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給你撐腰
“你在連州軍營里當兵?”扶疏神情很是不滿。
搞什麼嘛,真以為自己是小孩子,還當兵?自己可聽說過,陸大帥手下的兵可全是身經百戰的悍勇漢子,楚雁南能有多大啊?撐死了也就和大哥差不多,十四五歲就當兵,還是陸大帥的兵,誰信啊!
“嗯。”楚雁南點頭,自顧自又捏了一顆果子想要往嘴裏送。
自覺被耍了的某大小姐明顯怒了,抬手就把果子搶過來,氣哼哼道:“陸大帥會收你這樣的小奶娃?退一萬步說,就是軍營肯收,你爹娘會放你來這裏受罪?”
看這傢伙細皮嫩肉的,明顯就是個公子哥,就是說破天去,扶疏也沒有辦法把他和那些鎮日裏操練然後滾得一身泥一身水的大頭兵聯繫在一起。
小奶娃?這小丫頭人不大,教訓起人來卻是一套一套的!
只是,心裏卻不知為什麼,彷彿被誰用力拽了一下,酸酸楚楚的痛了起來。
楚雁南抬頭,目視高遠的天空,半晌才低聲道:“我爹娘,都沒了。”
“你又——”扶疏剛想呵斥,卻忽然停住,自己方才沒聽錯嗎,楚雁南說他爹娘都沒了?愣了半天,頓時就有些無措——
長得這麼好看,又沒了爹娘,所以才會來當兵嗎?
不定在家族裏被人欺負成什麼樣子,不然,怎麼會跑到這裏來受罪?
啊呀,對了,也就是說當日那個魁梧的大漢,其實也是軍營里的人?怪不得那麼大膽,敢跑到這裏來揍人!
自己早就聽說過,有些惡趣味的老兵,最愛欺負新人,特別是那些長得白白凈凈的孩子!
毫無疑問,楚雁南就是這樣苦命的孩子。
“給你——”扶疏忽然把手裏的果子一股腦塞到楚雁南手裏。
“你吃吧。”楚雁南卻是沒接,慢慢起身,“時辰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不許說不吃!”扶疏雞婆的性子卻是又發作了,這樣的身世已經夠讓人心疼了,偏還是個這樣可愛的小美男!真是讓那心疼又翻了十倍百倍有沒有!
甚至連楚雁南這匹馬都額外受了款待,被扶疏塞了好大一捧果子到嘴裏去——
喜得那馬兒再也不拿馬屁股對着扶疏了,而是把馬頭轉過去,鼻子呼哧呼哧不停朝扶疏的臉頰噴着熱氣,甚至還伸出舌頭用力舔着扶疏白凈的手心。
“等我——”扶疏幫楚雁南拍掉身後袍子上沾的草根,然後撒丫子就又往山坳里跑去,再回來時,抱了滿滿一包東西,邊手忙腳亂的往楚雁南褡褳里放邊囑咐:
“這種白色的果子最甜了,不開心時吃一顆,立馬讓你心情變好;這紅色的果子可脆了,你要是討厭誰了,就噶蹦蹦可勁咬,又好吃又解氣,啊,對了,還有這種果子——”
很是鄭重的囑咐楚雁南:
“這叫酒果,你可莫貪吃,雖然味兒道好,吃多了卻也是會醉的,那個——”
似是有些為難,半晌還是說:
“要是再碰到別人欺負你,就把這個給他們吃,聽說軍營里的人個個愛喝酒,他們嘗了味兒道好,就不會難為你了!”
又怕傷了楚雁南的自尊,忙小心翼翼瞧着着楚雁南的臉色補充道:
“你可別誤會啊,我不是說咱要怕他們,只是有時候吧,咱不和他們一般見識不是?”
“我沒誤會。”楚雁南慢吞吞道,指了指扶疏懷裏的那些草藥道,“這些東西幹嘛呢?”
扶疏更加尷尬:
“這些呀,也不是什麼貴重東西,就是些,草藥,那個,萬一你們軍營里操練時,不小心有個跌打損傷,抹這個,效果好……”
“你就那麼篤定,我一定會挨打,還肯定是被打到頭破血流的那一個?”這麼多草藥,怕是即便被打的死過去再活過來再死過去也用不完吧?
楚雁南聲調依舊不高,扶疏卻是聽得難過至極,一想到楚雁南會頭破血流,頓時熱血上涌:
“他們敢!真是這樣,你來找我!”
到時姐姐出面給你撐腰!
“找你?”沒想到扶疏這樣說,楚雁南神情驚奇,上上下下打量着扶疏,“難不成你是什麼高手?”
騎着頭黑羊橫衝直闖的高手?
扶疏卻是一挺胸脯,傲然道:“我不是高手,但我知道,有一個人是!”
“是嗎?”楚雁南很有興趣的樣子,“哪個?”
“陸天麟,陸大元帥啊!”扶疏一臉“就知道你猜不出來”的得意神情。
“你認識陸大帥?”楚雁南果然大吃一驚,只是據自己所知,陸大帥在這連州一帶並沒有什麼故人啊。
“不認識!”扶疏回答的倒也乾脆。
楚雁南神情明顯有些哭笑不得:
“那你還讓找你?”
找你一起被人揍嗎!倒是夠義氣,只是這小身板,可不夠人家捶!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扶疏得意洋洋道,“我就知道你初來乍到,肯定知道的不多,我告訴你啊,只要我們去找陸大帥,大帥就一定會替我們揍那些混蛋!”
“哦?”楚雁南挑眉,一副很有興趣的樣子。
“你知道楚帥嗎?”扶疏擺出一副諄諄教誨後輩的模樣。
“楚帥?”楚雁南神情明顯一愣。
“對呀,就是楚帥。”扶疏明顯很是自豪,“陸帥可是楚帥的拜把兄弟!我雖是沒和陸帥打過交道,對楚帥卻還算熟悉,楚帥那樣俠肝義膽、義薄雲天的大英雄,他的兄弟,自然也必是頂天立地的漢子,定然會扶弱濟困,怎麼可能允許自己的部下為非作歹、欺凌弱小!”
說起楚無傷,扶疏的臉上神采熠熠,一副無比神往的樣子,楚雁南一時竟看得呆了。
竟是怔了半晌才定定道:
“你方才說,熟悉楚帥?”
小丫頭的樣子,也就j□j歲的模樣,而他,卻是十年前就去世了……
“沒見過真人,但是,神交已久。”扶疏點頭,神情悠遠,“楚帥於我一個至親有莫大的恩惠。”
只可惜當年,卻沒有能救下楚帥,只能眼睜睜的瞧着英雄末路、喋血於奸人手中。
兩人並肩站在那處山坡上,久久無言,直到遠處的軍營中傳來一陣號角聲,楚雁南才猝然驚醒,抬手抱了扶疏放於馬上,跟着翻身上了坐騎,一勒馬頭:
“駕——”
一直到扶疏家門口,才勒住馬頭,小心的把扶疏抱了下來打馬而去。
一直到跑了老遠,身後還能聽見扶疏脆脆的聲音:
“有時間了再來呀,我會幫你摘好多好多好吃的果子,記得別和人拗着,小心別受傷……”
楚雁南勒住馬頭頓了一下,蒼茫的暮色中,小丫頭的身影逐漸模糊,漸漸和無邊的黃昏融為一體……
“校尉大人,您可回來了——”遠遠的還沒到軍營,一個滿臉虯須的大漢就迎了出來,瞧着楚雁南的神情很是急切。
大漢名叫柳河,就是前兒被扶疏霸氣側漏的騎着黑羊撞倒的那位。
軍營里都是熱血漢子,憑拳頭和本事說話,已經無比真切的體會到,人楚雁南根本不是什麼吃軟飯的小白臉,而是心狠手辣的小魔王,一個個馬上服服帖帖的。
楚雁南勒住馬頭,看了柳河一眼:
“金門哪裏有異動?”
即將入冬,北方的游牧民族草原枯竭,無以為繼,經常在這個時節揮兵南下,希望能從大齊奪得過冬的糧食。
近年來,先是桀族人大舉入侵,一開始倒也嘗到了甜頭,只是自從陸帥重返邊關,便接連慘敗,嚇得一連後退了數百里,再不敢靠近大齊邊境。
倒是金門那邊的謨族,聽說前段時間遭遇洪災,現在又是寒冬降臨,必然會想着將禍水南引,掠奪大齊子民的財物以渡過災厄。
“校尉大人明見。”柳河頓時很是佩服。別看楚校尉年紀不大,卻不止拳頭硬,就是心思謀略也是沒說的。
自己方才可是打聽了一圈,又特意送了瓶好酒給大帥身邊伺候的人,才打聽出來,沒想到楚校尉卻是一下就猜出來了!
“楚校尉,聽說待會兒大帥就將升帳議事,校尉您看,能不能爭取一下,這一仗,您領着兄弟們上?”
一則楚帥亡故后,實在是被那些龜孫們欺負的狠了,現在有了陸大帥,終於可以把以前受的窩囊氣給出了,大家可都是摩拳擦掌,恨不得現在就去揍死丫的!二則這來到邊關,哪個不想建功立業?好不容易現在有個機會,當然不能輕易放過。
“好。”楚雁南點頭,“告訴兄弟們,今天好好休息,明日我們便開拔。”
“哈哈哈——”沒想到楚雁南如此爽快,柳河頓時喜笑顏開,用力拍了楚雁南一巴掌,“好兄弟,我喜歡!”
語畢又忽然覺得不對,人家可是堂堂校尉大人,怎麼自己一高興又忘乎所以了——
按說熬了這麼多年,本來也應該升到校尉了,卻老是因為過於粗魯和喝酒誤事,一直升不上去。要不然當初也不會對突然空降到自己頭頂的楚雁南那般無禮。
楚雁南卻是絲毫不以為忤,反倒同樣哈哈一笑:
“放心,明天一定讓你殺個痛快,早就聽說,你柳河一把青龍刀可是所向無敵!到時,定能砍得謨族人哭爹叫娘!”
沒想到楚雁南竟然知道自己的拿手兵器,柳河頓時受寵若驚。
“還有一件事,”楚雁南探手從一邊的褡褳里捧出一大捧紅艷艷的酒果,“今天晚上哥幾個記住別喝酒,實在忍不住了,就吃個果子。”
柳河是喝慣了酒的,對這種味兒道最是敏感,那酒果一拿出來,一股醇香的酒氣便即撲面而來,聞着煞是好聞。
當即毫不客氣的接過,捏了一顆在衣服上蹭了蹭一下塞到嘴裏,先咕噥了聲:
“有點兒淡了。”
又旋即點頭:
“味兒道倒好——”
腆着臉對楚雁南道:
“楚校尉,還有沒有,再給點兒行不?”
這可是好東西,還能解酒癮,還不會誤事,閑來無事當零嘴兒吃多好。
“沒了。”楚雁南板著臉道。一手捏緊褡褳口,一夾馬腹,照舊踢踢踏踏往營里而去。
“沒了?”柳河吸了吸鼻子,很是不甘心,“我怎麼聞着那褡褳里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