他吃完，才問，“再盛一碗？”
湛旭陽搖搖頭，“不用了。”
“好吧，那你早點休息。”於楠把碗放到旁邊，幫他移開靠墊，躺到床上。拉過旁邊的被子展開，給他蓋上，“晚安。”她拿起碗筷離開，順手將手電筒關閉，門關上。
將用過的餐具放進洗碗池，於楠坐到餐桌邊，等着小叔叔吃完，才問起事情的起因和經過。
“旭陽出去的時候跟人起了衝突，沒想到對方有槍，措不及防下挨了一槍。幸好有支隊伍在附近收集物資，就把他救了回來。”湛旭陽說的隊伍，是指駐地內派出的隊伍，一方面是為了清理部隊大院附近遊盪的喪屍，另外還要儘可能多的收集緊需物資，為他們的遷徙做準備。
于振聲說的很簡略，但於楠已經知道了她想知道的事情，至於其它的，她也沒有那麼多的精力去關心。“晚上你睡小卧室吧，我睡沙發。”她收起桌上的碗盆，跟先前的放在一起，用淘米水泡上，等明天再刷。
等她從廚房出來，看到于振聲已經躺到了沙發上。
“小叔叔……”於楠無奈的看着他。
“哪能讓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睡沙發。”于振聲睜開眼，掖了下被角，“行了，你趕緊去睡覺吧，明天還有一堆事情要忙呢。後天就要出發了，你們得跟着家屬一起走，旭陽這個樣子肯定連車都沒法開，到時候有你累的。”
“好吧。”於楠抿了下唇，叫上湯圓跟她一起進屋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