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為了照顧果果,陸誠睿跑得很慢,可就是這樣,兩圈下來,已經氣喘吁吁的果果還是跟不上他,陸誠睿只得再次減慢速度,不停鼓勵她。
“不要停下來,把呼吸放慢,你要學着調整內息,這樣才能訓練耐力,用毅力堅持,今天你跑三四圈,明天就能跑五六圈,哪怕每次多跑二百米,也比半途而廢強。”
果果沒說話,咬着牙堅持,看到太陽從天邊露出紅臉,提了一口氣,繼續往前,到最後,她索性摘掉了助聽器,無聲的在訓練場上跑着,直到陸誠睿抓住她胳膊。
“你這丫頭,怎麼我每次叫你都要叫上幾遍,你還聽不到,已經六圈,夠了,今天的晨跑就到這裏,我們先去吃早飯。”陸誠睿居高臨下的看着果果。
果果掏掏口袋,助聽器卻不在口袋裏,只得比劃啞語給陸誠睿看。特種兵都看得懂啞語,她知道。
“我的助聽器丟了,你幫我找找。”
陸誠睿看到她的手勢,愣住了,“你耳朵聽不到嗎?”見果果沒好氣的看着自己,意識到她是真的聽不到,忙用啞語比劃了一遍。
“我戴的不是耳機,是助聽器。”果果比劃完這句話,就回頭去找她丟失的助聽器。陸誠睿快步跟上她,跟她一起找。
東西不大,兩人找了很久,陸誠睿終於在地上撿起了那個小東西,跑到果果身邊,替她戴在耳朵上,“對不起,我不知道你聽不到。”
果果沒理他,轉身就跑。陸誠睿只得追上她,“去吃飯吧,我帶你去。”“我有飯卡,不用你。”果果賭氣的說。“走。”陸誠睿並不跟她爭辯,跑過去一把拎起她后心衣服。
果果雖然有一米六八的個頭,在女人里不算矮,體重卻很輕,才九十斤,所以陸誠睿拎着她像拎一隻小猴子。果果掙扎了兩下,陸誠睿才鬆開手。
“你們這裏的早飯一點也不好吃。”快到食堂的時候,果果忍不住報怨。陸誠睿道:“那你想吃什麼呢,要不,我去買給你?家屬區裏有各種早點賣。”
為了彌補自己之前對她的誤解,陸誠睿的態度溫和了許多,可他並不是一個擅長用語言來表達歉意的人。
果果眨了眨眼睛,“我想吃的你買不到,我沒來這裏之前,我爸爸每天早上做早點給我吃,我喜歡喝他熬的乾貝雞粥和鮑魚粥。”
覃嘉樹會每天早上親自熬粥給女兒喝,陸誠睿驚訝之餘,卻也不得不感嘆,他這個爸爸當的,疼女兒疼到骨子裏,就差拿勺子餵了吧。想想也不奇怪,父母總是會對有缺陷的孩子多一份愛,他又是一個人帶女兒,不疼也不可能。
“鮑魚粥我一時半會可沒地兒給你弄去。”陸誠睿無奈的說。“所以啊,你說去買早點給我,也沒有什麼誠意。”果果得意的哼了一聲。
“既然到了這裏,你就入鄉隨俗吧,別挑三揀四了,這裏可比不得北京。”陸誠睿領着果果去食堂。
早飯過後休息一個小時,訓練又開始了,這回是女生的傳統鍛煉項目仰卧起坐,在陸誠睿的監督下,果果好不容易才做了四十個,累的氣喘吁吁。
“休息二十分鐘,接着再做四十個。”陸誠睿看手錶,記下時間點。果果坐在墊子上,看着他,忍不住道:“你非得那副木頭人一樣的表情嗎,就不能稍微多調動幾塊面部肌肉啊。”
哪知道,陸誠睿根本不理會她的話,反而答非所問:“你喝水嗎?”
“不喝。”果果氣他對自己總是這麼冷冰冰的,賭氣的把臉別過去,過了一會兒,偷偷看他,卻見他正拿着礦泉水瓶喝水,受了他感染一樣,嗓子裏的乾渴感漸濃。
“喏,拿去。”陸誠睿把另一個瓶子給果果。果果這才抿着嘴接過去,總算這個人還有點良心。
跟覃嘉樹和果果商量過後,陸誠睿把果果所有的訓練項目都安排在上午,下午他帶隊訓練,果果則通過部隊局域網跟着家庭教師學習,既有專業課也有英語課,為了能順利在第二年申請到常青藤名校的入學機會,果果很努力。
晚上的時間就比較自由了,覃嘉樹不是在指揮部開會,就是跟官兵們座談,基本上沒有閑着的時候,果果有時候自己在房間裏看電視,有時候跟遠在美國的媽媽施念晴通電話,也有時候會到訓練場看戰士們晚間訓練。
這樣的訓練進行了快半個月,果果漸漸適應了,有時候陸誠睿不在,她也能堅持自己跑圈兒,做仰卧起坐,基地的官兵也對她熟悉了許多,不再為這個漂亮女孩兒會出現在訓練場而感到好奇。
果果在北港的這些日子,天氣一直是風和日麗,哪知道,這天早上四五點鐘的時候竟下起了大雨,還伴有雷聲和大風。
果果聽到雷聲,下床跑到窗口看着窗外,心想,這麼壞的天氣,應該不用訓練了吧,放心大膽回床上睡覺去了。
哪知道,六點鐘剛過,她就被覃嘉樹搖醒了,趕緊把助聽器戴上。
“不會是小誠在樓下等我吧,外面下雨了啊,爸爸,今天不用訓練了吧?”果果可憐兮兮的看着覃嘉樹。
覃嘉樹無奈的搖搖頭,“小誠說,這陣子雨比夜裏小多了,可以訓練,果果,堅持住,不要被他看扁了你。”爸爸都這麼說了,果果沒辦法,只得勉為其難的起床。
看到陸誠睿站在招待所一樓大廳,果果走過去,“有沒有雨衣啊,給我找件雨衣。”“雨衣?沒有,我們雨中訓練從來不穿雨衣,穿着雨衣怎麼訓練?”陸誠睿慢條斯理的說。
聽他這麼說,果果心裏也有數,陸誠睿這又是要考驗她了,他一天不考驗她就覺得難受,他就是變態,還是個虐待狂。
“走吧。”果果也沒說什麼,打着傘走出大廳。陸誠睿追上她,“傘也不許打,我給你找了頂鋼盔,你戴上,女兵們雨中訓練的時候就是戴鋼盔。”
說話間,把手裏的鋼盔給果果戴在頭上,還細心的替她把頭髮壓在耳後。
然而,讓果果奇怪的是,陸誠睿沒有帶她去訓練場,上了一輛車,吩咐司機把車開到女兵中隊的訓練場。
車開到以後,招呼果果下車,“我帶你去看看,陸戰隊的女兵們是怎麼訓練的。”果果把助聽器整了整,老實的跟着他,在雨里沒走多久,渾身上下就已經濕透了,牙齒直打顫。
怕果果走錯了,陸誠睿牽着她的手,帶她去訓練場,女兵們在泥水裏摸爬滾打,他倆在一旁看着。
看着那些十八九歲、二十齣頭的女兵們在雨里抬着圓木趟過泥潭;背負幾十斤重的武器和背囊在泥坑裏匍匐前進,身體還不能觸到鐵絲網;暴雨中一絲不苟的打軍體拳,果果的眼睛濕濕的。
“她們比你大不了幾歲,一樣都是女孩子,每天都要進行這樣的訓練,你的訓練強度才有多大,就整天叫苦不迭,如果你不想跟着我訓練,可以讓覃叔換別人帶你,只要你跟着我,我就得把這事兒當任務完成。”陸誠睿看着果果,雨水順着頭上的迷彩鋼盔往下滴水。
果果望着他,眼神中有了動容。陸誠睿道:“去跟着她們跑五千米,跑完了回食堂吃飯。”
果果沒說話,無聲的跑了出去,她到底缺乏鍛煉,很快就落在別人後面,幸好雨越下越小,沒多久就停了,她才勉強把餘下的路程跑完。
穿着一身濕衣服,陸誠睿帶果果去吃飯,看到他倆進來,好些人好奇的張望,誰也沒想到,首長家的寶貝千金也跟他們一樣進行了雨中訓練,看那一身衣服和頭髮,就知道她被小誠折磨慘了。
紀康也看到這情形,眉頭皺了皺,等陸誠睿在他身邊坐下吃飯,他才悄悄道:“我說,你至於嗎?她又不是女兵,覃參就這一個寶貝丫頭,萬一着涼生病怎麼辦?”
陸誠睿聳聳肩,“我看她不會生病的,她身體素質其實很好,就是她爸爸太嬌慣她了。”看到果果可憐兮兮的端着一小碗飯過來,陸誠睿道:“你就吃這麼點啊?”
“來晚了,包子饅頭都沒有了。”果果把碗放在桌。陸誠睿道:“吃這麼點怎麼行,你等等,我讓炊事班給你下麵條。”
十幾分鐘后,他端着碗麵條過來,放在果果面前,果果無聲的拿起筷子,開始吃麵條,熱氣騰騰的麵條上還有幾片牛肉,她從來沒發現,原來牛肉麵這麼好吃。
看到小丫頭眼眶微紅,眼角似乎還掛着一滴眼淚珠兒,陸誠睿猜想,她該不會是委屈的哭過了吧,也難怪,這丫頭哪裏受過這樣的委屈。
果果忽然抬起頭道:“一會我去洗個澡換身衣服,我們去羽毛球場打球,南隊跟我說,你羽毛球打得很好,我要跟你切磋切磋。”
哈,她居然還有這一手,陸誠睿心裏一樂,看這樣子,她也不像是生氣,那她怎麼會哭呢?
“你剛才偷偷哭了?”
“沒有啊。”
“那你眼睛怎麼是紅的?”陸誠睿伸頭過去看她眼睛。
“雨水進了眼裏,我一揉,眼睛就紅了,我才不會哭呢,就算哭也不會哭給你看,我不會讓你瞧不起我的。”果果說完這話,低頭繼續吃面。
“那就好,你好好表現,我不笑話你。”陸誠睿鬆了口氣,果然這丫頭還是值得他一番調教的。
這天,果果早上起來,感覺身上有點不對勁,去洗手間一看,果然是老朋友來了,趕忙收拾乾淨。沒來得及打電話給陸誠睿,門鈴就響了,果果跑去開門,卻見他站在門口。
“我今天來早了點,你不用急,我等你。”陸誠睿進門來。
自從跟着他訓練,他很少上樓來,今天看來是心血來潮,居然上來了,果果想,既然來了,那就跟他直說吧,於是道:“我……那個,身體不舒服,我要請五天假。”
“五天?你要幹嘛,覃叔知道嗎?”陸誠睿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我爸不管這事兒,我跟你說就行,五天以後,我再恢復訓練。”果果心想,這人怎麼這麼不開竅啊,二十多的男人能不知道這事兒?
“哦,好吧。你……”陸誠睿見她說話有氣無力,小臉上憔悴的看得出黑眼圈,忽然明白過來,有點尷尬,“用不用帶你去找江醫生看看?”
“看什麼,我又沒生病,躺躺就好了。”果果此時哪都不想去,就想到沙發上躺着,可偏偏這陸誠睿站在那裏像鐵塔,他居然還不走。
“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要是還不舒服,去找江醫生。”陸誠睿意識到自己該走了,趕忙告辭而去。“知道了,謝謝你。”果果送他離開,終於噓了口氣,跑到沙發上躺着去了。
自從十三歲那年認識這位老朋友,每個月果果總要遭遇特別不舒服的一兩天,倒也不像有些人那樣痛得要卧床休息,只是渾身乏力不自在,下腹墜漲、腿上沒勁,能躺着就不想坐着。
陸誠睿離開招待所,思忖片刻去往女兵中隊的方向,沒有去營區,而是去了醫務所。看到醫務室里有好幾個女兵等着問診,他站了站,等江瑟瑟不忙的時候看到他,才打了個招呼。
江瑟瑟看到他,喜出望外,臉都有點紅了,跟別的醫生說了一聲,走到門口,問陸誠睿:“有事嗎,陸隊?”
“出來說吧。”陸誠睿見屋裏人都瞧着門口,讓江瑟瑟跟自己走到戶外。
兩人慢慢的踱着步,陸誠睿在前,江瑟瑟忐忑不安又欣喜的跟在他身後,心裏揣測,他找自己,是要說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