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回
第三十三回玉嬪生產女取名
八月十五進宮請安的慣例差點因為玉嬪作動而被打破。鸞寧宮的奴婢來稟報的時候徐慧她們才剛剛走進鳳儀宮給皇后磕了個頭,看到鸞寧宮的人神色匆匆地跑進來，皇后挑了挑眉,讓身邊的素洺送了在座的外命婦出去后便也換了一身衣裳，上了轎輦往鸞寧宮而去。
“玉嬪倒慣會挑日子生產，八月十五人月兩團圓,好意頭啊。”賈母回到榮慶堂后便這樣說道,“赦兒媳婦,給準備好賀禮吧。”
“是。”徐慧應了一聲，“只是現在還不知道玉嬪生的是公主還是皇子,只能大致準備一些了，等宮裏傳來準確消息才能確定禮單。”
“你看着辦就是了。”賈母又想起京中三位有孕的郡王妃，“郡王府的賀禮也該備着了。”
“媳婦會辦好的。”徐慧見賈母有些累了，便端起茶盅給她遞過去,“今兒時間尚早,老太太不如先去小憩一會兒。二弟妹看着也有些累了，”看着坐在一邊王氏有些疲憊的樣子，眼角都有些塌下來，“不如先讓二弟妹也回去休息一番吧，畢竟如今正懷着身孕呢。”
“你們都先回去歇着吧，”賈母喝過徐慧遞來的茶，“我這兒有幾個丫頭伺候就行了。”
“那媳婦就先回去了。”徐慧這才離開賈母的院子。剛走到榮禧堂門口，就見前頭站着個穿着綉淡色迎春花梨花白長裙，定睛一瞧，卻是趙姨娘。
“我在這裏等大太太等了好久了。”趙姨娘笑着道，頭上的富貴雙喜銀步搖微微搖曳。
“你怎麼在這兒，不用去二弟妹那裏立規矩么？”徐慧讓她跟着進來，“她剛剛才回了西跨院，你就不怕她找你麻煩？”
“二太太要找我麻煩也是不一天兩天的事情了，習慣就好。”趙姨娘淺淺一笑，勾勒着濃妝的臉上露出個嫵媚的笑意，“再說了，我已經跟二太太說了，今兒身子略有不適，是不能去給她請安了。想來二太太都已賢惠善良示人，也不會有一個‘病人’到她跟前立規矩的道理。”
“你倒是準備充足，”徐慧抿了一口茶，“坐吧。”
“不了，來跟大太太說件事而已。”趙姨娘微微搖了搖頭，“大太太要照顧璉哥兒還有姐兒怕是不知道，二太太存了要接王家姑娘來府里暫住的心思，只怕是要促成王家跟賈家的好事呢。大太太不妨想一想，咱們府里哪個哥兒跟王家的姑娘年齡相仿。”
“她倒是打的好主意，想着嫁個王家女進來分權么。”徐慧眼神一暗，“今兒我承你的情，多謝你來告訴我了。”
“大太太要是真心感謝我，不如幫我尋些東西來。”說罷，趙姨娘就從袖子裏抽出一張信箋，“我的月錢有限，這些東西尋常也找不到好的，所以才敢來跟大太太交換。”
徐慧接過來，掃了一眼，發現都是些無毒的藥材，便點着頭收了下來。趙姨娘這才淺淺一笑，扭着腰肢行過禮后便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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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都是養身的藥材，能夠促進女子受孕的。”這張單子當然是不能讓經常來往榮國府的大夫瞧，徐慧便再帶着姐兒回娘家的時候請孟氏幫忙請人給看看。徐府里的大夫倒是麻利，掃了幾眼便看出來。
“助孕的？”徐慧有些驚訝，原來趙氏存了這樣的心思！
“是啊，瞧這藥方子，一部分是調理受損的肌體，一部分促使懷孕，服用此葯的人想必之前肯定是喝過傷身的東西，所以才要這樣調理。”李大夫撫着長須說道。
“既然如此，勞煩大夫幫我開藥吧。”徐慧轉念一想，書中寫着榮國府里養着四位姑娘，賈惜春是寧國府的倒也罷了，趙氏不正是生了一位三姑娘么？既然王氏生出了要將王家女嫁給璉兒的主意，我又何嘗不幫趙氏一把，叫王氏憋氣窩火呢？讓李大夫給抓了最好的藥材之後，徐慧才跟孟氏說起王氏的如意算盤。
“她倒是打的好主意，都算計到我外孫頭上了。”孟氏哼了一聲，“也不看看王家那丫頭什麼身份，就沖她父親那樣子，誰敢娶這樣的丫頭！”
“可不是嗎？”誰沒事會給自己找一門這樣糟心的親家，就算有王子騰這樣一個伯父在，可到底不是正經的外家，更別說他們兩兄弟早就分家了。徐慧啖了一口茶，“別說她只是璉哥兒的嬸子，有什麼資格插手璉哥兒的親事呢。當初老太太還說叫咱們家替她的珠哥兒相看人家，看來我糊弄過去才是應該的。”
“老太君也是糊塗了，盡幫着二房，也不想想到時候分家分府她可是要跟着你們這一房住的。”孟氏拿過一瓣橘子，吩咐身邊的嬤嬤，“去屋裏看看，看姐兒睡醒了沒有。”才轉過來道，“今兒中午留下來一起用飯吧。”
“我也懷念府里魏姑姑做的粟米百合紅棗羹跟鴨條溜海參，娘親叫魏姑姑給我做吧。”左右已經跟賈母報備過中午不回府用飯，徐慧自然也大大方方地留下來。剛好乳母把睡醒的女兒抱過來，她接過孩子，又問道，“已經餵過奶了么？”
“已經喂好了。”乳母回道。
“轉眼間姐兒都這麼大了，再沒幾個月就是周歲，女婿想好了給姐兒取什麼名字么？”孟氏道。
“已經在查字了。璉兒的名字還是老太爺生前取的，這回叫他自己想，倒是白了不少頭髮，覺得這不對那不對，愣是找不出一個好的。”想到賈赦這些天都要把書翻破了的樣子，徐慧只覺得想發笑。
“從前榮國府的敏姑奶奶也是跟女婿還有二老爺一起排行的，咱們姐兒也該跟璉哥兒從‘王’才是。”孟氏從徐慧手裏抱過孩子，“長得真俊，跟你小時候一模一樣。可惜你大嫂跟你哥哥去了莊子，不然叫他們表兄妹親近親近也好。”
“難得哥哥休沐，就他陪着嫂子出去走走也好。”正巧婢女進來說膳食已經擺好，徐慧便跟孟氏一起走去飯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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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嬪雖然誕下公主，但並未跟別人預料的那樣晉封為妃。一則是她資歷尚淺，從前晉封為嬪已經是頂了天的速度；二來正如賈赦所說的那樣，宮裏傳出鸞寧宮的人曾偷偷去冷宮的傳言來，雖然真假難辨，但到底影響了玉嬪晉封的可能。
“說起來，咱們姐兒也該取名了。”這日恰巧賈赦跟賈政都休沐在家，賈母索性把他們都叫到自己院子裏，抿了一口茶后就說道，“赦兒是怎麼個打算？”
“兒子還在查書，順道準備去請教岳父，所以暫時還沒定下來。”賈赦回道。
“說起來咱們府里也有已經有元春這個大姑娘了，取的是‘春’字輩，左右姐兒也是春天出生的，不若跟着元春一起從‘春’字好了。”賈母雖然是用建設性的口氣說出來，但臉上卻是篤定賈赦會答應，“我替你問過了，‘迎春’這個名字如何？”
徐慧首先皺起了眉，賈赦自賈母說完這番話之後臉色也有些不好。一邊的王氏卻是一臉幸災樂禍，要是大房嫡出的姑娘跟着二房嫡出的姑娘取名，那可是大大打了大房的臉了。老太太倒是挺“善解人意”的，竟想出這樣一個法子。
“我跟二弟還有妹妹都是從了‘攵’字，為什麼到了姐兒這兒倒要跟哥兒分開取名呢？”賈赦不緊不慢地道，“再說了，如今榮國府當家的是咱們大房，姐兒又是大房嫡出的姑娘，為什麼偏偏要跟隨跟二房的姑娘取名。我已經想好了，雖然名字還沒定下來，姐兒肯定是要從‘王’字輩的，這才跟咱們哥兒一樣。”
一番話說下來，賈母眉頭都皺了，隱隱有生氣的前兆。她跺了跺手中的雲紋拐杖：“潭柘寺的算命先生說了，咱們元春元月初一出生最是有福氣，所以才取了這樣的名字……”
“大姑娘有福氣是大姑娘的事兒，跟咱們姐兒有什麼關係呢？”賈赦慢條斯理地道，“從前老太爺是怎麼做的，我也會遵照他的做法，老太太的意見恕我不能接受了。兒子院子裏還有事，先回去了，得空再來跟老太太請安。”說罷就站了起來。
徐慧自然是跟着的，走回到自己院子便道：“老太太還真是糊塗了，提這樣的主意，也不怕傳出去叫人笑話咱們。”
“老太太向來偏愛二房，為著給大姑娘臉上添光添彩就要拿咱們姐兒作筏子，想得美。”賈赦不屑地哼聲，“說什麼元月初一出生最有福氣，那也不過是旁人吹噓奉承想要多拿香油錢的，虧得老太太還整天把這話掛在嘴邊，也不知道收斂一些。”
“好了，喝過這杯茶就彆氣了。”徐慧只能這樣勸道，“你不是都挑好了字么，過幾天叫爹爹掌掌眼，早日確定下來就是了。”
賈母有心再跟賈赦討論姑娘的名字，卻一直被賈赦用別的話題繞過去，到了二月初二姐兒周歲的時候，他為姐兒取的名字便正式登上了族譜：不是賈母提議的“賈迎春”，而是得了徐景掌眼的，賈琬，意為美玉。