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我見這老婆子被彭詡灌輸了一些荒謬的想法,是非不分,頑固不化,只能不再與她計較,就算身子再虛弱也等不及了,直接身體力行,抬腳就要下床去。

老太婆見狀一邊止住我,一邊朝外面喊道:“老頭子,這姑娘耍性子了,快把裏屋鎖起來誒。”

“咳咳咳……”外面響起了一串痛苦的咳嗽聲,然後是鐵條抽動的聲音。

擦,我欲哭無淚,彭詡這廝到底花了多少手段賄賂了這對老年夫婦?

既然門都鎖上了,我乾脆往床頭上一靠,整理一下思路,組織一下語言,重新耐心講解,試圖將黑白顛倒的事實真相還原給老婆婆。

老婆婆聽了半天,只是端起粥碗作勢喂我:“姑娘,人要有良心啊,你不能這樣說你師父的壞話。”

瞬間,我整個人都崩潰到了挺屍的狀態。這種感覺就好像玩殺人遊戲的時候,明明自己是警察卻被亂民當做匪徒票死!

我恨恨地瞪了一眼老婆婆手裏的粥,“我不吃,要吃你自己吃吧。”

老婆婆也真是實誠的可以,垂涎三尺地看着那碗卻始終不肯動口。

我突然想到了什麼,慌忙抓住老婆婆的手道:“婆婆,我想了一下我還是不走了,我會跟師父乖乖回去,但是有件事請你一定要幫我。”

老人看着我道:“姑娘可有什麼難處?”

我正色道:“婆婆這這裏生活了好多年了吧,對附近的地形可熟悉?”

“自小在這村子裏長大,方圓幾里無有不知的。”

我向她描述了一下何予恪墜落瀑布附近的地形和所在方位,對上地點后,欣然得知瀑布之後確實有個山洞。我忙道:“婆婆,山洞那裏有個人受了重傷需要幫助,請婆婆找幾個年輕人去救他。”

老婆婆驚訝地看着我,有點不知所措。

我說完又取出自己的匕首,匕首出鞘,用刀尖將刀鞘上的紅寶石給掘了下來,遞給老婆婆:“婆婆,我在外面流落久了,身上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這些還請婆婆收下,找人的時候好有個張羅。”

老婆婆這才反應過來:“姑娘不用了,街坊鄰居的幫個忙不需要這麼貴重的東西。”

我軟磨硬泡愣是讓她收下了,這才讓我安心一點,賄賂是非常有必要的。又道:“婆婆,我之前就是因為想跟這個人私奔才被師父抓回去的,我師父不喜歡我提到他,請婆婆也不要提起他,等我和師父離開,再請人去救他好不好。”

老婆婆點了點頭:“姑娘,你這樣才算懂事了呢。”

我點了點頭,朝她咧嘴笑了笑,估計笑得比哭還難看。

大概是正午時分,彭詡回來了,聽說他回來的時候還綁來了山賊頭子,他把山賊頭子往村落的井邊這麼一丟,村民們都過去圍觀了,然後各種打砸。再後面是山賊羅羅們把前段時間搶劫村民的錢糧又送回來了。

這些都是在婆婆的讚不絕口聲中得知的信息。

彭詡在忙完之後回到這破屋慢慢向我走來,我用口型輕輕地向他吐出兩個字:“虛偽。”

他楞了一下,然後扯了下嘴角,不甚了了地看着我。

我因為心裏有事,也不願過多刺激他,向他抱怨道:“彭詡,我不想再呆在這裏了。這個地方條件太差了,吃不好睡不好,對我的身體健康影響很大。”

他點了點頭道:“我送你去一個安全的地方。”

我說:“好啊,你若是真的能確保我安全,我也就不浪費力氣跟你作對了。“

彭詡彎下腰來,那清新俊逸的臉龐突然湊近我,眼帶笑意地看着我:“你在想什麼,昨天還這麼恨我,今天就這麼配合?”

我忽然有一絲難以抑制的緊張,訥訥而言:“怎麼著,也不能和自己過不去吧……我還等着你引頸就死呢。”

他笑道:“好!”而後直起身來。

“我們去哪裏?”我問他。

他說:“離這裏最近的一個城鎮。”

用過午膳,彭詡從山賊那裏擄來了兩匹馬,就拉着我上路了。他走的不快,快到傍晚的時候到了城郊外,還離城門有一段距離的時候突然就停了下來。

我感到有點怪異,探頭向外看去,看到眼前場景的一剎那,頓時整個人都愣住了。

城門外枯葉漫卷塵土,尤見蕭瑟,大批的流民在城牆下逗留,三五成群地聚攏在一起,個個都面帶飢色,表情或悲憤或麻木,有的斜靠在牆根,有的直直地躺在地上,不知是生是死。

固若金湯的城池,緊閉的大門上方赫然寫着“臨陽”二字。那鐵鑄的城門,粗糲的城磚,看上去顯得無比冷漠。

我突然想到那日朝堂之上木元帥提到的飢荒和□□。那個時候覺得這天災*雖是令人唏噓,卻離得自己很遠,如今卻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民不聊生的悲憫。

我嘲諷道:“彭詡,這就是你說的安全的地方嗎?如今你看這裏還安全嗎?”

彭詡沒有說話,駕着馬車直往城門而去。等離得近了,四周的難民紛紛圍了上來。

他們蹣跚着步伐,看到我們的馬車兩眼發出嗜血的光芒。彭詡目光冰冷,氣勢懾人,那些難民圍觀卻不敢貼近。

臨近城下,彭詡對着垛口的守城兵大喊着:“叫你們的城守出來!”

片刻之後,一穿臻朝官服模樣的人出現,彭詡向他展示了一塊玉牒,隨後城門打開,有許多守城兵涌了出來,把流民擋在外面只護着我們進去。

彭詡背起我,把馬留在了城門外,大門合上的那一瞬間就聽到了馬兒的悲聲嘶鳴。

我想彭詡能特權大開順利進入這座城,說明這也是趙家的地盤。

他附一入城便寒聲問城守:“為什麼不放難民進來?”

城守是個圓頭大耳之人,他的紅潤臉色與難民的面黃肌瘦形成了鮮明對比:“彭掌門有所不知,我們臨陽城內也是倉廩空虛,自顧不暇啊。”

“臨陽不是號稱魚米之鄉嗎,何以至此?”

城守道:“今年因為澇災糧食產量有所下降,又因為戰事南糧北調了一部分,城裏的存糧也只夠勉強維繫本城內部的供給。”

彭詡追問:“南糧北調,誰授意的?”

“此事趙丞相沒有跟您說嗎?”

彭詡聽完只闔了下眼皮,“城裏有多少存糧,可以維繫多久,城外有多少難民,如果開倉賑糧又能堅持多久,這些你稍後都說與我聽。我先去安頓一下別的事宜。”

城守忙應和着,又指着我道:“這位姑娘是?”

彭詡輕淡地瞟了他一眼:“路上搭救的一個難民。”

城守不再多話,讓手下之人護送我們,被彭詡拒絕了。

彭詡背着我走了一段路,我看到這城裏的酒館花樓運作如初,人氣不低,城裏城外兩派氣象。

拐到一處巷子裏,彭詡用輕功倏忽幾個起落,不多久翻入一座白牆黛瓦的院落,這是整座城裏比較清靜的一隅。

院子裏,頭上盤髻的小道士正在清掃一地的落葉,青石板的地面還是濕漉漉的,掃帚劃過,拖起一縷縷水漬。

小道士抬頭看到我們,愣了一下,立馬恭謹道:“彭掌門,您來了!”

彭詡點點頭,輕輕嗯了一下,目不斜視地往廊下走去,然後走入了一間廂房,屋內的陳設簡單,乾淨異常,除了最基礎的桌椅床榻沒有其他裝飾之物,傢具的木質也是很老舊了。

他我扶在床上躺下:“筠兒,你看這裏還住得慣嗎?”

我又要開始抵制着斯德哥爾摩癥狀,時刻保持着警醒,我是被綁架至此的,無所謂住得慣住不慣。我沒有回答他,只問他道:“你要放糧賑災嗎?”

他目若懸珠的眼睛有些許黯淡,猶自迷離着:“嗯?”

我譏諷道:“如果你是偽善,那就繼續。如果因為良心未泯,想做點好事想讓自己心裏舒服一點,那只是徒勞,因為只要戰事一起,難民只會多不會少。一邊放火一邊救火,未免太過可笑。”

“彭詡,你助紂為虐,取小仁,舍大義。眼睜睜地看着民不聊生,生靈塗炭,做再多善事都無濟於事。”

融入這個世界越多,我就越無法置身事外,我想我能做的最有用的事就是阻止這場戰爭的發生。

彭詡突然站了起來,眼中僅剩的華彩瞬息覆滅:“我只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他退開一步,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叩門之聲。彭詡過去開門,進來的是一個國字臉八字鬍的中年道士。

中年道士看到彭詡一臉欣喜道:“師弟,難得你過來了。”

兩人一陣寒暄過後,彭詡指着我道:“師兄,幫我照顧她。”隨後就走了出去。

我打量着眼前的道士,想着怎麼稱呼他,師父的師兄,那就是……師伯?

不不不,我都不想承認彭詡是我師父,所以這層關係也就斷在那裏了。我頷首道:“道長好!”

作者有話要說:第三更還在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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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毒女配洗冤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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