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霧影迷蹤（上）
淡淡的紫色迷霧瀰漫著一大片的區域，顯得異常詭異。
維多拉依然以那身似武器販子的裝束走在隊伍的最後面，由於紫霧的原因，維多拉只能清楚地看到前面的貝麗，再前的艾美、露西與肯亞只留着淡淡的紫影。紫霧雖然對眾人前進的速度多少有點影響，但現在的速度卻也比在暗林裏邊時走得快多了，主要是這裏的樹林稀稀疏疏的，路倒是好走得多。
如果在這裏迷路地就麻煩了，在卡洛給的地圖裏，這片地區也僅是一片紫色，根本無法確定方位，維多拉如是想。一想到前方不知會出現什麼，他不由伸出右手摸了下背後雙魔刃的劍鞘，似乎這才能給他一點安全感。雖然肯亞這傢伙總是與自己吵嘴，但在必要的時候，相信他也會救自己的，但絕對不是他首先保護對象。不過令維多拉放心的是，經過昨晚一晚上的祭練，已能初步控制了雙魔刃。
想到這時，維多拉不由感到左手臂上有點痛。令維多拉氣餒的是，無論他再怎麼鼓動肯亞，他就是不肯再撥出雙魔刃。為了提高自己的自保能力，維多拉只有自己來了，左手臂上的划口就是喚出雙魔刃的後果了。不過收穫也是巨大的。
經過一番祭煉后的雙魔刃，竟能讓維多拉順利紅驅動了，雖然離形成戰鬥還有一定的距離。維多拉發現原先雙魔刃的狂暴不受控竟是來自卡洛老師留上面的意念力。難道雙魔刃就是卡洛老師的武器？這一發現讓維多拉興奮不已。在夢羅大陸，能得到老師曾用過的武器就是對弟子最大的認可了。
怪不得這武器這麼難控制，原來它不認自己為主人。明白原因所在的維多拉忙用暗冥之火將雙魔刃上面的意念力煉化，不過卡洛的意念力過於強大了，祭煉大半夜后，意發現才煉化掉那麼一點點。急於求成的維多拉乾脆在表層上用自己的意念力去復蓋住卡洛的意念力。這樣雖能控制着雙魔刃了，但一不小心就會失控，搞不好這雙魔刃在戰鬥時會反過來攻擊自己。對於這個隱患，維多拉打算等走出北幻森林后，再慢慢地將雙魔刃上自己的與卡洛老師的意念力一舉煉化，再重新注入了。
強有力的武器有了，但自己的劍技實在不怎麼。維多拉再次頭疼了，很快他就將主意打到這一行人中。肯亞劍技過於偏重力量，顯然不太適合自己，就算他肯教，維多拉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勇氣跟他學，腦中不由浮起肯亞拿着皮鞭狠狠地操練自己的樣子，令維多拉身體不由抖動起來。露西那種“刺蝟劍術”雖然不錯，但也不是很適合，控制起來的雙魔刃相當於中程攻擊了，沒有必要用劍防禦。
維多拉的腦中不由飄起貝麗那空靈飄逸的身影與雙劍技，頓時有了主意。“不知道，她會不會教我呢，那種劍技我用起來的話會不會顯得有娘娘腔？瑟莉好像是最計厭娘娘腔的男子了。唉，先保命回去見瑟莉再說吧。”維多拉心裏嘀咕着。
打定主意的維多拉低着頭邊走邊說：“貝麗，有件事想跟你說，是這樣的……”維多拉剛抬頭時，發現前面紫色一片，根本看不到人影，“難道……我走丟了？……啊……”
措手無及的維多拉四周張望，除了在紫霧中依稀可見的矮小的樹林外，什麼也看不到。維多拉茫然地尋找着，紫色中有種熟悉的氣息牽引着他，不知不覺來到了一座巨大宮邸前。
“維多拉，你別老是一副乖乖孩子的樣子，連傭人也想使喚你，怪不得那兩個小子總是欺負你。不過你放心，下次他們再敢的話，我手中的劍絕不放過他們。”一個**歲的孩子拍着胸口，豪氣地說。
維多拉回過神來時，發現自己已在這個雄偉宮邸的後院裏，接着發現自己的身子變小了，只有一個**歲的孩子那麼大，整個身子裹在華麗的絲質衣服里，讓維多拉顯得特別彆扭。
“那個，也沒事，他們也不敢打我，只是……說說我而已。”維多拉正打量着四周里，自己竟不受控制地開口了，膽怯的語氣連維多拉自己也受不了。
“那當然，坎爾府里的大少爺，諒他們也不敢動你一根毫毛。不過我還是會照顧你的，誰讓你是我堂哥呢，唉，有你這樣的一位堂哥，我可要更努力才行了。一個家族不能有兩個沒用的後人。”卡維毫無顧及維多拉的感受如是說。
卡維？維多拉的腦中突然浮起這一個名字，心裏道：是我的堂弟卡維啊。為什麼我一點記憶也沒有？維多拉還在腦海里搜索時，自己的臉上不受控制地訕訕地笑着。
這是我的小時候？為什麼我沒有這樣的記憶？難道我是在夢中？維多拉對於自己擁有着這個小小的身體，卻沒有支配權，不斷猜測着：真是古怪的夢！
“別傻笑了，我要去練劍了。陪我一起去吧，我找到一個好地方。跟我來。”卡維挽上維多拉的小手，半拉着向府邸后花園裏的密林走去。
“卡維，這裏聽說不能隨便過去的。你忘了上次你偷偷跑過去，後來被罰不準吃飯的嗎。”小維多拉擔心地說道。
“那怕什麼，幾天不吃飯又死不了的。我發現那林後面有個地下密室，我聽你父親說過，那裏藏着我們家族的神器。神器啊，你不想看看？跟你也是白說，你身體弱得連武都練不成。”喋喋不休的卡維突然換一張嘴臉，威脅地說：“你可不準跟我父親說，不然下次我可跟着他們欺負你。”
“我，我不會說的。”
“不行，你父親對你一瞪眼，你這傢伙什麼都說出來了。還是拖你下水比較安全一點，嘿嘿。”卡維雖不怕被罰幾天不能吃飯，但那挨餓的滋味實在不好受。於是不由維多拉多說，硬拽着向裏邊走去。
兩個孩子，一個壯實的拽着一個瘦弱的穿過一片小密林，來到了一個石窟處。只見卡維在別邊輕輕按下一個石頭，石牆轟然如門般打開。
“卡維，你怎麼知道這個的。”小維多拉指了指那個石頭說。
“這個是秘密！”卡維神秘地說。
裏邊是個石室，四周滿是利劍劃出的痕迹。死氣沉沉的，讓小維多拉很不安。
“這個以後就是我們的秘密了哦，知道不。”
小維多拉忙點頭，說：“呆在這裏好難受啊。”
“習慣就沒事了，在這裏練劍，進步可是飛快哦。你一邊呆去。”
“不是說有神器嗎，怎麼什麼也沒有？”小維多拉摸着石牆的劍痕，這些顯然不是卡維留下。難道是家族的秘密練劍室？這樣一想，小維多拉就沒感到那麼害怕了，畢竟有人來過。
“只是聽說而已，看到那個魔法陣了沒有，可能就在那裏邊。不過聽說還沒有人能夠打開，那可是冥神的封印。”卡維開始揮動着他那柄小型雙手劍了。
無所事事的小維多拉打量着那個魔法陣，怎麼也覺得很眼熟。自幼多病的維多拉並沒有與他堂弟一起練武，後來就跟着一位魔法師學習魔法，很快就發現他雖擁有不俗的魔力，卻沒有離體操控魔法的開賦，魔法也不再學了。他父親也漸漸不再怎麼管他了，他除了每天跟着卡維外，就是躲在父親那巨大的書房裏，翻看着各種各樣的書。
維多拉也隨着他小時候的小小眼睛望着那個魔法陣，記憶如塵封千年的雜物，被一件件地翻出，擦掉昔日的塵土，漸漸露出強光般的鋥亮，刺得眼睛直流淚。未來的淚。
“冥神的力量，就是冥暗之火。是學習不來的，只能靠傳承。”記憶中那小小的維多拉在書房翻天一本古老的書籍時，一個少啞的聲音在身後說，同時那聲音中也混雜着沉長念咒聲。是卡洛老師的聲音！記憶被塵封得太久，以至於維多拉分辨不出哪一些是現在想法，哪些是記憶，連自己真實在哪裏也不知道。
小維多拉雙眼茫然地舉起雙手，剛好能放在魔法陣的中央。冥暗之火不需集中精力去凝聚，漸漸地在小小的手中出現。維多拉甚至不知道這一個動作是小時候的自己想做的，還是現在的自己去做的，還是一個人在兩個不同時空時里的同一個意願。
倏然，石牆上那個魔法陣迸發出暗紅的光。刻着魔法陣的石牆似在某種力量之下，變得異常脆弱。維多拉甚至感到這石牆的生命力在飛速地流逝着。石牆的生命力？真是怪異的想法。維多拉搖了搖頭，那小維多拉也搖了下那小小的腦袋。維多拉一驚，想確認什麼一樣甩了下手，小維多拉還是靜靜地站立着。他不由舒了口氣，不過他不知自己為什麼會突然顯得輕鬆。
“維多拉，你做了什麼？怎麼會這樣？”卡維一把扔掉手中的劍走過來問，他走近石牆，用手摸了下，石牆頓時化作細沙，留下一個圓形的洞口。
“難道神器就在裏邊？維多拉你真厲害。”卡維高興得手舞足蹈，回過頭又問，“不過真是你做的嗎？不管了，進去看看。”說完一把拽着小維多拉彎身穿過洞裏去。
“慢點，我碰到頭了。”
“真麻煩！”
穿過洞口，裏邊的石室顯得更寬廣一些，中間是一個祭壇樣的高台，兩把沒有劍柄的黝黑劍身直插在上面。要不是這兩截劍遠比雙魔刃大得多，維多拉差點以為這就是雙魔刃了，不過這種奇特的劍也必定與雙魔刃有點關係吧。維多拉如是想。
“那就是神器嗎？怎麼怪模怪樣的？”卡維歪着頭，不得其解。但還是毫無成忌地走上那個祭壇左看右看。
維多拉越看着這兩截大型雙魔刃，越是感到怪異。腦中似乎有根弦被什麼微微地撥動着，那感覺就像明明就要呼之欲出的熟悉事物，卻突然間怎麼也想不起來。
越是想不起來，越是急躁，越是急躁，越是想不起來。那一條“弦”越綳越緊，在剛過極限的那一刻，有什麼東西被拉斷了。
斷了！維多拉感到自己掉進了一個無底的深淵了，周圍什麼也沒有，除了能吞噬萬物的濃黑，那是連聲音都能抹殺掉的黑。
當維多拉微微地掙開眼裏，一張無比熟悉又令他憎惡的臉在前面晃動着。“啊……”維多拉下意識地驚叫一聲。
肯亞猛地站起來，用鼻子重重地噴下氣，再伸出右手抹了下臉上維多拉的口水。突然身影一閃。“咔”，維多拉頭枕着的那棵大腿粗的樹林被肯亞一拳擊斷。樹冠慢慢倒下，直砸在維多拉的頭上。
“你這混蛋！”
“這就你在我臉上吐口水的懲罰。”肯亞收回拳頭很有理地說。
貝麗走過來撥開樹枝，拉出維多拉，右手一捏他的兩腮，往他張開着的嘴扔進一顆小粒子。
“這是什麼東西？”
“我們忘了告訴你，這片紫霧能讓人昏睡，陷入到自己的記憶深處去。直到艾美說眼困時才想起，但那時已不見你的蹤影了。”貝麗如是說。
“記憶深處去？”維多拉獃獃地說。
“維多拉，你沒事吧。”艾美擔心的問。
“回到了過去什麼不愉快的回憶中去了嗎？”露西似是很感興趣地奏過來。
“哦？沒事。我們走吧。”維多拉甩了下頭，他還真想再回到那個記憶中去，但同時他也好像明白了些什麼。看來自己一直以來所擁有的記憶被篡改了，不過似乎真實的那個記憶也不是那麼讓人愉快的。一時間維多拉陷入了矛盾中。很想揭開某件事的真相，但又怕真相會給自己帶來更大的傷害。
“我們好像迷路了，怎麼也走不出這霧中。”艾美有點喪氣地說。
“害我白白背着你這傢伙走了大半天。”肯亞發著牢騷。
“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就算要死也要走到腳斷的那一刻為止。”露西握着拳頭揮了下說。堅強決斷的語氣讓維多拉自慚形穢。難怪自己的記憶都讓別人支配了。
穿過紫霧還是紫霧，如此單調的景象，讓眾人提不起一點想說話的興緻。倒是跟在貝麗身後的維多拉，心裏想的總是之前的那一個記憶，完全不為周圍的單調景物所傷神。
“貝麗，那個我還能不能再陷入記憶中去？”維多拉最終想要了解自己的過去，無論真實的過去令他多麼的難以接受。
“可以，那顆藥丸的藥效只能維持兩三天罷了，到時我們還不能走出去的話，你就能如願在記憶中死去了。”貝麗頭也不回地說。
“……”維多拉邊走邊攥緊拳頭，沉默了片刻后，堅定地說，“能在早已被忘記的記憶中死去也算一種幸運吧，至少不能不明不白地。”
“想找回失卻的記憶，也不必這樣的，催眠魔法同樣能做到。還是先努力生存下去再說吧，記憶也罷，榮譽也罷，如果生命不存在了，什麼都免談。”貝麗放慢腳步，與維多拉平排而走時，神情晃恍地小聲說。
這番話讓維多拉愣住了，不敢相信這話是一名騎士說出口的，騎士不都將榮譽看得比生命更重要麼？看來誰都有一段深刻的回憶吶。
在坎爾市的一座雄偉府邸的一個昏暗的房間裏，一中年人聽完社拉格的話后，以遠比他本身還蒼老的聲音說：“想要走出霧區，沒有訓獸師用野獸來帶路，那是根本走不出的。維多拉啊，不知你是怎麼走上這條路的。既然你找回了記憶，那麼你知道應該以生命來償還你所做的一切。霧區正好完成了這個使命。”中年人黯然以右手支撐着低下的頭，左手微微一擺，示意社拉格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