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
第三十四回神瑛至喜事連連
賈琬周歲不久后,王氏也進入了待產期,到了四月末的時候，王氏終於作動。徐慧陪着賈母在王氏產房外的偏廳等着,手中有一下沒一下地捏着手腕上的琥珀連青金石手串。王氏算起來年歲也有三十了,這會兒肯定不會這麼早就生產完畢,也不知道要在這兒等多久。
突然產房那兒傳來一陣騷動,賈母一激靈就站了起來,徐慧也自然跟着。卻見一個產婆欣喜異常地跑出來道喜：“恭喜老太太賀喜老太太，二太太誕下了一個哥兒,母子平安呀！”
還沒等賈母說什麼,又有一個產婆跑出來：“不得了不得了，哥兒嘴裏含着塊寶玉呢！”
徐慧眉角一挑，跟着賈母就去了產房。房間裏還有濃濃的血腥味，但是兩人都顧不了這些，賈母從產婆手中接過一條帕子，便見到隨着哥兒一塊兒出生的寶玉，只見寶玉正面刻着“通靈寶玉”四字，還有小字“莫失莫忘，仙壽恆昌”，反面則是寫着“一除邪祟，二療冤疾，三知禍福”。
這就是賈寶玉的通靈寶玉了。徐慧覷了一眼，鴿子蛋大小的玉石流光溢彩，虧得跟着孩子出生時不會噎着孩子。見到生產後還算精神的王氏滿臉笑意，徐慧便道：“從未聽說有哪個孩子是銜玉而生的，看來哥兒是得了上天恩賜的福氣了。”
“可不是嗎！”賈母親手把寶玉放回剛出生的孩子的襁褓中，“模樣也好。”
“這樣天賜的寶玉，還是要珍而重之才是。”王氏見賈母就這樣把寶石放在襁褓中，到底覺得有些不穩妥，便道，“不如叫人打造一個瓔珞項圈，將寶玉鑲嵌在項圈上叫哥兒帶着。京城裏有家店鋪叫首飾坊，裏面匠人的工藝很是不錯。”
徐慧淺淺一笑，又有單子了。又想到，萬一這回是公帳出資那該如何？
好在賈母發話：“也好，咱們哥兒最是有福氣，這回叫人打造項圈的銀錢都從我私房出吧。”又看了王氏一眼，“你剛剛生產完還是好生休息吧，哥兒交給乳母們看着就是了。”又轉過來對着產房裏候着的乳母們厲聲道，“你們是府里千挑萬選才挑出來的，別叫我知道你們弔兒郎當馬馬虎虎的事兒，不然我就將你們一家子都打發了出去！”
“是。”賈母許久沒有顯示這樣狠戾的語氣了，幾句話就將在場的人都敲打了一番。
徐慧什麼話也沒說，跟着賈母走出西跨院的時候，卻見趙氏站得遠遠的。她眯起了眼睛，卻也看不出趙氏此時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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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房嫡次子的洗三、滿月跟百日都舉辦得十分盛大，要不是賈赦不同意估計就要超過當初賈璉時的份例了。賈母臉上很是不高興，王氏心裏也有怨言，但終究還是由頭叫徐慧為自己兒子辦得更盛大。饒是如此，府上來往的人家卻是不少，王氏收禮更是收到手軟。恰巧她訂做的項圈也到了，將通靈寶玉往項圈上一掛，便在百日宴上給孩子戴上。
“三位郡王妃都已經生產了，賀禮都給送去，原以為可以鬆快一下，沒想到二房這回又來了一大堆事。”徐慧錘了錘自己酸軟的腰，“偏生老太太還說不要二弟妹麻煩，所以倒是來煩我了。”
“左右她出了月子了，你就不必煩心了。”賈赦也看不慣老太太非要比照賈璉份例來給剛出生的哥兒辦宴席的想法，“咱們哥兒是榮國府的大房嫡子，將來這府里東西是要全交給他的，二房的嫡次子算什麼，也敢跟我們的璉兒比。”
“你不知道，老太太還曾跟我說過要給哥兒身邊配二個奶娘四個大丫頭跟八個小丫頭，也不想想那孩子才多大。”徐慧不樂意了，說她小氣也好吝嗇也罷，就像賈赦說的那樣，這府里的東西將來都是他兒子的，憑什麼便宜了二房，“還說什麼哥兒銜玉而生，就該配這麼多伺候的人。”
“福氣大？”賈赦喝了一口茶，“就不怕福氣大過頭壓壞了身子。二房的事你別理，老太太的話也別聽，她要是再說你便用府里尊卑告訴她，咱們榮國府也不是不注重規矩的，傳出去被人笑話她臉上就好看么。”
“知道了。”徐慧不過跟賈赦抱怨幾句而已，“妹妹倒是許久沒傳信回京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再等一下吧，許是路上耽擱了。”賈赦道，“她一個人在揚州，身邊又沒有人幫襯着，這段時間節禮往來難免費心些。”
“也是。”今天林府的二管家來送禮的時候也沒說什麼，送的東西也都是規規矩矩，倒是把王氏噎得夠嗆。徐慧早些時候已經吩咐翩然去讓人燒了熱水，“老爺去洗個澡吧，明兒不是還要早些出門么？”
“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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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賈政跟老太太的商議，王氏所出的第二個哥兒小名便叫賈寶玉，府里統稱為“寶哥兒”。從前府里的孩子都是滿周歲的時候才取名的，平日裏都是稱為“哥兒”“姐兒”，唯獨賈寶玉這樣特殊，果真是銜玉而生非比尋常呀。
“老太太，敏姑奶奶來信了！”知道賈母惦記着去了揚州的女兒，又見這次送禮上來的二管家一問三不知的情況，賈母心裏難免着急，差點就想派身邊的賴大家的南下去詢問情況了。還沒等她實行計劃，南邊就來人了，還是從前賈敏的陪嫁丫頭，如今的管事娘子白芍。
“快來，給我說說敏兒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問你們的二管家也沒說清。”賈母也顧不得要白芍行禮了，直接問道。
“是出事兒了，不過是好事！”白芍言笑晏晏，“太太有喜了！”
“真的？！”賈母高興得差點蹦起來，徐慧也是一臉欣喜地看向白芍。
“既然是有喜了，怎麼二管家也不告知一聲，白白叫老太太擔心了這麼久。”王氏睨了白芍一眼，話里儘是責備的意思。
“太太也是怕老太太擔心。”白芍看也不看王氏，自顧自地道，“大夫說太太這一胎脈象不穩，所以必須安心靜養。又怕老太太知道后憂心過度，故而吩咐了二管家不要告知老太太，卻不想還是叫老太太牽挂了。不過如今在大夫的調養下，太太的身子是越發好了，胎像穩固，所以才派遣奴婢親自來給老太太報喜。還說明年老爺就要回京述職，到時候太太也會跟着一塊兒上京給老太太請安了。”
“阿彌陀佛，我倒不求她上京給我磕頭，只要她平平安安就是了。赦兒媳婦，等一下到我這兒來拾掇一些上好的藥材給白芍帶回去。敏兒素來身子嬌弱，得好生補補才是。”賈母樂得臉上都笑開了花，“真是大喜事呀！”
“可不是嗎，妹妹之前得了一個哥兒，如今都上學啟蒙了；今兒又診出有孕，身邊總算有個孩子樂呵樂呵，總不覺得太寂寞。”徐慧笑着道。賈寶玉已經出生了，看來林黛玉也要來了。再沒過幾年，只怕什麼薛寶釵、史湘雲等等都要齊聚賈府，到時候真是好戲連台咯。“媳婦那裏有幾匹上好的料子，一直捨不得裁，倒是送去給妹妹最合適，拿來給孩子做幾身衣裳也好。”
“好！”賈母見徐慧這樣大方，心裏自然高興。
王氏也不好在此時掃興，強撐着笑顏叫人也準備了一份東西交給白芍帶回去。等從榮慶堂回到自己院子之後她才狠狠地拍了拍桌子，臉上陰雲密佈。周瑞家的也是有眼色的，唯恐王氏遷怒於自己，索性細聲吩咐乳母把寶哥兒抱出來。直到見到寶貝兒子，摸了摸兒子項圈上那塊通靈寶玉，王氏才漸漸消了氣。
周瑞家的又趁機道：“眼看着寶哥兒都這麼大了，太太是不是該為珠哥兒繼續相看親事呢？珠哥兒都十六歲了，京里適齡的姑娘也到了歲數，再不相看只怕就遲了。”
王氏被周瑞家的帶歪了念頭，自然也不再追究方才生氣的事情。她叫身邊的點翠拿過從前擱置起來的盒子，打開小鎖兒拿出一疊名單交給周瑞家的：“去查查，這裏頭的姑娘里有哪些是已經定下親事的，回頭告訴我。”
“是。”周瑞家的看了看手中的名單，不禁咋舌。好傢夥，二太太倒是調查得清楚，只是這上頭二品大官的女兒肯下嫁么？心裏雖是這樣說，但她還是領命走了出去。
剛走到門口，就見周姨娘跟趙姨娘聯袂前來，估摸着是要給二太太請安的。周瑞家的自恃是王氏的陪嫁，素來不把兩個姨娘放在眼裏，見她們穿得花紅柳綠，嘴裏“啐”了一聲，像是沒看見兩個姨娘那般，轉過頭哼了一聲便跟她們擦肩而過。
周姨娘本就被欺凌得多，見到周瑞家的這樣高傲，臉上迅速地就沉寂了下來，恢復從前唯唯諾諾的模樣；倒是趙姨娘像是沒看見那般，等着丫頭打開帘子便拉着周姨娘一起走了進去。
周瑞家的又走出幾步，突然想起今兒個趙姨娘那個狐媚子倒是半點脂粉都沒塗，不禁覺得奇怪。恰巧此時賈政也回到府中，轉身也到了王氏那兒。沒過一陣子，院子裏就傳出雞飛狗跳的動作，賈政急匆匆地把暈倒的趙氏抱了出來，請過大夫一瞧，居然是有孕近二個月了！
王氏大吃一驚，臉上詫異與惱怒並存。趙氏明明吃了她送去的絕育葯的，怎麼可能突然間有孕呢！
作者有話要說：關於賈寶玉的名字，在看林黛玉進賈府時黛玉說過，小名就是寶玉的。雖然現在爭論很多，但一切按照這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